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高校智库联盟运行的博弈分析及激励策略研究

孙瑞英 袁 烨

(黑龙江大学信息管理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近年来，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成为国家战略[1]。各行业相继出现建设不同类型“智库”的现象，为了更好地进行资源的整合与共享，各种“智库联盟”相继出现[2]。高校智库联盟属于行业类智库联盟，截至2018年7月，我国共有5所高校智库联盟，分别为：世界大学联盟、一带一路高校战略联盟、西部财经高校丝绸之路智库联盟、陕西省高校“一带一路”智库联盟及中国——东盟大学智库联盟。依据齐普夫定律的“最省力法则”(人们在从事交流活动时，倾向于使用语言中很小的部分来完成交流的目的，更喜欢用较短的词汇表达意义[3])可知：高校智库联盟在运行过程中，联盟成员作为理性人必然希望自身最省力，更倾向于使用较少的己方资源来完成联盟的任务，联盟成员这种以自身收益最大化作为策略选择依据的最省力的态度和做法必然造成联盟资源的缺失与浪费，与智库联盟成立的宗旨——资源共建共享、协同发展相违背。博弈论作为一种对策论，正是用来分析理性人策略互动和策略选择的适用工具，应用博弈论可以探究出高校智库联盟成员选择“最省力”策略的原因，找出高校智库联盟运行中出现问题的症结，提出相对应的激励策略。

1 无激励条件下高校智库联盟存在的问题

高校智库联盟的运行涉及多个主体：联盟机构、联盟成员及用户。通过对联盟机构与成员、成员与成员及联盟机构与用户之间在无激励条件下的运行情况分析，找出高校智库联盟存在的问题。

1.1 联盟智力资源供给的“囚徒困境”

高校智库联盟是由多个高校智库自发成立的，在该类智库联盟中，虽然各高校智库共同签订联盟合约，合约规定了联盟成员的共同利益或目标，且该目标的实现会帮助成员获得单独高校智库无法获取的利益。但由于我国高校智库联盟多采用理事会制度，联盟机构无法对联盟成员进行真正的约束，更无法强制联盟成员对联盟的贡献程度。奥尔森在其《集体行动的逻辑》一书中表明：只要群体中的某个个体不被排除在分享既存利益的范围之外，那么，他便可能缺乏为群体的利益做出自己应有贡献的动机[4]。当前我国高校智库联盟尚未根据成员的贡献程度来划分利益的归属，无法将“不作为”高校排除在分享联盟共同利益的范围之外。因此，每个联盟成员作为理性人始终会从自身利益最大化出发选择自己策略，而不会考虑整个联盟的集体利益。因为无论对联盟贡献大小与多少，联盟成员均会获得联盟的共同收益，而对联盟做贡献需要付出相应的成本，所以，联盟成员会选择不投入或少投入策略，如果每个联盟成员都选择不投入或少投入策略，减少对联盟做贡献，联盟的智力资源的供给就会不足，甚至枯竭，导致整个联盟无法正常运行，这将直接降低整个联盟的收益，并同时使每个联盟成员的收益降低，出现“囚徒困境”现象，导致高校智库联盟的智力资源无法确保定期更新，严重影响联盟智库产品的产出，进而无法为用户提供有效和可持续的服务。

1.2 部分联盟成员的“搭便车”行为

高校智库联盟虽都由高校智库组成，但成员在智力资源、科研能力、服务实力等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例：“一带一路”高校战略联盟[5]由国外8所院校及国内39所院校共同构成，国内院校包括2017年最新颁布的复旦大学、四川大学、天津大学等双一流高校，也包括地方特色院校：重庆文理学院、西北民族大学等，还包括行业特色院校：山西中医学院、甘肃中医药大学等。其中部分高校智库的智力资源、师资力量雄厚，是高校智库联盟的主力军，该类高校智库会定期发布智库成果，轮流召开学术会议，加强学术交流，把握所属高校智库联盟的发展方向。而部分智力资源及师资力量薄弱的智库具有局限性，处于联盟的外围地带，对于联盟的贡献也较小，并且投入的积极性也不足。如果没有有效的约束机制制约，根据马太效应(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主力高校智库对联盟的贡献就会越来越大，投入的积极性会越来越高，而处于外围地带的高校智库对联盟的贡献就会越来越弱，积极性也会更不足，周而复始，处于外围地带的高校智库会采取“搭便车”策略，不积极为智库联盟做贡献，心安理得地享受主力高校智库的贡献收益，这对高校智库联盟的正常运行及可持续发展必将造成重击。

1.3 联盟机构与用户的信息沟通不畅

高校智库联盟的服务内容及用户群与其他主题性、区域性智库联盟相比有明显不同，例如，世界大学联盟意在加强智库建设，打造“知识云端”，协力献计全球城市治理[6]；西部财经高校丝绸之路智库联盟服务宗旨：开展资源共享，科研合作，咨政建言，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贡献智慧力量；中国——东盟大学智库联盟任务目标：加强学术交流，打造智库交流平台，开展政策沟通[7]。综上可得，高校智库联盟的服务用户主要包括：高校、政府、企业；主要服务内容为智库建设、学术交流与咨政建言。然而，在高校智库联盟运行中，极易出现资源供给与用户资源需求不匹配的问题。高校智库联盟不能很好地挖掘用户的信息需求，建立以用户需求为导向的信息供给链。联盟也没有将自身的智力资源及以往的服务经验、产出的智库成果有效地传递给用户，不能很好地规避用户的逆向选择。用户对高校智库联盟的热情就会逐渐消退，高校智库联盟无法借助用户来实现知识扩散[8]，更无法吸引用户的注意力，培养潜在的用户群体，以期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或者社会效益，高校智库联盟和用户之间难以建立起相互信任的关系，进而无法树立高校智库联盟的良好声誉，这给高校智库联盟的发展造成巨大障碍。

2 高校智库联盟运行的博弈分析及激励视角

博弈论是用来研究决策主体策略互动的决策均衡问题的一种工具[9]。在高校智库联盟的运行中，同样存在联盟机构、联盟成员、用户之间的策略互动，因此，借用博弈理论及模型分析高校智库联盟运行中不同利益主体间的冲突具有可行性。

2.1 联盟资源供给的“囚徒困境”分析

公共物品(例：国防、道路、桥梁等)的消费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10]。因此，公共物品的供给容易出现“囚徒困境”。例如，在一个由甲、乙两家组成的村庄中要修一条路。甲、乙两家都可以选择出力修路与不出力修路策略。如果两个人都出力，每人分担修路成本2，可以修好路，则每个人的收益为3；如果两人都不出力，则修不成路，每个人的收益为0。如果一个人出力，另一个人不出力，则出力的人由于承担全部修路成本4，其净收益为-1，不出力的收益为3，具体收益如图1所示：

图1 公共产品供给博弈矩阵

在这个修路博弈中，占优战略均衡是每个人都不出力。即，不论别人出不出力，己方都选择不出力为最优策略。由此我们看到：在个人意愿基础上的均衡意味着没有公共产品的提供，即公共产品供给出现“囚徒困境”。假设在某高校智库联盟中由高校智库1与高校智库2构成，高校智库联盟需要联盟成员向联盟供给智力资源以满足用户需求。如果高校智库1与高校智库2都提供智力资源，智库联盟可以顺利完成为用户服务的任务，此时，每个联盟成员的收益为T；如果二者均不提供智力资源，联盟调用原有资源，每个成员收益为P。如果一人提供，另一人不提供，提供方收益为S，不提供方收益为R，且R>T>P>S。图2为成员之间博弈的支付矩阵。

图2 成员提供资源的博弈矩阵

在此博弈中，对于高校智库1，无论高校智库2提供或不提供，其选择不提供具有相对优势(R>T，P>S)。同理，对于高校智库2的占优战略也为不提供。因此，占优战略均衡是每个高校智库都不提供。由此我们可以得出：在高校智库联盟中，在尊重联盟成员自愿选择的基础上的均衡等同于没有智力资源的提供。因此，必须研究高校智库联盟资源供给的激励机制，确保联盟成员提供智力资源的收益大于不提供的收益，这样才会破解“囚徒困境”，促使高校智库联盟资源供给能够正常进行。

2.2 成员间贡献的“智猪博弈”分析

智猪博弈指博弈参与人能力差距较大，且能力较低的参与人产生“搭便车”行为的博弈。该模型中的参与人类型及策略选择与我国高校智库联盟成员间的贡献博弈具有较大的相似性。智猪博弈表述为：猪圈里有两头聪明猪(智猪)，一头大，一头小。在猪圈的一头装有一个食槽按钮，而食槽却在猪圈的另一头。不管哪头猪按一下按钮，食槽中就会注入8单位的猪食。但按动按钮需要付出2个单位的食物成本。如果两头猪一起按，各要付出2个单位的食物成本，大猪吃到6份食物，小猪吃到2份食物。如果大猪按，小猪不按，则小猪不需付出成本得到3份食物，大猪扣除成本后得到3份食物；如果小猪按，大猪不按，小猪扣除成本净收益为-1，大猪不需付出任何代价得到7份食物。如果两头猪都不按，二者均得不到食物，净收益为0，如图3所示。

在这个博弈中，小猪具有超优策略，即不管大猪按与不按，最优选择是不按，因为3>0，0>-1。对于大猪来讲，在小猪选择不按的情况下，自己最优选择为按(3>0)，博弈的均衡为：大猪按，小猪不按，各得3单位的净报酬。回到高校智库联盟，假设某高校智库联盟的成员由类型1与类型2构成。类型1为实力强的高校智库，类型2为实力弱的高校智库。现需要两类高校智库共同完成联盟的任务，参与成本为2个单位。如果两类智库共同参与，类型1与类型2收益比是6∶2；如果都不参与，收益为0；如果类型1参与，类型2不参与,前者与后者收益比为5∶3；如果类型1不参与，类型2参与，收益比是7∶1。具体收益如图4所示：

图3 智猪博弈矩阵

图4 联盟成员间贡献的矩阵

由于类型1高校智库与类型2高校智库都是理性人，对于类型2高校智库选择不参与(3>0，0>-1)具有战略优势，因此类型2高校必然选择不参与。在此情况下，类型1高校智库就会选择参与(3>0)，该博弈存在的唯一纳什均衡为(类型1，类型2)(参与，不参与)。因此，要避免类型2即实力弱的高校智库“搭便车”行为，必须进行激励机制设计，改变智库联盟成员的利益收益矩阵，使得“搭便车”的收益小于做贡献的收益，并对“搭便车”行为予以惩罚。

2.3 联盟机构与用户间“信号博弈”分析

高校智库联盟作为决策咨询服务的提供方，用户作为接受方。联盟需要通过提供已有或在手的科研成果、智库产品来传达高校智库联盟服务能力的信号，进而获得提供决策咨询服务的资格。博弈的参与主体为高校智库联盟与用户，高校智库联盟类型有两种，实力较强与实力较弱两种，实力强的联盟与实力较弱联盟分别用A与B表示。信号传递成本为D。用户并不完全了解两类联盟的类型，只知道两种类型联盟的分布概率，x={A,B}，P(A)=p，P(B)=1-p，0

3 加快高校智库联盟建设的激励策略

通过对高校智库联盟机构与成员、成员与成员以及联盟机构与用户间的博弈分析，围绕“囚徒困境”、“智猪博弈”、“信号博弈”的均衡，分析均衡产生的原因，在此基础上推寻出激励策略。

3.1 建立利益补偿制度

帕累托最优是判断决策和评价制度的一个有效的经济学标准[11]，是一种资源配置的理想状态，帕累托改进是达到帕累托最优的路径和方法[12]。在高校智库联盟中，高校智库与高校智库间的博弈，造成资源供给的“囚徒困境”，此时，双方均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却对联盟造成巨大的利益损失，无法实现“帕累托最优”。因此，我们需要设置一种激励制度，促使成员主动提供已方的智力资源，同时确保联盟机构整体的收益，使得联盟机构与联盟成员都达到满意的结果。“卡尔多-希克斯效率”是由经济学家卡尔多-希克斯提出的一种经济补偿理论，指的是在社会资源分配中，只要所获得的收益足够补偿同一资源重新配置中受损群体的收益，而使双方都得到满意的结果，那么这种配置就是有效的[13]。“卡尔多-希克斯效率”理论指导我们：可以运用有效的经济补偿方式来破解智库联盟资源供给的“囚徒困境”。高校智库联盟要设立利益补偿制度，对贡献大的联盟成员所做出的贡献进行利益补偿，进而调动联盟成员资源供给的积极性。假设某高效智库联盟设有利益补偿制度，规定：联盟成员如果能够有效地完成联盟任务，提供智力资源，将联盟的一部分收益N奖励给参与的高校智库，只要N足够大，即补偿的力度足够大，就能确保高校智库选择提供资源策略的收益大于不提供资源策略的收益。那么，联盟成员之间的资源供给博弈就转化为图5所示的博弈矩阵。

在此博弈中，对于高校智库1来讲，选择提供策略为最优战略(T+N>R，S+N>P)。同理，对于高校智库2选择提供策略具有战略优势。因此，(提供，提供)是纳什均衡。如果高校智库联盟能够设立完善的利益补偿制度，那么就可以缓解高校智库与联盟机构间的利益冲突与矛盾。此时，既推动了智力资源的更新，又满足了用户的需求，同时还能保证提供智力资源供给的联盟成员的利益。进而，建立起良好的内部激励机制，推动高校智库联盟的可持续发展。

图5 利益补偿下的博弈矩阵

3.2 形成联盟内部的约束机制

高校智库联盟机构具有共建性、开放性的特征[1]。理事会制度是当前多个高校智库联盟均采用的管理模式。该模式组织结构较为灵活，但对联盟成员缺乏约束效力。通过智库联盟成员间贡献的“智猪博弈”分析可知：高校智库联盟成员的贡献存在投入与产出不匹配以及“搭便车”现象，要避免高校智库联盟成员“搭便车”，联盟机构需要建立贡献考评和约束、惩罚机制。第一，明确联盟成员的责任与义务，确定可考评的贡献绩效标准，形成科学的绩效考评机制。第二，建立奖励与处罚机制，对达到考评标准的联盟成员予以奖励(包括经济奖励和精神奖励等)，对没有达到考评标准的联盟成员予以处罚，如物质惩罚、行政处理、舆论谴责等[14]。通过处罚来纠正采取不参与策略的高校智库的错误行为。第三，建立利益协调机制。利益协调机制的建立应包括两部分内容：①对参与联盟任务的成本与收益进行核算。通过核算，一方面掌握高校智库联盟智力资源的整合及科研成果的产出情况，另一方面为实施利益补偿制度做好信息统计工作。②对利益补偿制度进行监督。监督机制设立的作用在于：确保利益补偿制度的顺利进行，并对联盟工作中的突发事件进行调节。通过建立内部约束行为，诱导高校智库选择积极为联盟工作，完成联盟任务，避免“搭便车”行为。

3.3 构建网络信息交流平台

高校智库联盟的信息服务旨在将有价值的信息传递给用户，帮助用户解决难题[15]，首先，依托信息平台能够帮助智库联盟更好地解读政策、咨政建言以及推动高校智库联盟与用户的信息交流；联盟可以借助信息平台发布联盟服务介绍、智库成果及专家团队信息等，方便向用户进行信号传递；用户同样可以依托信息平台与智库联盟进行有效沟通，从而选择信息服务的供给方。其次，信息平台建有在线交流模块。用户可以与联盟进行线上的交流与沟通，联盟可以及时掌握用户不同阶段的信息需求，进而提供个性化服务。最后，联盟通过网络信息平台可以发掘核心用户。根据80/20定律，高校智库联盟的服务用户中，最重要的只占约20%，即：20%的用户为核心用户。联盟通过向用户传递准确信号及信息交流等活动，对用户的类型进行甄别，确定联盟服务的核心用户，进而与核心用户建立起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并在更广泛的80%非核心用户中营造良好的声誉，把更多的潜在用户培养成核心用户。

4 结 语

高校智库联盟在运行过程中，如果不构建有效的激励机制，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通过博弈分析探究产生问题的原因，提出利益补偿制度、内部约束机制及搭建网络信息平台等激励策略，必将对促进我国高校智库联盟的发展有所帮助，并助力中国特色智库的建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