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坦
1911年,布尔乔亚出生于法国巴黎,她的一生都以丰沛的能量在不同领域进行尝试。她是雕塑家,也是画家及装置艺术家。在法国的童年时光成为她最主要的灵感来源,她以身体为基础原型,全方位深入探索情感、心理及个体每日细碎生活中隐藏的最深层的裂痕。在不断尝试中,布尔乔亚找到了一种属于自己的、牵绕心头的视觉语言。
2018年11月2日,法裔美国籍艺术家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大型回顾展“路易丝·布尔乔亚:永恒的丝线”于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开幕。
本次展览共展出44件作品,创作时间跨越60余年,其中包括艺术家职业生涯中最为重要的系列作品,并重点聚焦其晚期的创作。而此次大展距离2012年布尔乔亚作品首次来到中国,已过去了6年。在这6年里,无论布尔乔亚,还是以之为代表的女性艺术家群体,在艺术界的地位都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一股有关女性艺术的热潮正在全球范围风起云涌,大量昔日隐身于男性背后的杰出女性艺术家们被重新认识,而一套有关女性艺术家的、新的评断体系正在形成。这也让我们对这位深刻影响了当下女性艺术创作的开拓者的人生和艺术,再一次刮目相看。
在龙美术馆洞穴式的展览空间中,布尔乔亚不同创作阶段的作品与建筑体本身相互呼应,在材料和色彩间形成了丰富的关照。此次展出作品包括上世纪40年代末期的“人物”系列雕塑、上世纪90年代的“细胞”系列装置艺术,还有她生命最后10年以纺织物为创作核心的作品,以及约10米高的纪念碑式巨型雕塑《妈妈》。这件借展自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的作品给观者提供了强烈的视觉震撼。
被问及为何以“永恒的丝线”作为展览标题时,策展人菲利普·拉瑞特-史密斯如此解读:“丝线可以说贯穿了艺术家路易丝·布尔乔亚的创作生涯。从1940年代的人物系列雕塑,到晚期的织物雕塑与绘画,丝线作为布尔乔亚中永恒的符号,有时以具体的一面示人,例如布尔乔亚的家庭是以挂毯修复为生的,以及用丝线悬挂起的雕塑作品;有时则以抽象的一面示人,象征着艺术家渴望始终与母亲相连,就像生命之初的那条脐带从未被剪断一样。”贯穿布尔乔亚人生始终的“丝线”可以是展厅中用来悬挂作品的线,也意指母亲与孩子的联系、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连接性、家庭之间亲情的连接,以及布尔乔亚创作所用面料中的丝线。
从童年面对父亲、母亲与父亲情妇的复杂关系,到青年时代从法国前往纽约求学,再到她自己漫长人生与创作生涯中出入她生活的朋友、家人与助手,这一切的体验与回忆都借由其作品呈现出来。
“布尔乔亚成为伟大艺术家的重要原因是,她非常擅长把自己的体验通过不同的材料進行新的演绎。也正是因为如此,上世纪80年代她才迎来自己的第一次大型回顾展,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获得大范围的认可。哪怕是艺术行业内的人都觉得她的作品太难理解,她创作了雕塑和平面组品,运用的材料中既有软性材质也有硬朗的材质,到生命后期她又转向布料作为自己创作的元素。她愿意去保存自己的记忆、保存和过去记忆相关的东西,通过不断挖掘和呈现自己私藏的‘文献库,她通过作品呈现出特定的生命阶段中某些特别的意义和价值。”策展人表示。
例如,反复在其作品中出现的“蜘蛛”意象便与布尔乔亚的母亲有关。据策展人介绍,创作于1999年的作品《妈妈》中的蜘蛛代表自己的母亲。“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母亲,而且她像蜘蛛一样聪明,有耐心,灵巧,又有用。她也能自我防卫。”布尔乔亚如此说明其创作的意图,但是她似乎刻意将蜘蛛的尺寸放大到足以骇人的地步,隐含着她要母亲更坚强,更强悍去防卫自己的利益的意义,甚至已经成为她自己情绪上转移的满足。实际上,布尔乔亚的蜘蛛情结在1947年的绘画作品《蜘蛛》中早已出现,她曾将绘画的过程与蜘蛛织网的过程相比较:“绘画是什么呢?绘画是一个分泌的过程,就像蜘蛛吐出蜘蛛丝织网一样……那是个编织的过程。”
此外,母亲在家族古董挂毯修复作坊中编织与修补的角色也像极了蜘蛛。这一象征在创作于1997年的作品《蜘蛛》中也有体现,作为艺术家唯一一件在“细胞”系列中融入了蜘蛛形象的创作,《蜘蛛》呈现了布尔乔亚体验和记忆的力量。她认为,童年对自己的影响从未消失,而作品铁网上斑驳的织布指涉其小时候帮助家族挂毯店的记忆,“蜘蛛”代表妈妈或者布尔乔亚自己。蜘蛛从自己的身体中织网,建造出一座极具生命力的建筑,正如布尔乔亚从自己的身体中来创造雕塑。
在展览中出现的上世纪40至50年代的系列抽象雕塑作品则反映了当时布尔乔亚的人生状态。这一时期的“人物”系列基于她生活中真实的朋友和亲人,40年代移居纽约后,布尔乔亚对她留守法国的亲友十分思念,因而进行了一系列抽象的人物雕塑创作,极富象征意味。
具象与抽象并行是布尔乔亚作品的特点之一。布尔乔亚的创作第一阶段(1940-1950年代)的雕塑作品人物系列常常在艺术评论家笔下与阿尔伯托·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细长的人物雕塑一同被提及。这些“人物”作品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真实感:它们跟真人同样般大小,有着建筑般的质感,但其抽象的轮廓却给人一种孤立和脆弱的感觉。
同样呈现在本次展览中创作于2006年的纸上系列作品《上午十点是你走向我的时刻》则与她的长期助手暨伊斯顿基金会(Easton Foundation)主席杰瑞·高罗威有关。他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与布尔乔亚进行合作。在淡黄色纸页和五线谱纸头上,布尔乔亚用她和助手的手作为创作主题,表现了30多年二人共事的关系。这些作品上的手姿态、空间关系各不相同,表达了艺术家与合作伙伴关系之间的体验。
路易斯·布尔乔亚(1911-2010),法裔美籍艺术家,被誉为“美国女性身份艺术之母”,她一度是美国女权主义者心中的偶像。1980年,美国女性艺术会议中心为路易斯·布尔乔亚颁发“视觉艺术大奖”时对其艺术作品做出评价:“你运用了我们从来未敢运用的方式,你的雕塑公然反抗了传统的风格和各种艺术运动,以此回到了艺术的本源——即公众信念和情感的文化传达。”而这位敏感、固执,口头禅是”right”的法国老太太却不客气地说:“女权主义者试图将我视为偶像、母亲,这很困扰我,我不想成为母亲,我仍然是一个试图认识自己的小女孩。”
成双的、对照的事物常常成为布尔乔亚作品的主题,比如上述对“手”的刻画,又比如悬挂在展厅中、头发相互缠裹的《情侣》(Couple)(2007-2009年)。银色雕塑中,男性的形象和女性形象拥抱在一起呈螺旋式造型,女性披散的长发把两个人紧紧缠绕在一起、悬在空中。这部作品体现了艺术家对于回忆的思考:雕塑中二人的连接从头部发散开去,隐喻这件作品直接与回忆和想象力相关。这件高达7米的铝合金情侣雕塑作品在全球范围内属首次展出。
作为一位女性艺术家,女性的敏感心绪、对于感情的细腻思考、母亲和妻子的社会角色几乎贯穿了布尔乔亚创作生涯始终。她另一件创作于2003年的《情侣》(Couple)中一对粉红色的织物情侣被网覆盖着,好像他们是子宫里的胚胎。策展人表示,粉色大理石基座的坚硬特质、网眼的精细和蜷缩在其中的情侣的织物柔软感之间开启了一场关于材料纹理的游戏。袋状物与女人体和建筑有关,就像在布尔乔亚的悬挂式雕塑中所呈现出来的一样。
而其创作于2006年的作品《细胞(黑暗的日子)》既指单独的禁闭空间,也指人体的生物细胞。每个细胞都由记忆与五种感官联系在一起,包含着由布尔乔亚自己所制作的元素,以及那些具有重要情感意义的私人物品。布尔乔亚曾提及粉色日子和蓝色日子,前者是开心的日子,而后者则是忧郁的日子。而本作品副标题中“黑暗的日子”则指涉一系列情绪状态和心理机制:哀悼、忧郁、自责、压抑和后悔。作为母亲也作为艺术家,生活上对布尔乔亚的种种要求让她难以自处,而其创作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布尔乔亚试图把心理压力和变化融入到艺术创作当中,她曾认为,自己创作时往往富有力量,但面对生活却常常有无力感。
在其创作生涯早期,抽象雕塑作品《带包的女人》表现了布尔乔亚对自己形象的塑造:直立的部分代表艺术家自己,而依附在这个雕塑体上的三个雨点形状的“包”则是她的三个孩子。
策展人菲利普·拉瑞特-史密斯说:“她一方面对于自己女性身份角色意识非常强,在她所处的时代,纽约当时以男性艺术家为绝对主导。布尔乔亚非常不同且非常先锋的一点是,她的作品往往讨论日常生活和家庭琐碎,她愿意去谈之前大家不去谈论的话题,甚至是男性艺术家不懂得也无法谈论的话题。但她也过着充满矛盾的一生,一方面她很希望自己不是因为自己的性别而被记住和认同,但同时,作为女艺术家,布尔乔亚关于女性自我意识和话题创作,对于后代很多年轻艺术家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路易丝·布尔乔亚的作品不但推动了艺术史的发展,也推动了女权主义与精神分析的发展,但最重要的是,她的艺术语言并非晦涩难懂。“艺术家布尔乔亚所关注的母题:爱、美、嫉妒、拒绝、孤独与罪恶是世界共通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中国观众将在这些拥有巨大情感力量与严肃的布尔乔亚作品中得到共鸣。”策展人说。
1911年,布尔乔亚这个小女孩出生在巴黎一户殷实家庭,父亲是古董织毯商,母亲修补织毯,而她的出生并不被期待——父亲只想生一个男孩。“你能想象我出生时,家里充斥着的绝望的氛围吗?我真诚地为我不是一个男孩而向我的母亲道歉……”关于童年,很长一段时间布尔乔亚都绝口不提。
1993年英国BBC想拍摄一部关于她的纪录片,刚一开镜,布尔乔亚就拿起一只花瓶往地上一砸,一脸怒气地说不想拍此片,然后举起一个写好的牌子“不准入内”,在镜头前抗议。她一方面严密保护着自己的“私有领域”,不准任何人跨越雷池一步,一方面又在艺术里毫无掩饰地解剖自己的私密,把自己的创伤、痛苦完全赤裸地摊在世人面前。
布尔乔亞回忆道,儿时,在母亲病重的情况下,布尔乔亚的父亲把自己的情妇带回了家做她的英文老师,而母亲只能忍气吞声。对父亲的愤怒,构成了布尔乔亚此后作品中一个重要主题,她试图通过创作来释放自己,并愈合伤口。“我的作品中确实满含着愤怒,即使是五十年后的今天,我也不愿意多谈那个情妇的事……我所有作品的创作动机都源于对她的不满。”
1947年的《盲人引导盲人(the blind leading the blind)》最直接地表现了布尔乔亚对父亲的憎恨。以横竖木条构成的空间处在岌岌可危的不安定状态中,而这段取自《圣经》语言讽刺统治阶层之愚蠢的故事,被用来倾泻布尔乔亚对父亲的愤怒:因为父亲的行为让她不得不“变成一个盲人”,对所有事视而不见,“我不得不对情妇与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视而不见,不得不对妈妈的痛苦视而不见……因此我对所有事和人都极度厌恶。”1932年,布尔乔亚20岁,她深爱的母亲病重去世,绝望的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被父亲救起后,她放弃了学习数学和哲学,投身了艺术怀抱,并在费尔南多·莱热的指导下接触雕塑,展现出了过人天赋。
1938年,她嫁给“和父亲完全不一样”的美国艺术史家罗伯特·哥德瓦特并移居美国。创作于当年的《离家出走的女孩(Run Away Girl)》展现了她急于割断过去,开始自由生活的愿望。但对故乡和亲人的不舍也同样弥漫在画中,并成为其创作的一大母题。布尔乔亚的婚姻或许挺幸福。哥德瓦特是一个慈爱的丈夫,智力上的好伴侣,她说他从未欺骗过她,从未发过脾气,一直支持她,她也热爱她的孩子,他们都跟母亲姓。
她渴望宁静平和的家庭生活,藉以追寻母亲的温柔特质。布尔乔亚曾说:“家庭生活非常重要,对我而言,它是压倒性的,可谓最重要的一个部分,但是这需要耐心、练习和技巧。”尽管,布尔乔亚的自我在其中反反复复地和她想要扮演的角色冲突,但她做得很痛苦,也并不是那么好。冲突的关键绝大部分来自于布尔乔亚的思乡之情,她甚至还收养了一名法国孤儿,但这份情绪仍挥之不去。“当我一到美国,我就开始经历思乡的痛苦,但这种情感深埋在我潜意识,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用作品重塑家乡的亲人们。”
在1940年代后期,强烈的情绪被布尔乔亚转化到雕塑中,创造了“人物”系列。这是她首次雕塑创作,无疑是一次激进且具有转折性的尝试,而这被外界看作她的第一批成熟作品。这些“人物”作品代表着艺术家那些留守在巴黎的朋友和亲人们,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真实感:它们跟真人同样般大小,有建筑般的质感,但其抽象的轮廓给人一种孤立和脆弱的感觉。
1979年,布尔乔亚回忆道:“那是一段雕塑作品都没有脚的时光,在那段时光里所有事都没有立足的基础,这些雕塑表达了我强烈的不安定和脆弱感……如果我推一下,它们就会倒下,当时现实生活中的我也是如此。”一个女人想讨人喜欢的渴望很扎人,但一个女人想要讨人喜欢可不容易,这种想要讨人喜欢的渴望是很扎人的,怎么在讨人喜欢的同时又做自己?”这种反反复复的“扎人”(布尔乔亚使用的英文是pain in the neck)在1951年她父亲意外去世后到达了一个顶峰。
她的父亲从没把她当作真正的艺术家看待,她也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时不时怀疑自己的能力,“如果你看她的日记,全是愤怒和自我怀疑。”布尔乔亚的儿子说。尽管她其实做得很不错,往往是当时现代收藏展中唯一出席的女性。但在她父亲去世,这种愤怒突然被连根拔起之后,布尔乔亚陷入了严重的抑郁。为了从抑郁中解脱,她用二十年时间逃入的弗洛伊德心理学的治疗和研究中,并一度中断了工作。“她在悲痛中退缩了。”她的儿子后来回忆道。
一直到1964年,布尔乔亚给外界展示出了一个形状奇怪而有机的石膏雕塑,这个作品与其早期的布满图腾的木制雕塑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形状、材料以及规模上的变化,以及在具象与抽象之间的转换开始成为了布尔乔亚艺术探索之路的基础,她开始不断尝试探寻相似的主题:孤独、妒嫉、愤怒以及畏惧。而与此同时,在全球风起云涌的第二次女权运动浪潮也对布尔乔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极强的冲突和矛盾感展现了人类共有的脆弱。布尔乔亚也因此成为女权运动中的典范人物之一。
1973年布尔乔亚的丈夫哥德去世后,再遭重大打击的布尔乔亚索性放弃了治疗自己,彻底投身艺术——她的丈夫过去常常鼓励她追求雕塑事业,而她却常常退回到妻子的角色。“心理学家对艺术家,或者艺术家的问题,艺术家的折磨没有作用。因为他们无法治愈。”她说“童年悲剧的阴影从未消失过,为了完全表达我对家庭不能容忍的极限,我必须选择一种形式,以发泄心中的焦虑,并且可以不断改变、毁灭并重生。”
1982年,纽约现代艺术美术馆(MOMA)为布尔乔亚举办了一次大型回顾展(Louise Bourgeois:Retrospective,MOMA,1982-1983),她的作品震撼了西方的艺术评论界,获得了长期以来一直无法获得的赞誉和承认。那时的她已经71岁了,首次真正在世界范围内成名。她热衷尝试新的材料和形式,而且产量惊人,各种奖项纷至沓来。她的声誉在90年代以身体为中心的艺术背景下变得更加强大,其重点是性,脆弱和死亡。
在1991年于匹兹堡举办的卡内基国际展览上,80岁的布尔乔亚展示了一组六件“细胞”系列作品,从此定义了艺术家对“环境雕塑”崭新、正面并具有革命性的诠释,同时也迎来了自己艺术创作的黄金时期。通过作品“细胞”系列,布尔乔亚带来了一种无可比拟、极有挑战性和灾难性的雕塑理念。密集、充满幽闭恐惧的“細胞”内部让人很容易勾起各种联想。
而在1994年,布尔乔亚创作了其生涯最出名的雕塑——“妈妈”/“蜘蛛”系列。通过缝纫、针线和连接这些具有象征性的举动,为她消解了伴随一生的对于分离和遗弃的恐惧。耄耋之年的她,摒弃了坚硬的材料,不再执着于描绘敌意与侵害,而选择用衣物等柔软的材料制作雕塑,某种程度,布尔乔亚在最后的时刻与过去达成了和解。
晚年饱受广场恐惧症困扰的布尔乔亚坚持在家中创作,于2010年在纽约家中逝世,享年98岁。去世前一段时间,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做雕塑的布尔乔亚选择了在纸上作画,这些作品跳跃在各种抽象与具象的描绘之间,她像所有暮年老人一样疲惫脆弱,却依然保持童真和强劲。
在艺术市场里,女性艺术家长期以来都是“二等公民”,但在1980年代以后,布尔乔亚的的确确在男性趣味统治的市场中站稳脚跟,并且持续发酵。她对自己在晚年获得的追捧毫不惊讶和在意,她说:“艺术圈更爱年轻男人和老女人。”这份判断在今天看来仍显得十分精准。从新世纪开始,布尔乔亚的蜘蛛雕塑便是全球著名美术馆的头号收藏目标,泰特旋涡大厅和古根海姆美术馆显然做出了一个好的示范,其标志性的巨大蜘蛛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而在去年,MOMA所举办的“路易丝·布尔乔亚:展开的肖像”又通过她创作中鲜为人知,却又不可或缺的版画,以全新的角度呈现了布尔乔亚的另一侧面。随后市场快速跟进,在2018年的市场也出现了更多的布尔乔亚版画创作,为收藏提供了更丰富的角度。
随着岁月的流逝,布尔乔亚的名望还在不断增长,而她也成为了当下身价最高的当代女性艺术家。在近百年的人生中,布尔乔亚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战争对她的家人和她自己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对于人性中存在的罪恶与怜悯,她把握和感悟地比任何人都深刻和透彻。同时,这也是西方艺术发展史中最风起云涌和变幻莫测的百年。其间,西方艺术从延续了上百年的古典再现艺术走向了由观念为主要支撑的,边界越来越模糊的现代艺术。布尔乔亚从古典大师们的表现技法开始学起,先后感受到了以毕加索为代表了立体主义的震撼,抽象表现主义的情绪化,超现实主义的梦幻,极少主义的简约,女性主义的呐喊与激情。
“我很庆幸自己不是因为是谁的妻子或者是谁的朋友而被人们所认同,我是路易斯·布尔乔亚,我就是我。”布尔乔亚的生命历程横跨20世纪,百年中,布尔乔亚见证了无数艺术流派的兴衰更迭,但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独立艺术风格,坚持着只属于自己的艺术思考。她通过艺术征服了恐惧,征服了难以逾越的记忆,征服了自己,同时也征服了艺术的世界, 大器晚成、厚积薄发是对她最贴切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