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000 安徽铜陵四中 张时雨
刚刚落了一场雨,空气里水汽氤氲,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有着说不出的清新。烟雨朦胧中,我走进徽州古镇。
在迈入徽州古镇的那一刻,时间好像慢下了脚步,一颗心霎时像浸没在一汪温和而平静的湖水里。从即刻起,耳畔再无其他杂音,只有流水潺潺,鸟唱蝉鸣;眼里再无其他乱景,只有鳞次栉比的徽州民居,它像一位安详的老者,徐徐讲述着陈年往事。
踏进狭窄的小巷,一种奇特的石头在脚下铺开,它叫黟县青。这是一个婉转好听的名字,它的奇特之处在于平日里呈青色,遇雨则为浓黑色。此时,刚下了一场雨,黟县青像蘸了散发着醇香的浓墨,把徽州独有的文化一路泼洒开来。
这里有徽州的宁静,四处皆是“粉墙黛瓦马头墙”。如今已斑驳的粉墙像是被历史的巨毫渲染开了时间的痕迹。这些小镇,注视过朝代的更迭,经历过硝烟四起的动乱,它那深邃的慧眼看过千百年的历史,有过炽热的火焰、不安的躁动,却每每在最终选择了宁静。西递原有13座牌坊,大多被毁,只剩一座,这是令人痛心的事情。这座牌坊,有历史的沧桑,有不屈的哀怨,它沉默着矗立在我面前,我看到的却只有将一切处之泰然的平静,所有的恐惧、丑陋、凶恶已然过去,一切都烟消云散。惊人的安然冷静,足以抚慰每一颗躁动的心。
在一座古民居里,看到一扇门上精美的石雕,里面的人物竟然是没有头的。据讲解员说,它们曾无端被砸,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还有一间古祠堂,悬挂一幅巨大的牌匾,据说是天下第一牌匾,可如此宝贵的文物也险些被毁。但这些古物终究是熬过了漫长岁月,如今带着平静的微笑迎接每一位游客,里头仍有居民,还是那样温和安静,对游客的来访似乎已经习惯,只是操着乡音,像过去的每一个午后闲暇时光一样,愉悦地交谈。小溪穿巷而过,汩汩流淌,却不会激起水花,悄无声息又永不停歇地向前流淌。在这里,连溪水都是宁静的,像是在慢慢向我们描述历史的长河。
这里也有徽州的智慧。偶遇一家木雕店,门口的柜台前站着一个干净的男生,他穿一袭白衬衫,认真地做木雕。店门仿佛是一道临界线,里面是他的世界,只关于木雕,外面所有的喧嚣仿佛与他毫无干系。他的视线不偏离木雕一点,纤长的手指拿着刻刀,旋旋转转,木屑翻飞,很快一只老虎便在他手中生动了起来,栩栩如生。他注视着自己的作品良久,眼里满是自足,徽州古老的木雕文化在他的手中演绎着传承着。
我还看见一座民居的墙角被削去了棱角。听讲解员讲解方才明白,削去棱角便是削去锐气,削去傲气,以示友好。这大抵与“六尺巷”有类似的意思,邻里之间“以和为贵”,让出一个墙角又何妨?这方小小的墙角,将宽容与友爱体现得淋漓尽致,徽州人的温和也可窥见一斑。
我结束了游览,在临近出口处再次回眸这个小镇,这时耳畔遥闻鸡鸣之声。我想:徽州古镇浸润着历史的长河,时至今日仍不失烟火气息,它是那样平静而安宁,像不多言语的老者,却阅历万象,闪耀着智慧的光辉,这是徽州独特的风味,也是徽州一种坚守的态度。
简 评
一篇游记类随笔,关乎故乡,关乎文化。通读本文,或可用“三善一欠”以赏之。
善于烘托。耳畔无杂音,眼底唯黛瓦,这是声色感官的烘托;而缥缈烟雨、悠远史味,古徽州与新中国的时空穿越感,成为古镇的背景,也是本文的背景。这些“题外话”,让文章意蕴深厚,血肉丰盈。
善写细节。写安静,则有水声鸟声蝉声鸡鸣声,穿巷小溪汩汩;写特色,则有奇石黟县青,粉墙黛瓦马头墙,无棱墙角,不改乡音。选取这些“点”,精雕细刻浓墨重彩,文章自然干货多多,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让读者“不虚此行”甚至“叹为观止”。
善写哲思。作者眼观心思,不乏理性思考:如“缺憾中的美”,西递牌坊硕果仅存,无头石雕历尽浩劫,巨大牌匾天下第一,因稀有、沧桑、缺憾而有了独特美和忧思味;如“人是最美丽的风景”,本文写景亦写人,人更重要,有着自足世界的木雕男孩儿,如同古镇精神的代言人,让文章有了站立的灵魂。
所谓“一欠”,是指议论抒情处似欠自然,尤其是第四段。记叙文中,此类文句宜少不宜多,宜含蓄不宜直白,宜画龙点睛不宜多此一举。将议论字句放在文末,或有水到渠成之感。
(郭培旺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