儿童多维贫困测度与致贫机理分析
——基于CFPS数据库

2018-12-14 06:03李晓明杨文健
西北人口 2018年1期
关键词:测度维度家庭

李晓明,杨文健

(河海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南京210000)

儿童多维贫困测度与致贫机理分析
——基于CFPS数据库

李晓明,杨文健

(河海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南京210000)

儿童贫困问题的实质已从单维跨越到多维,处于多维贫困的儿童其贫困程度更深,脱贫更加困难。本文通过利用A-F多维贫困测度方法,利用CFPS数据库探寻我国儿童多维贫困的程度、特征和致贫机理。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儿童贫困问题已不是单维度的测度可以表达,该脆弱群体贫困特点具有多维性;我国农村地区儿童多维贫困问题比城市儿童更加严重;七大地区中华东和东北地区儿童多维贫困程度最低,欠发达地区西南、西北地区最严重;其中致贫机理中营养维度、医疗保障维度和贫困文化维度成为主要儿童多维贫困致贫因素;最后针对研究结果提出对策和建议。

儿童多维贫困;A-F测度方法;贫困特征;致贫机理

一、引言

“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①梁启超作散文《少年中国说》,文章从驳斥日本和西方列强污蔑我国为“老大帝国”入手,说明中国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中国。本文所说的“国”,是理想的资产阶级共和国。文章认为封建专制制度和封建官吏已经腐朽,希望寄托在中国少年身上,并且坚信中国少年必有志士,能使国家富强,雄立于地球。儿童是国家的未来,然而现实中儿童的贫困现象不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愈加严重。维斯康星大学的经济学家Timothy Smeeding在研究美国和欧洲等24个发达国家的儿童贫困问题时发现,2012年其中17个国家的儿童贫困率均高于其整体贫困率,美国、意大利和加拿大等国家的儿童贫困率更是接近20%[1]。发展中国家儿童贫困问题更严重,2012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公布的人类发展报告中,印度儿童的贫困率高达62%②参见人类发展研究所官网内容:http://www.ihdindia.org/monograph.html。。我国学者张时飞、唐均估算2005年我国贫困儿童群体数量为710万左右[28];民政部2010年统计中国贫困儿童群体数量为1200万,而2013年公布数据信息绝对贫困儿童数量为1100万,相对贫困儿童群体数量则高达4008万,儿童贫困群体数量大且贫困率上升还只是其一。其二,儿童贫困问题更加复杂和特殊:(1)儿童贫困问题对个体具有持续性的影响,对其成人过程中的成长、初始的权力不平等、健康、教育回报率以及工作收入均有长远影响;(2)儿童贫困的不仅仅是家庭贫困的延续和衍生品,家庭贫困也不应成为解决儿童贫困问题的充分条件,该逻辑忽略家庭结构、家庭消费结构、家庭收入分配以、儿童独立性以及特殊需求等复杂因素;(3)儿童贫困的内涵已从单维上升到多维,其表现形式也不仅仅局限于物质资源的匮乏,在教育卫生保健、文化、照顾等方面同样面临困境。

与此对应政策制定层面关注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整体贫困问题,关于儿童贫困的福利政策仅在低保户、残疾儿童、艾滋病儿童等狭义儿童福利政策中,距离建立儿童全体制度体系的路途还很漫长,在这一点上与国外发达国家甚至拉丁美洲国家的差距巨大。学术层面,我国对儿童贫困的研究处于借鉴国外经验的初级阶段,基本认识停留在收入或单维度进行的研究之中,缺少从教育、文化、健康、营养和社会保护等多维度进行认识和测量,因此对儿童的福利救助很难拓展到收入以外的层面,学术研究上的欠缺阻断了新的理念创新和制度创新的必要路径。因此有必要针对我国儿童多维贫困问题进行测度和深入分解研究。

二、文献回顾

(一)儿童贫困的定义

针对儿童贫困的界定主要来自于联合国等国际组织以及发达国家的研究机构,虽然这些组织和机构在进行研究过程中给出儿童贫困的定义种类繁多、莫衷一是,但其共通点是摒弃了传统以单一家庭收入贫困的定义方法,将儿童贫困的概念拓展到了多维[2]。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给出了儿童贫困的工作定义:儿童贫困即儿童经历着物质、精神、生存资源、发展资源的剥夺,失去享有这些资源权力的机会,无法发挥自身的潜力①阿玛蒂亚·森认为贫穷不仅仅是意味着缺钱,他同时使人丧失挖掘自身潜力的能力,一个来自非洲的孩子即使非常聪明,可能最多也只能上几年学。她可能由于营养不足而无法成为世界顶级运动员,又或即使她有很好的想法去做生意,也没有任何启动资金。以及无法与其他儿童一样享有社会公平[3]。而基督教儿童基金会则从剥夺、排斥和脆弱性三个方面来定义儿童贫困的多个维度,类似的定义在Feeny和Boyden的研究中也出现过[4]。本文根据可搜集的数据及现阶段我国的特征对我国儿童多维贫困界定为:一定年龄之内的孩子在生活中其物质条件或非物质福利条件(如教育、健康、卫生、文化环境以及娱乐等维度)有多项指标没有达到当地社会公认或全国公认的最低标准时,所表现出来的生活状态。

(二)儿童贫困测度方法

现有大量研究表明对谁到底是穷人的界定或测度主要依赖于我们所采用的测度方法[6]。对儿童贫困的测度方法与其定义发展过程类似,经历了从单维度到多维度的演变。

早期研究中的家庭基本需求预算法(菜篮子法)是测度贫困或儿童贫困的重要方法之一,通过描述家庭对商品和服务的基本需求的项目名称,进而把这些项目全部转化为货币,通过设定阈值来判定家庭或儿童的贫困。Dinan、Gould、Finio和Bernstein等学者的研究中均使用了该方法对家庭或儿童的贫困进行判定,类似的方法还有简化版的以家庭收入或消费直接判定儿童是否处于贫困状态[7-9]。而这种以货币为主间接以家庭为中介对儿童贫困进行测度的方法在后来的研究中被学者们进行了大量的批判,Gordon、Nandy和Pantazis的研究中发现家庭成员的收入分配并不是公平的,而且往往违背我们研究时假设的“平均共享”的传统规则[10];巴斯托斯研究发现原因是由于儿童具有特殊的需求,而且其贫困测度时表现出来的被剥夺的维度也与成年人不同;而Tegoum通过深入研究儿童贫困和家庭贫困的具体关系时发现,尽管儿童贫困与家庭贫困的联系非常强烈,但在他的研究中仍有近30%的儿童是处于贫困但同时他们属于非贫困家庭,也就是说这种以货币和家庭为组的测度存在较大误差[11]。除预算法外,进行国家之间儿童贫困问题比较时采用的“相对收入比较法”,以及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所采用的收入中值的50%为贫困线的方法都没有逃脱单维度和间接性的缺点;即使在Wimer的2016最新关于儿童贫困测度问题研究中学者们使用的SPM(Supplemen⁃tal Poverty Measure)方法也仅仅是摒弃了间接性问题并拓宽了基本需求的范围而已,在本质上该方法依然属于单维以收入为主的测度方法[12]。

伴随着学术界对传统单维测度方法的批判,学者们对儿童贫困问题的测度研究更倾向具有直接性的多维测度方法②阿玛蒂亚·森在1981年著作《贫困与饥荒》中写道:直接法比收入法更加的优秀,当且仅当直接信息无法获取时,利用收入法来测度贫困才可以考虑,因此看来收入法最多也仅是排在第二的。。但贫困的某些维度有时却无法那么清晰的界定,比如文化贫困、机会权利或者涉及到心理问题时,针对这个问题有学者便提出了利用模糊集理论进行儿童多维贫困问题的研究,Leu和Chen利用模糊集方法针对我国台湾地区的儿童多维贫困进行测度研究,研究发现台湾地区儿童面临着严重的社会排斥和权力剥夺现象,最严重的三个维度是生活环境、娱乐和教育问题[13];而另外一种方法,布里斯托尔测度法曾一度得到广泛使用,其中最著名的研究就是由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主导,针对全球范围内与儿童基本福利相关的8项指标(食物、安全饮用水、卫生设施、健康、住所、教育、信息获取和服务的可获得性)设定剥夺临界值,对发展中国家儿童的绝对贫困的贫困发生率进行测度研究。然而这种多维度测度方法在后续的研究中被Alkire和Roch指出:“布里斯托尔的测度方法会存在这样一种情况,当一个儿童已经是贫困时,接下来这个儿童的贫困状态又发生了恶化,然而在布里斯托尔的贫困发生率上确反映不出来这种贫困深度的变化”[14]。为了克服这种缺陷,牛津大学贫困和人类发展研究中心在针对多维贫困问题的测度研究中提出了A-F双界限值测度方法从维度内和维度外同时界定贫困,反映贫困广度同时还可以分析贫困的深度,而其指数的可分解性又为致贫机理和不同地区的比较分析提供了可能[15]。此后研究多维贫困问题中该方法得到大量的应用,比如Alkire和Santos对发展中国家的多维精准贫困进行了测度,并对其指标维度选取的合理性以及稳健性进行了证明[15];近几年在儿童多维贫困测度的研究中也有学者开始采用A-F方法,Renu Singh和Sudipa Sarkar利用时间序列数据对印度地区儿童多维贫困与家庭贫困关系进行测度和分解研究,但总体来说针对儿童的多维贫困测度研究成果依然偏少[16]。

国内关于儿童贫困问题的研究则更少,在CNKI上以核心期刊和CSSCI来源期刊搜索关于儿童贫困的文章仅23篇,国内现有大部分成果是关于国外儿童救助经验的借鉴、文献综述类[17-22],而关于儿童贫困的测度仅有的研究成果依然以家庭收入低于当地低保为标准的测度方法。对儿童贫困问题进行多维测度的研究还处于空白状态,基于此本文主要针对我国儿童多维贫困问题进行两个问题的研究:如何测度儿童的多维贫困,其多维贫困的致贫机理是什么?弥补现有研究中的空缺,为儿童救助和福利政策的创新提供可靠依据。本文剩余结构安排如下:第三部分首先介绍本文的数据情况,其次介绍A-F多维贫困测度方法的步骤、指标的选择、临界值的设定等方法论内容;第四部分对实证结果进行深入分析;第五部分进行全文的结论与讨论。

三、数据和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数据库,该数据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ISSS)实施,CFPS重点关注中国居民的经济与非经济福利,以及包括经济活动、教育成果、家庭关系与家庭动态、人口迁移、健康等在内的诸多研究主题,是一项全国性、大规模、多学科的社会跟踪调查项目。CFPS样本覆盖25个省162个县635个村共15000户家庭,调查对象包含样本户中的儿童群体。该调查每两年进行一轮,2008、2009年开始初访和测试调查,2010年开始正式展开访问,2012年对原所有家庭进行追踪调查。本文使用数据为2012年数据,根据2012年访问问卷问题类型,儿童部分问卷共分:婴儿、幼儿、少儿、家长对儿童看法部分以及儿童自大部分问卷。本文使用数据仅采用年龄在6-16岁之间儿童,经过筛选后问卷数量共4963份。

(二)Alkire-Foster方法介绍

2007年5月由Sen倡导发起并在牛津大学创立的贫困与人类发展中心,开始致力于能力方法多维贫困的研究,随后中心主任Alkire和Foster发表的《计量和多维贫困测量》的论文中提出了A-F双界限法,对多维贫困进行识别、加总和分解等。A-F方法实际是对FGT的修正,包括调整的贫困发生率(M0)、调整的贫困距(M1)和调整的FGT指数(调整贫困距平方M2),分别于FGT的三个指数相对照。A-F多维贫困指数同样也包括贫困识别和贫困加总,正是由于其贫困识别步骤利用“双临界值(双界限值)”剥夺临界值和维度临界值,故该方法又称作“双临界值法”。其计算步骤如下:

1.矩阵、向量、临界值的设定。记X=[ ]xij是n*d维矩阵,xij表示研究对象i在j维度上的实际值;设置zj(zj>0)表示研究对象i在j维度上的剥夺临界值,Z为特定维度临界值的行向量。

2.单维度贫困识别。定义在某一维度下福利水平小于设置的被剥夺临界值,则表明研究对象i在该维度内属于贫困个体,剥夺函数如下:

即只有当个体遭受的加权维度数达到设定的k值时,该个体才被识别为贫困个体,比如总体维度共有6个,若设定k=2,则表示只有当个体i在两个维度以上被剥夺时该个体才被认为是贫困的。也就是说ρk受zj维度内的影响,同时也要受到ci的影响,故被称作双重临界值法,存在两种极端情况:当k=1时为并集方法(会夸大贫困程度),当k=d是为交集方法(会低估贫困程度)①交的方法认为只有贫困者在所有维度上都是贫困的,该个体才是贫困的;而并的方法则认为任意维度的贫困都可以判定该个体在整体上是贫困的。。

4.贫困的加总。在识别贫困之后面临的问题就是进行不同维度的加总问题。最简单的传统方法便是按照人头计算的多位贫困发生率(H):H=H(y,z);H=q/n,其中q是在同时存在k个维度贫困的人头数。这也是传统的FGT法,但是其无法反映贫困的深度和分布,Alkire and Foster提出了一种新的加总方法,可以改善该缺点并可以根据实际需求不同进行选择,例如按照步骤(2)中α=0的情况下:

M0为调整后的多维贫困指数,H为贫困发生率,A为平均剥夺份额②改进以后的计算方法,例如地区内即使H贫困率不发生改变,而其内部的剥夺维度变多或者变少时依然可以灵敏测度出这种变化。,M0也可以被称作人均贫困指数,包含贫困广度和贫困人口缺失宽度信息。

5.贫困的分解。多维贫困指数M0还可按照维度、地区和城乡等标准进一步分解。将n个样本分解为λ个组或子群,λ表示按照不同标准划分时组或子群的个数,比如进行城乡分类时则λ=2,其他标准 λ 值以此类推。且有其中n(χi)为第i个组或子群的样本数。此时按城乡分解则为:

总之A-F方法可根据不同需求进行不同调整,A-F法建立在“多重剥夺”的概念之上,只有在遭受多重福利剥夺时才被定义为贫困,弥补了交或并方法的缺陷,A-F方法对各维度剥夺的联合分布有敏感性,可以反映某个群体最普遍的剥夺组合(如饮水和卫生往往同时被剥夺),从而有助于对不同贫困人群提供差异化的资源组合扶持。这些都是导致A-F方法称为现有研究中最流行方法的众多缘由。

(三)维度、指标选取情况以及临界值设定

不同学者根据自己的研究目的以及数据可得性的不同,设置的维度和指标大相径庭。张全红、周强利用CHNS面板数据进行中国多维贫困的测度和分解时,从健康(营养、儿童死亡率)、教育(受教育年限、适龄儿童就读)和生活水平(做饭燃料、卫生设施、水电、地板材质、资产)三维度九项指标进行研究[24];杨龙、汪三贵在针对贫困地区农户的多维贫困研究时则利用中国农村贫困监测调查数据从收入、教育、健康、饮用水、资产、生活水平六维度进行研究[25];此外,石智雷、邹蔚然等学者根据研究对象的不同选取的维度和指标也不相同[26]。本文在现有文献资料总结、数据的可得性以及研究对象的特殊性基础上选取的维度和指标如下:

1.营养、健康、教育维度。国外学者进行儿童多维贫困研究时无论采用SPM、布里斯托或是模糊集方法时,这三个维度是表现儿童福利或贫困的基本标准,儿童只有当这三项基本功能可正常实现时,才有继续发展的可能①如果用10个指标来表示福利缺失状况,A=0.5表示贫困人口在5个指标上都存在缺失。。本文针对这三个维度选取指标依次为:身高、体重、住院次数、是否有残疾和是否辍学来判定。

表1 儿童多维贫困维度、指标、临界值以及权重

2.保障维度。儿童属于未成年人,医疗保障是其社会保障环节中最重要的部分,儿童的医疗费用一旦成为家庭的负担,家庭就会陷入贫困之中,而这种贫困状态又会对儿童的其他福利带来损害,陷入恶性循环之中[23]。针对该维度本文选取是儿童否有社会医疗保险来判定。

3.文化贫困维度。儿童贫困的深层次问题还在于贫困的代际传递,在美国人类学家奥斯卡·刘易斯的《五个家庭:关于贫困文化的墨西哥人实例研究》中,研究发现影响贫困的代际传递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贫困文化,贫困群体有一套与其他群体隔离的文化体制,有属于自己群体的行为准则、世界观和价值观,如贫民窟中独有的群体意(归属感)识和行为方式(自暴自弃、读书无用论等)。而这种贫困文化具有代际传递的作用,使子女的世界观、价值观和行为方式重复父母的方式,难以脱离困境。除此外,基于此,本文选取家庭父母是否有读书无用论的观念和对孩子学习和生活的关心频率来判定家庭儿童是否处于贫困文化中。

4.社会交往贫困维度。近年来越来越多报道自闭症儿童患者,这些儿童共有的特点是害羞、胆怯、孤僻、沉静、性情懦弱。而这些特点的外表特征是其社会交往能力匮乏。现有研究中鲜有文献涉及到该贫困维度的测度,本文选取样本儿童是否与群体和睦以及是否受同龄人讨厌来判定其社会交往维度的贫困。

具体各指标临界值、权重的设定等综合情况见表1。本文对权重的设定采用Alkire和Foster《计量和多维贫困测量》论文中方法相同,采用指标等权重方法。

四、儿童多维贫困结果与分析

(一)儿童单维度贫困结果分析

从图1中可以看出,中国儿童贫困状况从单维度分别考察,主要面临的贫困问题是保障问题、营养发育问题以及家庭内部所带来的贫困文化问题。其贫困率分别为37.3%、47.%6和25.1%在CF⁃PS数据中关于儿童营养发育调查中,共有2360个样本身高或体重未达到不同年龄段矮小和营养不良的标准,这与我国生活越来越好的趋势是相悖的,而单维度的医疗保障问题可能比贫困率数字上的更加严重,贫困文化维度贫困率较高说明了中国家庭文化中对于通过人力资本投资可以改变儿童未来生活的观念有进一步宣传和提高的可能,“读书无用论”在1/4的家庭中占据主导思想。健康维度的贫困率仅有0.6%左右,社会经济的发展带来的医疗条件的改善也惠及到了儿童,而社会交往和教育维度尽管贫困率仅有2%和5%左右,但依然要引起重视。

(二)儿童多维贫困结果分析

图1 儿童单维贫困率汇总图

如表2所示,根据CFPS样本数据计算表明,中国儿童至少在一个维度上存在贫困的发生率是76%,至少在两个维度上存在贫困的概率为35%,至少在三个维度上存在贫困的概率接近7.2%,四个维度以上的概率为0.7%,不存在5个维度以上的贫困儿童。由此可说明儿童的贫困内涵不仅仅是单一性特点,而是具有类型多样、面积广以及不同贫困类型存在相互交错的特点,因此仅用家庭收入等单维度方法来看待儿童贫困问题是有欠缺的。

表2 儿童多维贫困指数、发生率和平均剥夺份额

多维贫困发生率本质依然是按照人头计算贫困人口,仅能表现一部分多维贫困的内容,其对多维贫困的分布和剥夺程度并不敏感。而利用A-F方法计算得出的多维贫困指数M0和平均剥夺份额A则弥补了这个缺陷。比如表2中当从K=1延伸到K=2时儿童多维贫困的发生率从76%下降至35%,下降近一倍多,贫困强度增加了10个百分点,但是综合反映多维贫困的贫困指数M0仅下降6个百分点。即当贫困维度从一维扩展到二维时,贫困的覆盖面有较大下降,贫困的严重程度上升,二者共同作用下多维贫困程度下降了6%。因此仅以人头计算的贫困发生率无法反应多维贫困的真实程度。

设定贫困维度的三分之一为多维贫困的贫困维度临界值[24],即本文设定K=2为儿童多维贫困的维度贫困临界值,也就是说,当样本儿童在任意两个维度以上存在贫困则被认定为贫困个体。计算结果表明,中国儿童多维贫困的发生率为35%,其平均剥夺程度为36%,多维贫困指数为13%,说明随着维度的上升贫困发生率有所下降,多维贫困程度也随之下降,但贫困深度却在不断加深,其贫困的维度不仅是传统意义上家庭收入贫困引起,在多个非货币维度都存在问题,在多个程度上存在贫困的儿童比单一维度贫困儿童的问题更加严重,对儿童未来的发展和影响可能更加严重,由此应该进一步分析多维贫困儿童的致贫机理以及贫困特点,以提供更精准的应对措施和政策建议。

(三)儿童多维贫困贫困特征分析

首先从城乡分布特征上对儿童多维贫困问题进一步分析,如表3所示。在多维贫困定义下,我国农村儿童的多维贫困程度要高于城市儿童的多为贫困程度(22.70%>15.90%),多维贫困的发生率农村儿童也比城市儿童高出23.4个百分点(66.3%>42.9%),而城市和农村的平均剥夺程度则相差不多(34.3%<37.2%)。这样的结论也与大多数关于我国家庭多维贫困中城乡分解的结果相同,比如在邹薇、方迎风的研究中的城乡分解结论与本文相同,其发现城乡的多维贫困指数不仅表现在农村高于城市,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还会变得越来越大,走向两个极端[27]。关于儿童多维贫困动态发展问题也是本文今后需要进一步验证的一个主要方向。就目前的界面数据来看,儿童多维贫困问题同样主要集中点在农村,关于儿童问题的关注点目前还应着重考虑我国农村地区。

其次,按照地区来分类,本文依照七大地区来分类,即:东北地区、华东地区、华南地区、华中地区、华北地区、西南地区和西北地区分类标准①比如在阿比吉特·班纳吉和艾斯特·狄弗洛著的《贫穷的本质》中关于这三维度对于儿童福利甚至将来的福利都有影响,在其中针对英国和美国儿童智商的影响因素中,真正起到作用的是童年时期充足的营养摄取;在另一项研究中作者发现,印度尼西亚的总统特别基金计划中,因新建学校而多接受一年小学教育的人其收入水平相对提高约8%,这一针对教育回报率的研究与美国的普遍情况十分类似。。各个地区问卷数量及比例均见表4,样本比例最高的地区是华中地区和西南地区。由地区分解结果,其一,东北地区的儿童多维贫困指数最低(0.081),多维贫困发生率和平均剥夺份额均处于七大地区中最低水平,在这一点上来看尽管东北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不高,但却与经济最发达华东地区的儿童多维贫困基本处于一个水平,可能的原因是发达地区尽管经济发达但是家庭以及家庭中的儿童所面临的生存压力也较大,而东北地区尽管经济不属于发达地区但其生活成本、教育成本、医疗成本等也相对较低;其二,西北地区和西南地区的多维贫困指数(1.188/0.166)、多维贫困发生率(50.3%/44.3%)和平均剥夺份额(0.374)均处于最低等级,特别是西南地区当K=2时的贫困发生率大于50%,也就是说样本中云南地区的儿童有近一半以上存在着多维贫困问题,从这一点看经济欠发达地区、偏远地区的儿童多维贫困问题依然是最严重和迫切的;其三,七大地区的儿童多维贫困的平均剥夺份额相差不多,说明七大地区的儿童被剥夺的维度平均数基本处于同一水平,进一步分析发现儿童被剥夺的维度总数主要集中在K=2和K=3时,而主要都有哪些维度贡献则在下文中重点分析。

表3 儿童多维贫困指数城乡分解

(四)儿童多维贫困致贫机理分析

通过对多维贫困指数(K=2)按不同维度进行分解,分解后得出不同维度对多维贫困指数的贡献率表如下。在6个维度的贫困测度中营养维度对儿童多维贫困的贡献率最高,达到40.27%,成为影响儿童多维贫困的首要原因,而儿童时期的营养决定了其一生健康的基础,如前文所述这似乎与当前中国居民生活越来越好相悖,但通过深入研究发现,中国目前儿童营养不良数量超一千万,居全球第二位,仅次于印度。其根本原因在于家庭中的家庭责任和家长知识的缺乏,家长过多、过早的带儿童吃“成人饭”,缺少对儿童“食育”耐心的营养搭配工作;年轻父母不重视营养,误以为是遗传或暂时性因素,缺少必要的儿童营养知识;以及生活节奏、食品安全等问题都是威胁着最脆弱的儿童群体的潜在因素。

其次是儿童保障维度,而实际中儿童医疗保障的缺失和严重程度远比31.59%的贡献率严重的多,进一步用调查数据中的儿童医药报销比例来计算,发现4963个样本中报销比例在40%以上的家庭数共101个,完全自行承担儿童医药费的家庭数为4285个。无论是社保保障制度的缺陷还是家庭无奈的选择,该因素在实际中已经成为影响儿童多维贫困的重要因素。

表4 儿童多维贫困地区分解

文化贫困是导致儿童多维贫困且可能出现贫困传递的另一重要原因,贡献率达到21.30%,其原因可能更加复杂,归纳可总结为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两个方面:内部因素是主要导致儿童未来贫困可能出现代际传递的主要原因,其一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和素质是影响儿童未来的重要内部因素,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父母更有可能选择让孩子继续接受教育,也理解教育可能的潜在收益,并可以在孩子学习方面提供帮助和辅导,20世纪60年代研究子女社会地位与父母社会地位关系的“布劳·邓肯”模型便证明了这一点;进一步从家庭内部来看,性别歧视和缺乏对女性成员投资是产生文化贫困和可能的代际传递的另一重要因素,Christiaensen、Alderman和Blackman、Litchfield的研究结论共同揭示了这一点,即提高妇女在营养、健康以及教育方面的知识对打破文化贫困和贫困的代际传递具有重要作用。而外部因素可能是产生贫困文化和代际传递的另一主要因素,首先社会经济不断发展带来的社会分层,可能是家庭贫困文化恶性循环的原因之一,穷人与其他阶层相互隔离,下一代儿童更有可能落入自己的“贫困亚文化”中,难以脱离;此外,政策安排导向偏离使贫穷家庭的儿童获得机会和公平的可能较小,长期的恶性循环使贫困家庭不在寄希望于教育或政策福利可以改变贫困的继续传递,进一步又形成新一轮的文化贫困影响下一代。Ario、Moisio和Niemela利用1960年以后出生的70000芬兰人数据以及Bhargava、Mathur和Rajagopal的研究都提出了打破贫困文化和代际传递必须建立潜在公平的机会和政策环境[21]。

而健康维度、教育维度和社会交往维度对儿童多维贫困的影响较小,贡献率分别为0.54%、4.39%和1.91%,也体现了我国医疗条件改善,以及九年义务教育政策长期实施所带来的效果。

表5 不同维度多维贫困指数分解值

五、结论与讨论

儿童贫困问题已从单维跨越到多维,本文从儿童多维贫困的定义出发,通过对现有国内外研究回顾发现儿童多维贫困研究中仍需进一步研究的点。并最终通过A-F法和CFPS数据库的数据对我国现有儿童的多维贫困程度、深度、特征和致贫机理有一个全面的分析。研究结果发现:(1)儿童单维度贫困发生率营养维度、医疗保障维度和贫困文化维度居前三甲;(2)从多维贫困角度看,中国儿童存在至少两个维度以上贫困的儿童较多,而这一特点仅用单一的贫困发生率来解释时,会出现低估的现象,因此儿童贫困的真实问题应从多维角度来观察;(3)儿童多维贫困的贫困特征按农村和城市分类,其平均被剥夺的份额相差不多,但多维贫困发生率相差较大,最终导致城市地区多维贫困指数远低于农村地区;(4)七大地区中多维贫困程度最低的是东北和华东地区,而经济欠发达地区西南地区和西北地区的多为贫困程度、贫困发生率均处于较高程度;(5)从多维贫困的致贫机理来看,多维贫困致贫机理与单维度致贫相差不大,排名前三的贡献率均是由营养维度、医疗保障维度和文化贫困维度贡献,其根本原因是由于家庭责任、知识、真实医疗保障制度缺失、父母受教育程度、社会分层以及政策导向偏离共同作用下导致。

由此今后的针对儿童福利的政策导向应该从以下几点入手:(1)以城市为重点的福利建设和各种财政转移支付项目应向我国农村地区、欠发达地区儿童偏离,学习发达国家儿童福利政策经验,逐步建立地区瞄准和人群瞄准双重有条件转移支付机制[22];(2)加大儿童营养知识宣传工作,主要从提高儿童食物质量、儿童厌食心理层面问题疏导、针对性营养补充(微量元素、铁、锌)的摄入以及最重要的家庭责任观念等方面入手;(3)进一步推进医疗保障体制,使儿童群体真正的纳入到家庭医疗计划中来,对于本身属于最脆弱群体的健康提供保障,特别是提高医疗救助、教育救助等保障项目的质量和可及性,切实增进儿童福利;(4)鉴于大量针对母亲对儿童作用的研究结果,应大力推进“儿童发展计划”和“妇女教育计划”等类似的项目,把重点集中在儿童和妇女身上,进一步改善性别平等,相信母亲的作用,“你给它一个机会,她会还你一个奇迹”。(5)最后,从更宏观的社会层面讲,国家应加强宏观经济调控,逐步缩小有经济发展带来的收入差距逐渐扩大而导致的社会分层现象,为儿童福利提升和阻断贫困代际传递提供更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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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dren’s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Measurement and Poverty Mechanism Analysis:Based on the CFPS Database

LI Xiao-ming,YANG Wen-jian
(Public Administration School,Hohai University,Nanjing Jiangsu 210000,China)

The essence of children’s poverty problems has been step over one-dimension to multi-dimension.Children who are in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will more difficult to overcome poverty.By using A-F method and CFPS database,this paper explores the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level,characteristics and mechanism of poverty about our country’s chil⁃dren.The empirical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children’s poverty problems have not express by one-dimensional measure⁃ment,but multi-dimensional measurement.Meanwhile,children’s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problems in rural is more se⁃rious than urban.The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level of Eastern China and Northeast China are the lowest,underdevel⁃oped regions in southwest and northwest area is the most serious.And healthcare,nutrition and culture of poverty dimen⁃sions become main children’s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factors.At last,the paper puts forward some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Children’s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A-F method;Poverty features;Mechanism of poverty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专项资金资助(2015B40314);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2014B09714)。

F202

A

1007-0672(2018)01-0095-09

2017-05-16

李晓明,男,河南平顶山人,河海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水库农村移民多维贫困问题;杨文健,男,安徽安庆人,河海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社会保障、人力资源、危机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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