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睡图（组诗）

赵青

春睡图

沿海棠花溪走着走着

便依稀望见昔日小憩的木桥

又是飛红飘絮的日子

那块光滑平整的大青石上

早已落满嫣红的花瓣

那天正午

春光格外明亮

一树繁花如一群喧闹的少女

微微的风

吹起三三两两的花瓣

你说大青石有点像围棋盘

风在信手

布下闲棋冷子

花瓣可当棋子

或许也可用来作画

我赶紧坐到石上

摆出印象中《海棠春睡图》的姿势

你先在溪畔潮湿的黑土

用浅粉花瓣拼出一双明眸

又在木桥的第一个台阶

用几朵西府海棠构成鼻若悬胆

最后在宁静如碧的水面

将一捧深紫的花瓣

堆积成“一笑百媚生”的双唇

我好奇地问脸在哪里

你说：“这是想象派的画作”

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

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

如果没有及时发现

她或许已经离去

繁花如簇的丁香树下

仍有些去秋的落叶

住在娘家的待嫁之女

心也像干透的叶子一样易碎

母亲无意的几句难听话

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

准备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已变成一地扯断的毛线

楼对面的水果店是她常去的地方

她喜欢江南的果品

那是些难得品尝的味道

把两个莲蓬紧紧靠拢

她会想起烟雨朦胧中的西湖长桥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依依惜别

她只在梦中经历过

渴望与现实的距离

渐渐变成无法逾越的深谷

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

三楼的窗户

竟成了她唯一的路

金色雏菊

雨过山空

我们走过湿漉漉的木桥

来到山涧边的小亭

山风微凉凭栏远眺

竹林在云雾中忽隐忽现

三两只林莺

环绕着溪水边的雏菊花丛

飞来飞去

昨夜

在前往知春里的地铁上

挤得紧贴车窗的一束雏菊

让人又想起那日的空山新雨

我们将插满金色雏菊的纸船

放入溪水中

你说它会顺流而行

去往云深不知处

走在那条街上

只要走在这条街上

往事就会闪现仿佛

大风同时吹开我的十本日记

它们像十只红嘴鹦鹉

学着我们说过的话

在一篇日记里

这条街被我比作“苏堤春晓”

就算在傍晚

吹着凛冽的寒风

每当你提着菜蔬瓜果

我捧着勿忘我花经过这里

道旁的枯枝

也仿佛“垂柳初绿、桃花盛开”

在另一篇日记里

我说这条街是一张宣纸

我们边走边谈

像时光同时握住的两只笔

从日出到日落

只写欢喜

味 道

车驶离你居住的城市

一夜风雨

让北方的原野

平添几许苍凉

褐色的云

仿佛悬于暮色的一枚果核

“一骑红尘妃子笑”

昨天下午摆在茶几上的荔枝

我们谈到的诗

还有那段唐朝的爱情故事

在暮春

在离你越来越远的行进中

泛出了另一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