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协调研究综述

王文杰 代廷婷 陈燕萍 罗雪妮 张宇杰 陈颖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71572033）；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7YJA63009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

中图分类号：F274 文献标识码：A

内容摘要：本文对近年来国内外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相关研究进行了综述。通过文献的整理发现，目前供应链上考虑损失规避的研究方向主要是供应链成员决策和供应链契约协调问题，其中供应链成员决策研究主要是关于订货、库存等决策问题，而供应链契约设计主要以收益共享契约和批发价格契约两个基本契约为主。最后，指出了目前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协调研究的不足之处，并在此基础上展望了未来的研究方向和热点。

关键词：损失规避 供应链协调 研究综述

损失规避理论与供应链协调概述

损失规避理论最早是1979年由Kahneman和Tversky在前景理论的框架下提出，在涉及风险和非风险的研究时常常用到这个概念，目前在生产、消费、投资、供给等多个领域广泛应用。损失规避是行为经济学的一个重要理论，在2002年Daneil Kahneman因前景理论的研究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之后，这个理论迅速得到国内外研究者的高度关注和重视。在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再一次颁给了研究行为经济学的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Richard H. Thaler，诺贝尔委员会认为Thaler把心理学引入经济学决策中，揭示了个人因为“不理性”造成的经济决策的变化，指明了规避损失是决策不稳定的原因，可以指导人类做出更符合现实的决策。这同时表明，关于损失规避问题的研究越来越值得各领域的学者关注，是当今热门的研究方向。

目前关于供应链的研究中，为简化研究大多还是假设决策者是风险中性的，但在市场的不确定需求条件下必然存在风险问题，而且不同的决策者即使在面对相同的问题时也有可能采取不同的风险态度，进而会做出不同的决策。供应链研究中刻画风险的方式最早是期望值理论，后来是期望效用理论，现在到最新的前景理论。在前景理论的基础上，损失规避主要定义为决策者在同样参考点的基础上，在获得的收益和遭受的损失是等量的情况下，损失会比收益带来的更强烈的感受，决策者会趋向于规避损失。因此近年来，相关学者开始将损失规避引入到供应链的研究中，损失规避会对供应链成员的决策行为产生影响，进而使供应链成员的关系发生变化。

在当今社会，供应链合作能力越来越成为企业提高竞争力的重要条件，供应链成员之间合作能力越强、越密切，企业的竞争能力越强，供应链实现最大效益的能力越大。但因为市场需求不确定性、信息不对称等问题导致供应链上风险问题的存在，供应链上的成员企业会针对风险和损失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进而使得供应链整体效益发生变化。目前供应链上考虑损失规避的研究方向主要是供应链成员决策和供应链契约协调问题，即研究损失规避如何影响供应链成员的决策行为，怎样影响到供应链的协调问题，进而研究供应链成员如何做出最优决策以达到供应链的整体协调或者整体效益最高。为了把握损失规避在供应链协调中的研究现状并揭示当前的研究的热点问题，对国内外供应链协调研究中损失规避相关的文献进行了综述。

损失规避对供应链运作决策的影响研究

（一）损失规避对供应链上订货决策的影响研究

近年来，供应链研究者已逐渐认识到损失规避的重要性，并将其引入报童问题的研究中，在不同的假设条件下研究损失规避对报童问题订货量决策的影响。Schweitzer M E等（2000）首次研究了考虑损失规避的报童问题，他们发现当缺货损失忽略不计时，与风险中性下报童的最优订货量相比，具有损失规避行为的报童的最优订货量相对较少，该研究引起了学者的广泛关注。在不確定的情况下，前景理论是一个普遍的决策框架，它不能解释一致的实证研究结果。

考虑允许缺货、存在缺货惩罚或缺货损失等的情形，褚宏睿等（2015）在Nagarajan等的研究基础上，运用前景理论下的期望效用函数重新构建了报童模型，并引入了供应商回购剩余产品以及零售商缺货惩罚因素对报童模型进一步研究。研究表明，存在损失规避行为的报童在供应商回购条件下的最优订货量会随着损失规避程度的增加而减少；而在同时存在零售商缺货惩罚条件下，报童的最优销售价格同样会随着损失规避程度的增大而降低。Ma L等（2016）在上述研究基础上考虑了报童的二次订购问题，研究了供给和需求不确定下损失规避报童的订货决策，分析发现最优订货量随着规避损失的程度减少，供应的不确定性导致的决策者订单数量比确定环境下更大，随机的大需求量总是导致大的订单数量和大的预期效用，需求波动时最优期望效用降低而最优订货量可能增加或减少。

此外，有学者将损失规避对订货决策影响的研究从单一产品拓展到了两产品以及多产品订货问题。周艳菊等（2013）考虑订购两种产品的报童问题，运用前景理论下的期望效用函数对报童问题进一步研究；同时考虑了市场需求的不确定性，结合实际建立了零售商的订货模型，结果表明零售商两个产品的订货量随着损失规避系数、需求变化、缺货等复杂因素变化，但基本上两个产品的订货量都是随着损失规避系数的增加而减少的，成功地将损失规避报童问题从单一产品扩展到两产品问题，为今后进一步扩展到多产品奠定了基础。张桂涛等（2015）不仅将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研究扩展到多产品问题，还把研究从两阶段供应链扩展到多周期的供应链网络问题，制造商、零售商在各个周期内进行决策，研究表明损失规避系数会影响零售商的盈亏平衡点，损失规避系数的增加会使得零售商的订货量减少，而且订货量也会随着缺货成本的增加而减少，目的同样是规避损失；不足之处是研究未考虑产品的相互替代问题，仅仅假设产品是相互独立，未来可以相对进行一些改进。不仅是单一决策问题，也有学者对供应链上损失规避型成员的订货与其它决策的联合决策问题进行了研究。

目前考虑供应链成员具有损失规避性的研究多是基于两阶段供应链，针对混合双渠道供应链中成员损失规避行为的研究较少。曲优等（2017）探讨了混合双渠道下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且存在顾客转移的订购模型，同时又考虑供应商或者零售商的公平关切行为，结果表明，在混合双渠道研究中，当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而零售商和供应商都具有公平关切行为时，零售商的最优订购量会随着损失规避系数的增加而减小，同时会随着两个成员公平关切系数的增大先减少后增加。

在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成员决策研究过程中，学者们基于报童模型将更多复杂因素考虑进有关订货策略的供应链决策问题，包括资金的时间价值问题例如提前支付策略、结合定价和订货或者订货与库存策略、消费者损失厌恶或者敏感度即顾客战略行为对供应链订货或定价策略的影响以及结合其它研究问题，例如参考点设置、损失概率厌恶和公平关切问题等。

（二）损失规避对供应链上库存管理和其它决策的影响研究

库存管理是供应链管理的重要部分，对库存进行控制也是提高供应链整体绩效的重要手段。在供应链运作中，库存管理成为管理学界的研究热点，而损失规避行为在库存管理决策中的影响也逐渐凸显。Song S（2015）研究了损失规避零售商的具有随机供给能力和需求的按期盘点库存模型。在单周期问题中，零售商只有在初始库存水平低于临界值时才会开始订购而且再订货点通常也不是固定值。另外还研究了损失规避系数、产品价格和成本对最优订货量和最大期望效用的影响，然后采用动态规划的方法分析多阶段情形中零售商的订货策略，通过数值实验来说明最佳订货策略。考虑零售商所售产品间的替代性，曹国昭等（2013）在考虑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的同时，考虑了两个零售商产品之间的替代性对二者总库存决策的影响。研究表明，在缺货造成的损失大于超订造成的损失时，零售商的最优订货量和供应链上的总库存会随着损失规避系数的增大而增大；反之，零售商的最优订货量和供应链上的总库存会随着损失规避系数的增大而减小。另外也有部分学者同时研究了供应链中损失规避行为对多种决策的影响。

關于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上库存问题的研究是与订购决策存在着密切关系，而且可以主要涉及考虑需求不确定性研究的需求-库存决策和生产不确定性研究的生产-库存决策两方面。Lee C H等（2015）基于损失规避决策行为的实践，认为供应链由一个公司和一个拥有S形损失规避效用战略的消费者组成，证明公司的平衡库存政策反映了传统的报童库存模型的经济逻辑和消费者的的规避损失行为。Li X（2016）等基于前景理论框架，研究了损失厌恶偏好下的随机收益生产系统的优化问题，确定生产数量以达到考虑损失厌恶时的最大化的期望效用，而且分别在乘法和加法的随机收益风险情景下制定了问题，证明了每种情景下最优生产量的唯一性。

损失规避对供应链契约协调的影响研究

（一）考虑损失规避的收益共享契约研究

在目前具有损失规避特性的供应链研究当中，大部分学者应用收益共享契约对供应链协调的影响及其特性作了深入的研究。最常见的是在两阶段供应链中对零售商损失规避行为的研究，分析基本的收益共享契约的协调功能，并进一步探讨收益共享契约对供应链决策产生的影响。张鹏等（2015）研究得出在两阶段供应链系统中，零售商的损失规避行为对供应链在批发价格契约、收入共享契约、回购契约下的协调状态并无影响，但是零售商的损失规避行为会使得供应链的成本升高和绩效降低。

收益共享契约最重要的是关于契约参数的设定，在考虑损失规避问题时，顾波军等（2016）在研究了两阶段供应链问题上收益共享契约的协调性，结果表明在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时，供应链可以在收益共享契约下实现协调，但是在零售商损失规避假设下，契约参数需要重新设定，供应商给定零售商的批发价格要小于风险中性假设下的批发价格，还要小于供应商的生产价格。张新等（2017）考虑两阶段供应链上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的研究，结合单一商业信用模型和收益共享契约重新构建了决策模型，使得供应链成员达到帕累托最优，实现供应链协调。结果表明，零售商的最优订货量随着损失规避系数和批发价格的增大而减小，同时随着收益共享系数和商业信用期限的提高而增大。另外在有关契约参数设定时还需要探讨是供应商还是零售商主导参数设定的过程，进而才能探讨对参数设定产生影响的因素。

关于考虑损失规避的回收再制造闭环供应链，学者们研究了收益共享契约在供应链协调中的作用，为科学决策和实际操作提供了可靠依据。史成东等（2015）研究了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且存在第三方回收商的闭环供应链问题，又同时考虑了存在多个第三方回收商竞争和政府对回收进行补贴的因素，构建了收益费用共享契约来实现供应链的协调。研究表明，第三方回收商之间的竞争不会影响损失规避零售商的批发价格和订购量，但会影响制造商和回收商的利润，政府补贴能够增加第三方回收商和制造商的利润，而且重新构建的收益费用共享契约能够实现该供应链的协调。

（二）考虑损失规避的批发价格契约和其它契约研究

批发价格契约是供应链上最常用的契约形式，但供应链中使用批价格契约往往会导致双重边际问题，使得供应链绩效无法达到最优，无法实现供应链协调。多数学者对考虑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的供应链使用批发价格契约进行研究时，都是结合现实条件进一步改进批发价格契约，使得供应链在重新设计的契约下达到协调。

在考虑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时，刘云志等（2017）研究了在两阶段供应链中，当市场需求受供应商的产品质量水平影响时，供应商要付出提高产品质量水平的努力成本以及批发价格契约对供应链协调性的影响。研究表明，传统的批发价格契约无法实现此供应链协调，但引入了零售商分担质量成本的条件重新构建的批发价格-质量成本分担契约能够使该供应链实现协调。付红等（2016）研究了组装商（相当于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的组装供应链问题，而各个零部件供应商是风险中性的。在研究了批发价格下供应链上各成员最优决策问题的基础上，又重新设计了批发价格契约来实现供应链协调性。研究表明，供应链成员的决策包括最优订货量和最优批发价格都与组装商的损失规避系数存在着一定的关系，但是该供应链无法在批发价格契约下实现协调，因此引入了供应商对组装商的价格补贴，重新构建的批发价格契约-价格补贴实现了该供应链的协调。

在考虑供应商或者消费者具有损失规避行为时，Andrew M等（2014）对于供应商持有库存并承受库存积压损失的拉动式供应链的协调问题进行了探究，对比分析了批发价格契约、回报契约和服务水平契约，并给出了使供应链绩效更好的损失规避和参考依赖系数。刘云志等（2016）在供应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的VMI模式的两阶段供应链中，供应商需要付出促销努力成本来提高市场需求的情况下，研究批发价格契约对该供应链的协调能力。研究表明，传统的批发价格契约无法实现该供应链协调，但引入零售商对供应商促销成本进行分担的条件，重新构建的批发价格-促销成本分担契约能实现该供应链协调。Yang D等（2016）设立了一个消费者具有损失厌恶且对服务质量增益有下降敏感性的两阶段博弈模型来研究供应链协调。研究发现，当消费者对服务质量的损失厌恶程度变高时，第一阶段的批发价格可能会增加，而第二阶段的批发价格下降。他们从管理层视角，提出在考虑具有损失规避行为的消费者对服务质量水平的敏感性参考点发生变化时应如何调整契约协调供应链的建议。

目前供应链考虑损失规避下风险分担契约、期权契约、回购契约等契约也已有相关研究。刘洋等（2015）研究了两阶段跨国供应链问题，并在考虑两者不同的损失厌恶情况下汇率风险分担契约对供应链整体绩效的影响。研究表明，当只有零售商具有损失规避行为时，汇率风险分担契约可以有效提高该供应链利润，达到供应链协调；但当两者都具有损失规避行为时，供应链很难实现协调，要实现供应链协调必须把供应商的损失厌恶程度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有关考虑损失规避问题的供应链契约与协调研究中，基本围绕三个方面展开：最基本的方式就是在给定的契约条款下，基于不同因素的影响进行参数的设定或者引入更多参数对契约进行改进；比较损失规避供应链下不同契约对供应链绩效或者协调性的影响；与基本供应链协调机制不同的是，损失规避会对供应链上的不同成员的行为模式产生影响，进而影响供契约机制对供应链协调的作用程度，所以往往还需要考虑供应链成员的行为模式来研究供应链协调契约问题。

结论及展望

在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成员决策时，一般是根据损失规避系数和决策参考点对供应链模型重新建立。多数研究者损失规避系数的选择都是基于Kahneman和Tversky（1979）的前景理论，但目前国外有很多研究者对损失规避系数进行了研究，不同背景下系数选择还是有一定差别的；而决策参考点的设定方面，很多研究者都是假设其为零的，但现实中，结合决策者自身期望值来进行参考点设定更加符合实际。

在考虑损失规避行为的供应链协调研究中，模型建立和参数的设定与现实都有一定的差距，多数损失规避问题的研究都没有比较具体的背景架构。未来的研究需要结合更加具体的现实背景来对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问题进行研究，融入更多不同的现实因素。

在当前有关产品竞争问题的损失规避研究中，虽然有部分学者对两产品问题进行了研究，但是还是占少数，目前考虑多产品、多零售商的竞争问题研究是一个比较欠缺的点，同时考虑零售商和供应商两者都具有损失规避特性的研究也相对较少；而且大多数文章还是基于单周期两阶段供应链问题进行研究，仅有少数是研究双渠道供应链的相关决策问题，像考虑多期多产品供应链网络问题的更是少见。未来可以结合多产品竞争、双渠道供应链或者复杂供应链网络问题进行损失规避问题的探讨。

在供应链协调问题上，质量管理、促销努力水平、顾客策略行为等这些问题都属于当前研究热点，将这些引入供应链研究中的研究相对较少，再结合考虑损失规避问题的研究更是少见。以后可以在当前研究的基础上，将这些问题考虑到供应链中进行深入研究。

在考虑损失规避的供应链协调机制研究中，大多是考虑收益共享契约和批发价格契约对供应链协调性影响的研究，考虑其它契约机制的文献相对较少。未来可以用期权契约、回购契约、寄存契约等协调机制对损失规避进行更全面的研究。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电子商务也日益渗透到供应链网络中，未来还可以考虑电子商务环境下进行有关损失规避供应链协调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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