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棉检师”的那些年

文/本刊记者 许欢

从2000年到2016年，棉花质量检验师执业资格制度，几乎伴随了几代棉检师的职业生涯。在棉花感官检验专家的采访中，几乎每个人都会提及这项制度，尤其早年参加考试的棉检师，这项制度已经成为他们记忆中最深的烙印。现在，他们即将退休，却为棉检师的“断层”担忧着。

关玉珍：回眸第一届执业资格考试

2000年6月，人事部和原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发布了《棉花质量检验师执业资格制度暂行规定》，建立了棉花质量检验专业技术人员执业资格制度。这一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纤维检验局的关玉珍，开始准备《棉花质量检验师执业资格证书》考试，为了取得执业资格拼尽了全力。“干了这么多年棉花检验，才有了能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如果考不下来，真是太没面子了，必须把证拿下来。”关玉珍回忆当年考证时的心态。

关玉珍参加的是第一届棉检师执业资格证考试，那年参加的人非常多，不光是纤检系统还有棉麻系统和纺织企业人员，而且全部是各系统中的精英，竞争异常激烈。“我在学习，别人也在学习，大家比着学，就像在比赛，学习氛围特别浓厚。对我来说，考棉检师就像考大学一样全力以赴，白天上班没时间，就晚上回家学。”

学习期间，关玉珍把厚厚的一本教材给翻烂了，她自己都不记得看了几遍，已经熟练到只要大家说到某个问题时，她就知道在哪页。这样高强度的学习下，她第一年便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了棉检师执业资格证书。

她在后来的工作中发现，通过那段时间的学习，不只收获了执业资格证书，理论水平也有了质的飞跃。“我来纤检局上班时，主要是靠两位师傅带，积累了很多实践经验，却没有系统的理论指导。但通过这次学习，从棉花种子到棉花成熟，再到棉花加工成布，全部系统地学习了一遍，理论基础更扎实了，工作也更得心应手，业务水平提高很快。”

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关玉珍，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锡伯族人，她从小就喜欢跳舞，还被专业舞蹈团体选中过，但那个年代，跳舞并不被看作是正当职业，所以家里不同意她跳舞，只让她安心学习。后来新疆的纺织业发展得非常红火，父母认为女孩子比较适合做纺织，将来也好就业，就让她学习了纺织材料专业。

生长于那个时代的人，大多是干一行便爱一行，一干就是一辈子。“那时，我们都比较单纯，想法少，选择也少，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不想干就跳槽，可以有很多选择，我们是分到哪儿就落在哪儿，喜不喜欢不那么重要。我是学纺织材料的，其实应该到企业去，后来纤检局需要人，就到这来了，一转眼快30年了。”

从事棉检工作30年的关玉珍，坦言对棉花有很深的感情，她形容自己在外面偶然看到棉花时眼睛会发光，与行业外的人是不一样的，掺杂了很多感情。现在关玉珍快退休了，做了一辈子棉检工作的她也表示出担忧，因为棉检工作很枯燥，很多年轻人都不爱干，所以这个职业也面临着断层的危险。

“现有的棉花感官检验人员，普遍年龄偏大，年轻人很少，如果我们不干活，活就没有人干。其实我们也想在退休前培养些能接替我们工作的人，但年轻人都不愿意干，而且感官检验这项技能，也非一两天就能形成的，需要经过多年的实践积累，因此现在断层比较严重。而仪器是无法替代人的作用，因为仪器只能检测棉花的一面，人是可以整体检测的，能更全面，得出的数据也更准确，所以这方面的人才还需要培养。”

柴东滨：居然拿到了全疆比赛的“探花”

同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纤维检验局工作的柴东滨，与关玉珍是同时代的人。柴东滨也出生在新疆，她是汉族人，父母是上世纪50年代支边来到新疆的。最早柴东滨学的是法律专业，并打算做棉花监督执法工作，但机缘巧合，她做了棉花实物标准工作，后来又到棉检科从事棉花检验工作，直到现在。

在柴东滨到棉检科工作的第二年，在一次全新疆棉检比赛中，从事棉检工作时间不长，也不是学棉检专业的柴东滨，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这也让领导看到了她的潜力。但柴东滨却把取得的好成绩看作是一次“意外”，不只她自己意外，也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因为这样的成绩，即便从事多年棉检工作的本专业人员，都很难拿到。

柴东滨回忆，其实当时得知要参加这项比赛时，她是拒绝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做这项工作时间短，又不是学棉检专业，理论上几乎空白，还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比赛。但是领导却坚持要她参加，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也许当初便没抱什么希望，柴东滨没有丝毫的压力，也没有看得很重，轻装上阵，一切顺其自然，反而得到了不错的结果。后来，柴东滨把这次意外取得的好成绩，归结为悟性比较高。

比赛拿到名次，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柴东滨却认为这是一个打击。在她看来，这个成绩不应该属于她，而应该属于学本专业的资深棉检师，自己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且，这次意外的成绩，对学本专业的棉检师也是一种伤害。后来单位在竞争上岗时，柴东滨就没再选棉检科，而是选了别的科室，这也让她觉得轻松不少。

不过领导并未忘记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的她，在棉花收购监督检查时，经常把柴东滨抽过去帮忙，还给她报名了棉检师执业资格证考试，但柴东滨自己放弃了，没去参加考试。后来领导找到她说，“你要不考，就年年给你报名。”

“可能领导觉得我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浪费了很可惜，所以才这么坚持，他很欣赏有业务能力的人，我也不能再辜负领导的信任，就准备参加考试。其实对不是学棉检专业的人来说，考试还是挺难的，理论非常深奥，很多原理都不懂，因为有些内容是靠理解的。况且还有高等数学，那些公式太复杂了。以前我是学法律的，都没怎么接触过，当时觉得压力特别大。”

考棉检师时，柴东滨已经40岁了，面对这些难啃的知识，她觉得很痛苦。那段时间，只要一有空她就不停地看书，晚上学习时，还让女儿监督自己，告诉女儿如果自己睡着了，一定把她叫醒，逼着自己学。“虽然学习挺不容易，但是考不下来证，就无法证明我有能力做这项工作。”

她考了两年，第一年考试的实践部分过了，理论没过。到了第二年，就剩一门理论了，她想，“只剩这一门理论，只要再加把劲，就一定能过。”终于，第二年，她拿到了棉检师执业资格证书。她松了一口气。考下棉检师执业资格证后，她又被分配到了棉检科。

现在，柴东滨就要退休了，提起棉检师断层问题时，她也表现出忧心。“我也很想在退休前培养新人，如果谁想学，我会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但是我们科室的年轻人都没这个意愿。其实以老带新这种方式，虽说有些传统，但却是非常好的传承。”

来中纤局参加感官检验这些年，我也在不断地学习，尤其跟河北纤维检验局的赵凤友科长学了很多。他在感官检验上是公认的专家，水平相当高，他能够给出一个非常确定的值，从来不会含糊，跟在这样的专家身边学习，提高真的很快。

年轻人如果有志于棉检工作，也要跟着专家多学习，而且还要在实践中锻炼，大胆实践。记得1994年，当时我们出库量很大，我一人负责一个出库点，一天就要看几十批棉花，我的准确率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因为平时身边总有人帮你拿主意，会产生依赖，或者不相信自己。而一旦需要自己负责时，就可能发挥出自身潜力。经验都是慢慢积累的，不是几天就能形成的，年轻人多做些工作没有坏处，能力都是在工作中提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