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视角的参军企业评估刍议

李垠广 李 峰 滕娇春

（1.海军军民融合研究中心，北京 102442；2.赛迪研究院军民结合所，北京 100048）

企业参军指非军工企业参与军工科研生产等活动。评估的含义是评价估量，即解答非军工企业参与军工科研生产行不行、能不能的问题。对参军企业的评估涉及多个方面，从军方视角来看，评估重点通常是关注什么就评估什么、担心什么就评估什么、什么不确定就评估什么。

一、军方对非军工企业参军的主要顾虑

军工企业与非军工企业在目标、行事方法、利益等方面存在差异，如长久保障与短期寿命、技术稳定与技术变化、军品特殊性要求、安全保密要求等。军方对非军工企业参军的顾虑主要涉及能力、质量、安全、持续性等方面。

（一）能力顾虑

能力顾虑涉及适应能力、创新能力和转化能力，这种顾虑来源于参军企业需要适应军品科研生产的一系列要求，而非军工企业参与军品经验不足，面临技术、安全、进度风险，以及售后保障等要求。军品市场属于高度垄断的买方市场，具有计划下的军品定价模式，产品销售依赖于军方采购，军方行使买方垄断权。军品科研生产实行许可制，只有取得相关许可证的单位才能从事相关科研生产活动。采购决策周期较长，基本程序包括立项、方案论证、工程研制、设计定型与生产定型等阶段。

（二）质量顾虑

质量指产品质量，也指技术和体系质量。军方对非军工企业产品质量的顾虑在于，选择的民用产品是否能达到军品的质量要求，能否适应工作条件、工作环境、人员操作特性等要求。技术质量包括技术先进性、技术适用性和技术成熟度，技术先进性指代表一个历史时期较高水平并对社会经济发展起着领先作用的技术，技术适用性指军选民用技术对军品技术体系、技术体制的适应程度，技术成熟度是技术满足预期的装备应用目标的程度。体系质量指企业应用和遵守的体系相对于军用目标来说行不行、能不能用、可靠性如何，以及成熟体系对新技术及其体系相关内容的适用性和适应性如何。

（三）安全顾虑

军品事关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安全保密问题突出。企业人员流动性强，人员政审、培训等保密建设投入和能力不足都是安全保密的不利因素。技术安全涉及技术本身的安全性、引入技术对现有技术体系的影响，以及技术是否自主可控。2018年6月的“中兴事件”再一次告诫我们，保证技术持续可获得，才能不受外部因素控制。对信息安全的顾虑主要涉及敏感信息泄露、引入外界不明信息、遭到信息攻击等方面。

（四）持续性顾虑

装备的服役期长，持续保障要求高，维修保障贯穿装备服役全过程。军品订货量不大，对于一般性配套产品更是如此，对于参军企业而言，军品订货收入占整个营业收入业务的比例不高。参军企业生存周期相对较短，长期提供备品备件、升级和技术服务保障存在风险，很难保证全寿命周期内的全过程保障。因此，持续性也是军方顾虑的重点之一。

二、参军企业评估的主要内容

从军方的顾虑着眼，对参军企业的评估主要包括企业能力、质量、安全和持续性等方面的内容。

（一）能力评估

能力评估主要针对企业的适应能力、创新能力和转化能力。适应能力是指企业采取有效措施迅速适应并满足参与军品科研生产需求的能力，包含对军品市场的适应能力、对军品采办方式的适应能力，以及对技术要求的适应能力。创新能力评估包括创新动力评估、创新管理评估、创新成果评估。转移转化能力包含技术双向转移及保障方式由民向军的转化能力。

1.适应能力评估

（1）对军品市场和军品采办方式的适应能力。军品市场高度垄断，市场容量有限，需求零散且变化迅速，客户关系层次较多。国家对军品科研生产采取严格的准入制度，企业承担武器装备科研生产任务前，必须获得相应等级的保密资质，建立严密的保密体系。只有通过军方设计定型批准的产品才可向军方销售。由于军品的特殊性及重要地位，军方对装备采购较为慎重，决策周期较长。军方批准产品定型的基本程序包括立项、方案论证、工程研制、设计定型与生产定型。在小批量试用过程中一般还会经历反复修改，从产品立项到设计定型并实现定货的周期较长。

（2）对长期服务保障方式的适应能力。军品采购一经发生，将保持延续性和平稳性。因此，在产品的使用周期内，军方的采购具有一定的延续性，在一定时期内的采购具有较强的计划性，在质量保障和售后服务方面提出了比民品更高的要求。

（3）对技术要求的适应能力。军品的特殊性决定了在产品可靠性、使用环境、可维护性等方面要明显高于民品。军品的科研生产离不开军用标准体系的规范和要求，军民标准通用化工程正在进行，包括军用装备和设施采用先进适用的民用标准，将先进适用的军用标准转化为民用标准，协作制定一批军民通用标准。军品技术体系和要求将长期存在，对军品技术要求的适应能力是企业参军必须具备的能力。

2.创新能力评估

（1）研发能力。包括新技术的研发，新产品的制造、营销、配送、服务，以及后续产品改进与升级等。一个成功的产品创新活动，在技术上还需要解决生产制造过程，包括工艺设计、生产工具和检测工具、供应链的组织和管理、质量保证体系等多个方面。

（2）生产能力。指将研究开发成果从实验室成果转化为符合设计要求的批量产品的能力，涉及经费、人才、设备等用于创新和研发的多种资源的投入数量和质量。

（3）创新管理能力。指企业是否具有明确可行的创新战略和有效的创新机制，企业内部研究开发、生产、营销与综合管理部门是否存在畅通的联系渠道，部门间是否能够建立旨在实现创新的协调机制和具有良好激励作用的机制，企业与外部在组织、信息、人才等方面是否具有良好的交换方式和制度。

3.转化能力评估

（1）民用科技成果向军用转化的能力。将相对成熟的民用高新技术成果经过适应性开发研究，移植到武器装备研制和国防科研生产领域，这就是对企业参与军工转化的能力要求。高新技术企业的科技成果转化能力主要依据产品、服务、样品、样机等指标进行判断。科技成果转化数量通过统计近3年的指标来计算，判断依据可以是销售合同、技术服务合同，以及样品及样机的相关检测报告、验收报告、查新报告、新产品证书、客户反馈意见、国家科技奖励证书等证明材料。

（2）向军品管理体系的转化能力。参军企业的管理体系能否适应军工科研生产的要求，也是参军企业转化能力的重要内容之一。军品管理体系与民品管理体系之间存在共性也有较大差别，参军企业需要有与军品管理体系相适应和相转化的能力，以满足军方要求为基本前提条件。参军对服务保障方式和能力都提出了更高要求，服务保障方式是军方的重要顾虑和担心，服务保障方式的转化包括理念的转化、适应全寿命管理要求、实行全寿命周期管理等内容。

（二）质量评估

质量指一组固有特性满足要求的程度，可以分为符合性质量和适用性质量，分别以符合现行标准的程度，以及适合用户需要的程度作为衡量依据。

1.产品质量评估

产品质量要满足国家安全和国防建设需要，满足部队使用要求。装备功能是装备的固有能力和本领，是装备在执行任务期间给定条件下，达到任务目标能力的度量。装备质量主要依据可靠性、可维修性、环境适应性等指标来衡量。

2.技术质量评估

技术先进性从技术原理的进步、技术构成的进步和技术效果的进步三个方面评估。技术适用性从军选民用技术对军品技术体系、技术体制的适应程度等角度进行评估。衡量一项技术的适用性主要考虑目标适用性、原料适用性、环境适用性、产品适用性和工艺适用性等。技术成熟度依据我国军用标准GJB 7688—2012《装备技术成熟度等级划分及定义》的规定进行。

3.体系质量评估

体系是一个组织落实有物质保障和有具体工作内容的有机整体，包含一套专门的组织机构，具备了保证产品或服务质量的人力、物力，还要明确有关部门和人员的职责和权力，以及规定完成任务所必需的各项程序和活动。体系质量评估考察企业应用和遵守的管理体系、技术体系、标准体系、安全体系等相对于军品体系的适用性，需要考虑军民不同体系的匹配性、适应性、适用性、军民标准通用化程度，以及新技术对成熟体系的影响等问题。

（三）安全评估

安全是重中之中，是企业参军的红线。安全评估涉及技术安全、信息安全、人员安全等多个方面。

1.技术安全评估

技术安全评估主要涉及技术本身的安全性、引入技术对现有技术体系的影响，以及技术是否自主可控。技术本身的安全性是指该项技术安全，可以放心用于军用产品或装备。技术安全评估需要考察技术来源是否清楚、应用情况如何；对于新技术，需要通过实验、演示验证、专家评估、试用、再评估等多个步骤来确认其安全性。新引入技术可能给现有技术体系带来不确定性或安全风险，需要评估引入技术对现有技术体系的影响。技术自主可控性评估技术持续可获得，不受外部因素控制。

2.信息安全评估

信息安全评估包括有效防止敏感信息泄露的能力、有效把控系统安全防止信息入侵的能力，以及有效应对信息攻击的能力。防止敏感信息泄露评估参军企业的安全保密条件、信息安全意识、管理手段、技术措施。防止外部信息入侵评估安全管理措施和技术手段。应对信息攻击能力评估应对主动攻击和被动攻击的能力。

3.人员安全评估

对人员安全进行评估，确保从业人员专业、可信，在规定的条件和规定时间内能够完成承担的军品科研生产任务。从业人员政审合格、遵守相关安全规范规定并签署保密协议，在安全方面有较强的责任心，能忠实履行安全义务和责任。

（四）持续性评估

持续性评估不只是在全寿命周期内实施全过程保障，长期提供备品备件和技术服务保障，还包括对持续生产能力和持续改进能力的评估。

1.持续生产评估

民品相对于军品的升级换代快，技术更新周期短，需要评估其能否保持对军品的持续生产能力，一旦有需求的时候能够及时恢复生产。持续生产评估考察企业是否有能力在相对长的时期内保持生产，在长时间间隔内保持供应。民选军用产品可以依托民品的连续生产保持军用的稳定供应；对于民参军专用产品，需要伴随装备的生产周期保持一定的生产能力。

2.持续改进评估

持续改进能力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技术进步，对不同批次产品，以及实际使用中发现的问题，在后续生产中逐步升级完善的能力。需要配套企业跟随主承包商的步骤，对企业产品的持续性改进能力提出较高要求。技术革新通常以用户为主，涉及企业配合，要评估企业的服务和保障能力。对于服役多年的装备，许多零部件已经停产，当年参与的企业有些可能也已经消失。延寿改造需要评估是依靠原来的承制方，还是重新寻找承制企业。

3.持续保障评估

持续保障评估主要是考察参军企业是否能提供有效的技术保障。装备的技术含量越来越高，对厂商的技术保障有很高要求。在装备研制生产和列装交付使用前后及装备服役期间，都需要厂商提供人员培训。零备件、易损件等消耗品是保持装备正常技术状态所必须的，要求在装备的全寿命周期保持及时足量的供应，需要评估承制方的备件供应能力。

三、对参军企业的评估建议

对参军企业的评估是军方关注的重点，有较为强烈的需求，综合考虑评估的可行性、评估成本等因素，提出以下建议。

（一）纳入现行评估体系

整体上看，需要把参军企业纳入军品评估体系，这是军品的特殊属性决定的。技术鉴定主要由军方科研机构，或是军方委托的军工企业、科研机构进行。技术评估的形式有项目评估、面向问题的评估和面向技术的评估。项目评估着重对一个具体项目进行评估；面向问题的评估着重于解决某一特定问题，一般会涉及对多种技术的评估；面向技术的评估主要是研究某一项新技术，评估其应用前景。面向技术的评估一般仅涉及新技术，前两种形式一般是研究利用现有技术，三种形式也可以互相补充。

（二）协调地方管理部门

按照军民融合战略要求，根据军地分工，军方只对最为关注的技术、质量、安全、持续性等方面进行评估，协调地方管理部门，利用地方的企业管理体系，综合运用法律、行政、经济等多种手段进行评估。采用这种方式，一是符合军民融合战略；二是军方会减少评估投入；三是可以减少重复工作，提高评估效率和效益；四是从评估使用的信息角度看，地方管理部门掌握企业最为核心的基础资料，直接用于评估有利于提高评估的准确性。

（三）借助第三方力量

第三方评估是一种必要而有效的外部制衡机制，通常包括独立第三方评估和委托第三方评估，在对参军企业的评估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研究建立社会多方参与的第三方评估机制，探索形成参军企业的综合评估指标体系，为开展科学客观的评估提供依据。借助第三方力量对参军企业进行评估的实质是外包评估，针对不同评估内容，大力培育专业服务机构，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机构去做。

（四）运用先进技术手段

及时了解掌握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高新科技在军事领域的运用情况。在评估中及时运用经济社会发展的最新成果提高评估的效率和效益。如，利用大数据技术，可以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掌握情况、进行评估、发现问题。把从主要依托专家个人知识的评估向依托专家库系统知识的评估转变，把从定性评估为主向定性定量结合转变。对于多因素变化，更多利用数学模型进行定量动态评估。针对不同评估对象综合运用不同评估方法，提高评估的准确度和可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