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惜墨
哆嗦着双腿,早已磨损的鞋跟,擦破了脚后跟,双唇紧抿着大拇指,手中抱着一只破旧的毛绒兔玩偶,注视着来往的人群,是不知该与谁倾诉心中的想法,还是在寻找着已经失去的什么。
(一)
那个毛绒玩具兔,与其他的玩具相比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儿时的那个稚嫩的小女孩,却与它形影不离。整日抱着它与同伴们玩着名为“过家家”的游戏,照顾着自己的或对方的玩具,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乐此不疲,仿佛那个玩具与游戏就已经是生活的全部。或是出于好奇,看着男生们玩着子弹球之类的游戏,即使不能懂得其中的规则,也会跟着一同喝彩,有时也会央求着希望自己能够加入他们玩着机器人的队列。那时的生活,无忧无虑。即使时日流逝,手中的玩具出现了几处破损的痕迹——反复清洗也回不到刚买时的崭新,四肢上出现了几处开裂的线头,她也仍旧对它爱不释手,努力地学着缝补的手法,想尽办法将它修复。就算是那些缝补的痕迹显得突兀甚是刻意,她也仍旧满足不已,对着家人或是同伴炫耀道:“看,这是我自己缝的!”大人们也对此表示夸奖。
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她开始褪去了稚嫩,形成了自己的个性也有了爱好。就算是整日捧着书本,心中也还是惦记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学习的闲暇,悄悄用笔在纸上随性地涂鸦着什么,或是将心中的想法和另一个自我记录在纸上……这些都成为了新的玩具,儿时的玩偶被逐渐淡忘,就只是静静地躺在一个角落。在偶然间发现,那些曾经玩着子弹球或是老虎机的孩子们,遭到了大人们的嫌弃,被人们随意地贴上了“无药可救”之类的标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开始遭到了人们的谴责?她只是默默经过,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二)
虽然心智逐渐成熟,但刚踏入这个社会时,仍然慌乱和不知所措。没有依靠也没有人来指引方向,不知该如何展现自己的才能,也不懂怎样的话语才能讨取换心。想要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时,却被视为奉承,经历了一次次失败和一次次的碰壁后,渐渐地,她学会了为自己戴上花哨的面具,如同小丑一般满口漂亮的语言,凡事都充满着功利心,随意地将他人当作玩具利用。为了登上更大的舞台,日复一日地分析着每件事所得到的利益,最初的喜欢早已不见踪影。沉浸于其中,却不知晓自己已经在某个时刻成为了这个世界之掌中的玩具。
松开缝补的线头,试着用更结实的剪刀,将那张面具连同那个破旧的玩偶一同剪开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冷眼观望着那些所谓的“老实人”,嘲笑着他们總是如同玩具一般随意被他人戏耍利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事时已失去了那份出于喜欢的心情,只是冲着金钱与名誉。
再或是用更大的缝纫机,粉碎它的线头,连同心脏一起贯穿,放空自我,将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埋入其中,回到最初的时候。仰望着橱窗中的玩具,只是因为喜欢。拥有之后,就算是出现损坏也丝毫不嫌弃;出于喜欢,有了自己的爱好,就算再繁忙也不想将它丢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将这些一并丢弃,将简单的事情思考得愈加复杂?
(三)
为什么孩童能够无忧无虑地玩着手中的玩具,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人加以阻止;在某个领域有较深涉猎的人们,为什么能够无视外界的纷扰,继续地进行着自己的研究?因为这是他们所珍视的东西,是想要用心去对待的“玩具”,这份纯粹的心情以及内心的热爱,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不去理会功利以及漂亮空话,保持着最初的想法,守护着自己心中所珍视的东西。
玩具本是供人们娱乐的用具,玩本是人们的天性。孩子们拿着手中的玩具时,大人们不加以阻止,支持着他们,或是称赞着他们。当他们渐渐长大时,玩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认为是不务正业,手中的“玩具”不断遭到抛弃——或是爱好又或是真的玩具。成年后仍旧抱着玩具的人被视为幼稚以及“异类”。也许那些人已经忘了曾经的自己即现在的他们,笑得多么开心无忌。既然本是天性,人们为何要遏制呢?
所以大多数人在这途中,因为对天性不断遏制,丢失了最初的这份纯粹,将玩具变成了获取金钱以及名誉的工具。他们曾经单纯无比,抱着自己心爱的洋娃娃,拿着机器人喊着英雄的口号,能够守护着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就已无比幸福。迫于社会的压力,他们渐渐成为了“被玩者”。有的人为了自己能够不断向上层靠近而不择手段,有的人在最底层苦苦打拼只为了一个梦想,但最终却一无所获。一切都已经变质,如同一个破旧的玩具般锈迹斑斑。这样的人们,还会做充满着发条与棉絮的梦吗?
回望并想明白一切后,已经变得一无所有。那些细胞早已涌向了线头的海洋。彻底玷污的这条路,已经无法改变。就连回去的地方也不复存在。哭喊着说“真是惨透了”,却无丝毫作用。
手中那个毛绒玩具兔,已经开了好几处线头,里面的棉絮已经清晰可见,但它嘴角那如同孩童般的笑容,却依旧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