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6)
有元一代是历史椎轮的特殊一环,文化多元,民族众多,封疆辽阔,在民族融合的背景下,少数民族主动接受汉文化。正如戴良所说“我元受命,亦由西北诸国,如克烈、乃蛮也里可温回回西藩天竺之属,往往率先臣服,奉职称藩。其沐浴休光,沾被宠泽,与京国内臣无少异。积之积久,文轨日同,而子若孙遂皆舍弓马而事诗书。”[1]275-276马祖常即为其中显要一例。祖常字伯庸,也里可温雍古部人,幼年随父宦游江南,后定居光州。在深受南方文化影响的同时,深刻感受到南方文坛的宋季文弊。元仁宗延佑二年(公元1315年)登贡举,渐步入士大夫阶层。马祖常秉持儒家精神,自觉效法先秦两汉,有意识地追求雅正平和之旨,革宋季骫骳庸沓文风之余习。清四库馆臣评道:“大德、延佑以后,为元文之极盛。祖常才力富健,以博赡鸿丽之文倡导于内,南宋猥琐庸沓之习始尽湔除。”[2]731
马祖常作为元代中期文坛的诗文名家,近年来受到元代文学研究者的关注,如傅瑛、王树林、邱江宁、周双利等学者皆有撰作对马祖常予以专门评述。目前,学者对马祖常诗文的研究主要侧重于分析其美学风格及其所取得的艺术成就,而关于马祖常文风革新的探讨,虽部分学者有所论及,但仍有可供研究的空间。学者周双利在其论文《元代雍古作家马祖常评述》[3]85-90论道:“马祖常的诗文创作,在元代是开风气之先的。”周先生此文较早关注到马祖常对元代文风转变的重要作用,但“开风气之先”似有不妥,元初戴表元、姚隧等文士已导江于前。学者王树林也在其论文《马祖常散文的文化成因及审美特质》[4]85-90中“马祖常的散文影响及其史学定位”一节论述道:“其次,培养后进。后辈以文章宗伯目之,对其文纷纷效仿,文风为之一变。”但王先生此文由于其特定的研究视角未对“培养后进”与“文风为之一变”之间的内在因果关系进行深入阐述。学者邱江宁在其论著《元代奎章阁学士院与元代文坛》第五章“奎章挚友马祖常及其文坛影响”论述道:“而综观马祖常本人的政治地位、诗文才华以及由此所产生的文坛影响,更兼他所荐拔、选拔出来的人才的烘托,马祖常才力富健,以博瞻鸿丽之文倡导海内,南宋猥琐庸沓之习殆尽湔除。”[5]221邱先生此文对马祖常文风革新之功进行了较为明确的表述,但未深入阐释南宋猥琐庸沓之风的形成原因,同时笔者认为在马祖常文风革新的过程中所荐拔、选拔的人才本身就是复古革新思想传播的重要环节而并非仅仅是起到烘托作用。论文在对马祖常进行具体的文本分析时侧重于诗歌,对散文创作的关注度稍显不足。元代科举以文取士,相较于诗歌而言,马祖常文风革新之功更主要地体现于其散文创作对于元代文风转变的重要作用。本文将着力于对马祖常的散文进行具体的文本分析。关于马祖常文风革新的探讨还有可研究的空间,本文拟在诸位学者已有研究基础之上,从马祖常文风革新的文学背景、理论主张与具体实践以及成效和研究意义等方面试做探讨。
文至南宋季世呈现式微之势,“辞章至于宋季,其弊甚矣”[6]89-90。江湖之文成为宋季文坛尤其值得注意的文学现象,江湖之文与江湖诗派二者皆指向江湖文人。所谓江湖文人,是由一些漫游江湖,奔走于权门之间以求衣食的文人组成。他们游走于仕途之外,没有官俸的供养,也不从事产业,不能成为自食其力者,选择了一条以文干谒,凭依他人而食的道路。文章缺乏独立的人格力量和道德精神,气格自然走向卑弱。为文或委曲以迎合人意,或奇诡以惊骇视听。江湖文人虽有高者如戴复古、刘克庄等人,其末流文人走入骫骳诞诡歧途文风。
理学家之文有推波助澜之嫌。袁桷论道:“后宋百五十余年,理学兴而文艺绝。永嘉之学志非不勤也,挈之而不至,其失也萎。”[7]676理学家之文初反对六朝骈俪之文,西昆派绮丽文风为指归,后发展至极端,片面强调儒家义理,宋季科举制试以理学之文取士,空说义理,侈谈心性,阻碍情性的抒发。
南宋虽有骈文创作,但最终流于骫骳。四六骈俪文在北宋名家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人的努力下一度焕发生机。至于南宋日趋衰颓,虽前期四六名家如汪藻、洪氏父子、周必大等人时有佳作,然而中后期整体呈现轻靡卑弱之态。南宋骈文之弊可导源于宋代骈文的应用范围日益扩大,尤其与士人仕途利禄休戚相关,宋代“四六骈俪,于文章家为至浅,然上自朝廷命令诏册,下而缙绅之间笺书祝疏,无所不用”[8]505。所谓“命令诏册”,是臣子为君王代言之笔,与其仕途密切相关,自然注重文辞的雕饰,而且代君王言又限制思想的自由表达,妨害文章的刚健骨力。宋季文坛的骫骳卑弱之弊同时与南宋末年社会政治状态密不可分。“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9]675,宋代的国势不比汉唐盛世,北宋强盛之时国土尚未悉数收回,到南宋只能偏安一隅,山河破碎。宋代军事相对而言处于弱势,在于少数民族政权对抗时长居下风,直至南宋为蒙古政权所灭。元人对此有所阐发,陈旅在《国朝文类序》道:“昔者北南断裂之余,非无能言之人驰骋于一时,顾往往囿于是气之衰,其言荒粗萎冗,无足起发人意”[10]247,南宋居于半壁江山,国运衰落致使文气萎靡。
多种因素的糅合,致使宋季散文形成骫骳庸沓的弊端,即气格卑弱,浮华轻靡的歧途文风。
时至元初,宋季骫骳文弊余习未扫,时有名士前后相继以鼓振文风自任。有如戴表元,《元史·戴表元》道:“闵宋季文章气萎薾而辞骫骳,骳端已甚,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11]4336-4337。宋濂《剡源集序》又道:“初,先生既擢苐,悯宋季辞章之陋,即濯然自异。久之,四方人士争相师法。故至元、大徳问,东南文章大家皆归之先生无异辞。先生之殁仅六十年,已罕有知其名若字者,殊可哀也。”[6]89-90对其人其文颇为推重。又如文章名家姚隧,其文“闳肆该洽,豪而不宕,刚而不厉,舂容盛大,有西汉风,宋末弊习,为之一变”[11]4059。又有张养浩、贡奎、袁桷等步武其后,如张养浩之文“沉潜乎经史百氏,益肆于词。和平冲淡之中错以奇崛藻丽,要皆依据义理而切于日用,流布自然而无缀佚辛苦之态。”[12]97诸文士的文学实践,使文章有所新变。正如刘夏所评:“元有天下,文章大概有三变。如刘秉忠长江大河,规摹阔略。静修变札蝉蜕,许仲平圣贤心胸,谆谆王道。卢疏斋、姚牧庵苛核纠紧,此国初文气也。马伯庸,宋诚夫袁伯长诸人,铺张盛大,谖据端确,此中朝文气也。”[13]11-12马祖常接续前业,以其鲜明的宗经载道的文学观和富有现实品格的文章实践,湔除宋季庸沓骫骳之弊,推动元代文章的革新。
马祖常论文主宗经载道,为文尚质实以反拨庸沓骫骳的文风。谢肃评其文道:“马石田如彝器陈于宗庙,无甚华饰,而质雅可观”[15]98,马祖常也自申其志:……予起应之,曰:“祖常初无志于斯世功名之业,闻古有所谓立言之士,粗愿学焉,而弗舍之也。今国家以文取四方之士,其进也不杂,是以志此,幸先生教之。然称以质实,则祖常未敢能。兹十年余矣,蕴而未发也。力小,势在下,信者寡,而传者或疑之。问与东平曹子贞甫、王继学甫、中山王仪伯甫、蜀郡虞伯生甫、宣城贡仲章甫讲求其说,而犹以质实为难,而不得一变斯文为叹也。而今也,玄翁之文,隐君子之言也,蔚然而充,锵然而和,而怦然有激也。质实之域,激其造矣乎!乏于丽藻者,不饰之耳。君试以谂同志者,何如也?”[14]186
马祖常认为质实之文方是文章难造之高境,文乏藻丽非不能为之而是不愿为之,对杨玄翁的质实之文心有戚戚焉,以为志同道合。
宗经载道与作者自身的道德质量紧密相连。马祖常有着鲜明的重德意识:“諈诿以为辞,骫骳以为学,利于时而踬公道,夫岂谓儒者之要哉!寡默以为廉,龌龊以为恭,兹又岂谓儒之要哉!”[14]186批判趋利而作文的科举文弊,“延佑初,诏举进士三百人,会试春官五十人,或朔方于阗大食康居诸土之士,咸囊书橐笔,联裳造庭,而待问于有司,于时可谓盛矣。然其进之道,虽则曰应诏对策,皆不过文艺细碎,矫诬情实,求合乎有司,而觊得一官于天子也。”[14]182这种高扬的道德精神也体现在他的政治实践中。苏天爵叙其事迹尤明:“丞相铁木迭儿专权擅势,大作威福,公率同列论奏其恶,又摭其贪纵不法十余事劾之。”[16]392
马祖常以宗经载道、修辞立诚为指归,重视作者的道德树立,反拨宋季庸沓骫骳、诞诡不经的文风,引导元代文坛走向雅正宏大之境。
马祖常长于文章创作,现存文章数量可观。试以学者李叔毅所点校《石田先生文集》为依据,并参以学者褚斌杰《中国古代文体概论》[17]335-462将马祖常的文章进行量化统计(表1)。
表1 马祖常文章量化统计
多种体类的文章创作体现出马祖常的富健才力,同样也助益其思想的充分表达。披文入情,可以感受马祖常文章所蕴含的鲜明的现实品格,体现于以下方面。
延佑及第后,马祖常任应奉翰林文字、承事郎、同知国史兼修,草拟政令是其职守之一。他在为君王代言的诏令文中表达深刻的仁政理想:“……尚虑有司未体朕意,庶政或缺,惠泽未恰,承宣者失于抚治,司宁者怠于纠察,俾吾民重困,朕甚悯焉。今遣奉使宣抚,分行诸道,案问官吏不法,询民疾苦,审理冤滞。”[14]133吏治有缺致使民生疾苦,整顿吏治以改善民生为指归,传达出马祖常仁民爱物的儒者精神。
马祖常在所撰的章疏《请量移流罪》流露出浓厚的仁民爱物的情怀:“礼乐刑政,治国之具,有一不修,则驰法度。钦惟国朝有天下以来,不嗜杀人,仁覆生齿,涵濡煦育,洽然太和,而于用刑,尤切慎重。然伏见今年攽降德音,中间屡无量移流罪之文。窃略虑圣人爱物之仁,推恩未悉,有伤至化。夫大辟死罪,或被赦原,释然归保妻,而减死流罪,竟无宽宥,不得生还里闾,此其法之平允哉!乞今后如有例合长流罪恶,别请定拟长流条例。其不应长流者,亦请验清轻重,度地善恶,每遇恩泽,辄行量移。如蒙检举,典故施行,则天下生灵幸甚。”[14]179轻刑减罚,施恩于民,诠释着儒家的淑世精神。
奏议是臣子向君王陈述政见的重要载体,马祖常在呈予君王的奏议文中直截地表达政见,面对权臣当道,勇于弹劾:“伏见中书右丞相铁木迭儿,贪纵不正,擅弄威福,国之奸邪,民之蟊蠹。已尝上章论列,今复体察到不公不法等事一十一件,如蒙宁台早为问奏追问,则天下生灵不胜幸甚。”[14]154惩处奸臣的迫切情态溢于言表,理直情切,充分体现了马祖常作为骨鲠之臣直言敢谏的性格和高尚的政治品质。
明君贤臣是儒家士大夫所追求的政治理想,马祖常奏请君王施恩礼于德才兼美的贤臣:“故中大夫浙东宣慰使陈祜,执德不回,夷险一致。始由才选,擢任专城。扬历清贫,荣居方面。当其蹈节遇害,岂知徇禄以偷生?况忠谠之言,素着于时,而患难之际,益明其志。可谓不辱其身者矣。稽诸衅典,爰有加封,施及旧臣,庶乎无丑。窃闻礼及贤臣,国无不治之政;恩推耆旧,士有先死之心。故蔡国公张柔拔起编伍,归身我朝,擐甲荷戈,开拓土宇,卒为名将,有称于时,伟绩硕功,载在史册,如比史忠武公例,进封为王,可为无慊。前翰林学士承旨刘敏中,文采振发,学淳行美,精力未衰,敛身求退,高蹈之节记,近世所无,理宜半俸,养老于家,激厉廉耻,有开治化。”[14]154言辞诚挚,文达气畅,劝说君王为贤臣耆旧授勋爵、施惠恩,如此可开治化、得人心,以致国之治政。论说之外,优贤扬历之情真切可感。
箴铭文以规劝警诫指归,刘勰《文心雕龙》论道:“箴者,所以攻疾病防患,喻针石也。”[9]194宋人王应麟加以发挥道:“箴者,谏悔之词,若箴之疗疾,故名箴”[18]997。马祖常有箴铭文14篇,申说箴诫规训之意,他作《书椟铭》以示后辈:“农善铫鎒,匠利斧斤。其器既精,其绩惟勤。以食以居,可必于懵。士不农匠,崇文著书。济济闲燕,明世所须。秘册于椟,经史百家。内沐其泽,外芬其华。漆梓勒铭,以告弟子。我承庭训,敢不砺尔?惟天精明,不啬于人。惟物淫昏,乃迷其真。匪圣匪贤,我先觉?匪训匪辞,我孰从学?曰我祖考,奕叶显扬。革我世俗,维文是将。迨玆百年,士而不民。我辞谆谆,庶大尔身。”[14]184-185
以理开篇,阐说农、匠各有所长,而其业绩由勤而致之论,继而明士与农匠不类,以著述尚文为己任之理,喻示后世子弟勤于文章学问,涵养道德,不拘迷于外物。文章以四字句写成,谨严持重而又言辞恳切,谆谆教导之意溢于言表。
马祖常推扬尊经载道的艺术宗旨,以儒家思想作为文章创作的表现内容,此为复古仁人之心;为文追慕先秦两汉,取法其“浑噩弗雕、得中州布帛菽粟之常”[19]409的质实文风,此为复古作者之文。可见,马祖常以复古反拨宋季文弊。复古思想融射下的马祖常所作之文“质雅可观”,为时而作,富有现实品格。复古以革新的文学主张及文章实践浸入马祖常两知贡举的文化行为之中。据《元史》载:“天历元年,召为燕王内尉,任入礼部,两知贡举,时称得人。”[11]3412泰定四年和至顺元年两次知贡举的文化行为对于马祖常推进复古革新的文学实践有着重要意义。马祖常发挥主持科试的便宜条件,使复古革新的文学主张付诸铨选人才的具体行为中,取录出与自身文学主张相契合的进士文人。苏天爵评道:“择士务求实学,空言浮词悉弃不取,中选者多知名于时”[16]394。泰定四年三月,“丙午,廷试进士阿察赤、李黼等八十五人,赐进士及第、出身有差”[11]667,文宗至顺元年,“廷试进士,赐笃列图、王文烨等九十七人及第、出身有差。”[11]749马祖常所主持的两次贡举进士中,入职馆阁者不乏其人。参考学者余来明《元代进士征名题略》的考证成果[20]375-404,试将成为馆阁文臣的进士题名与其历任馆职制表(表2)。
进士文人得以进入馆阁与马祖常的举荐密不可分,黄清老颇具代表性。其受知于马祖常,“中朝,礼部尚书曹公毛用、翰林直学士马公祖常留公居馆阁,遂除翰林国史院典籍官”[20]226,入值馆阁。
表2 馆阁文臣进士题名及其历任馆职
成为馆阁文臣的进士文人,身居枢要机构,对希冀以科举入仕的文人士子自然有着特殊的影响。他们居于馆阁之中,与同为文人的馆阁同僚酬唱往来,金石相宣。又以自身为圆心,与非馆阁文人诗文往来,形成多个文化交游圈,推动了复古革新思想的传播。如泰定四年进士萨都剌交游广泛,在和馆阁同僚酬唱之外,还与为数众多的非馆阁文人有着大量的诗文往来,如《寄新原林道士》《寄京口鹤林寺长老了即休》《寄文济王府教授郭尚之》《送广信司狱》《夜坐赠秀才》等,交游对象涵盖道士、释僧、官吏、布衣士子等,多边的文学活动为复古思想的传播提供媒介。
未入馆阁的进士文人,长期淹留地方仍能坚守古道,砥砺文艺,以诗文名家,吸引了众多的追随者,同时广泛地与周围文士交游酬唱,赠之以文,推扬复古革新的文学主张。泰定四年进士杨维祯便可为例。杨维祯登第后仕途坎坷,致力于文章复古之道。“既出仕,与时龃龉,遂大肆其力于文辞,非先秦两汉之书弗之学,久与俱化,见诸论撰,如商敦周彝,而寒芒横逸,夺人目睛。”[6]215其文章颇受推许,贝琼评道:“尝病国朝承宋以来,政尨文抏,而未有能振起之者,务铲一代之陋,归于浑厚雄健,故其所著,卓然成一家之言。”[21]213文章如此,吸引众多的追随者以文宗目之,“声光殷殷,靡戛霄汉,吴越诸生第多归之。殆如山之宗岱,河之走海,如是者四十余乃终。”[6]214杨维祯还乐于赠人以文,评议述作。天台陶宗仪《说郛》书成,杨维祯为之作序道:“天台陶君九成取经史传记,下迨百氏杂说之书千余家,纂成一百卷,凡数万条,剪扬子语名之《说郛》,征予序引。阅之经月,能补予考索之遗。学者得是书,开所闻、扩所见者多矣。”[22]498赞此书可博人见闻、裨益学者。
马祖常以知贡举的文化行为转变文坛风气,除此之外,他还踊跃与北方文人交游往来,借以北方文坛刚健朴厚之气补阙南方宋季卑弱浮华的文风。“马祖常交游的北方文人中,主要有元明善、王士熙、张养浩、王结、许有壬、王沂、苏天爵、王守诚、余阙等”[5]207文高之士,济济相会。清河元明善颇受名流推重,吴澄誉其文道:“故其文脱去时流畦径,而能追古作者之遗,正矣而非易,奇矣而非艰,明而非浅,深而非晦,不狂亦不萎,不俚亦不靡”[23]325,不蹈流俗,独树一帜。 再如易州王结,陈旅是其知音,评其文道:“文辞典实丰畅,兴致本乎风雅,言论迪乎仁义,和平之意,正大之气,蔼然见于编帙之间,读之可以使人息浮靡浇凉之风,此其道之着于文辞者也。”[10]264-265赞其文有风雅之旨、正大和平之意。马祖常以其实践性的品格和一以贯之的复古革新的文学思想转变元代文坛中的骫骳之风,正如苏天爵所道:“延佑以来,则蜀郡虞公,浚仪马公,以雅正之音鸣于时,士皆转相效慕,而文章之习,今独为盛焉。”[16]109
马祖常以其富有践行性的艺术宗旨、文学实践以及文化行为,转变元代文坛中的宋季文风余习,导引元代文章步入雅正宏大之境。探讨马祖常文风革新之功,对于把握元代文学的演进过程具有特定的意义,同时为研究元代多民族融合的社会特征下少数民族作家对汉文学的自觉接受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