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女人

谢素军

有酒的地方，一定要有女人。有女人的地方，一定会有故事。

我家没有女人，严格来说，我们都叫她女王，女王正是我的母亲。

女王爱酒。十多年来，她唯一让我买的就是酒，去城里买酒，去乡下买酒，去全国各地买酒。

但女王只闻，不喝。闻久了，竟然闻出道道了，只要酒瓶一开，她便能准确地说出牌子、香型，甚至年份。

七里八乡的男人们都喜欢找母亲喝酒，一个个提着美酒，做着美梦。母亲却总是闻一下，轻轻说，不是那味儿。

不是那味儿就是拒绝的意思，母亲单身，但却是出了名的美人儿，更何况还爱酒，懂酒，懂酒的女人特别懂男人。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我就不喜欢，粗略算算，买了十多年的酒，少说也有千百种了吧，但母亲就是个不满意。稍微和她顶嘴，便会被怒斥，你怎么就不像你父亲有点气概。

我从来没见过父亲，为什么要像父亲？那么多优秀的男人围在身边，却偏偏念着一个丢家弃子的男人。

母亲气得把酒摔在地上，一病不起。

很长一段岁月里，母亲没有再让我去买酒，更没有要求我像父亲一样。直到母亲病入膏肓，她才又提起酒，她说想喝酒，和父亲一起喝杯酒。

那天，我才真正明白酒的含义，1979年，父亲应召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临行前，倒了两杯酒，举杯对母亲说，等我回来。

可惜，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而那杯酒，那种酒的滋味，那份爱情的滋味，却让母亲怀念了一辈子，寻找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