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电影述评

朱 丹

1816年，19岁的玛丽·雪莱从一次噩梦中获得灵感从而创作出世界上第一部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1818年，小说《弗兰肯斯坦》正式出版， 1910年该小说被第一次改编成电影。此时的“弗兰肯斯坦”已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文学形象，是怪物的代名词。在20世纪初的英文报纸或公众言论中，我们可以发现不少带有“弗兰肯斯坦”的言语表达，比如工业时代的人们会用“创造一个弗兰肯斯坦（creating a Frankenstein）”来形容制造了一个怪物。

本文将历史上第一部《弗兰肯斯坦》电影称为“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 ，是因为该片的发行商为1889年成立的爱迪生制造公司（Edison Manufacturing Company）。该公司由大名鼎鼎的美国发明家爱迪生创办，是一家主要经营电池生意的公司。1905年，该公司成立了爱迪生电影制片厂（Edison Studios）并开始拍摄电影。

下面笔者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从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电影的剧情、拍摄、放映以及评价这四个方面对该片进行分析。

剧情

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讲述了科学家弗兰肯斯坦在大学毕业两年后发现了创造生命的秘密并痴迷其中。他甚至在给自己未婚妻的一封信中提到，只要他完成了人造生命实验就娶她进门。接着弗兰肯斯坦便用各种配料在实验室中制造出一个恐怖的怪物，还当场把他自己给吓晕了。此后，弗兰肯斯坦都尽量躲避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希望怪物不要影响他的生活。但在弗兰肯斯坦婚礼的当天，怪物还是出现并搅乱了婚礼。最后，也是影片最突兀的一部分，怪物被爱的力量战胜并在镜子前消失了。

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与原著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大大地削弱了原著中令人恐惧的元素，并加深了怪物的神秘感以及人物的心理刻画。从这点我们不难看出，当时的电影制作人都还是趋于保守的，因为在那个年代出现过于恐怖血腥的电影画面是很难被当时的观众所接受的。

拍摄

为了不受外界干扰，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的拍摄地位于纽约最北端布朗克斯区的一条铁路尽头。现在已经很难得知当时的演员花了多长时间来进行排练，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该片用了3～4天来进行最后的拍摄。用如此短的时间来完成电影的拍摄工作在我们现代人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却是非常合乎情理的一件事情。这其中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当时的电影普遍很短，一般时长都在15～20分钟；其次，当时拍摄电影用的胶卷成本很高，基本上到真正拍摄的时候演员和导演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

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的胶卷长度为976英尺（297.48米），按照当时胶卷每英尺50美分计算，拍摄完这部电影大概需要488美元的胶卷。演员每天可以获得5美元的工资，这在当时是非常可观的一笔收入。但是，当时还并没有出现“电影明星”这个概念，这是因为当时的艺术家都普遍看不起电影行业，认为电影不过是一种低俗的表演罢了。

拍摄这样一部科幻元素的电影必然少不了特效，尽管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拍摄于一个世纪以前，但是我们仍然能看到当时的人们利用电影这种新兴媒体所拍摄出来的特效。其中最经典的特效便是科学怪人从巨型容器的火苗中慢慢成形的一幕。当时的导演利用了胶卷可倒放的特性，先拍摄出怪物模型被火苗烧毁的场面，然后再将胶卷倒着放映，于是便得到了科学怪人在火苗中渐渐成形的经典一幕。另一个特效是影片最后科学怪人从玻璃前消失的场面。为了拍摄出这个效果，导演在镜子后面布置了一个和镜子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并使用了一面反光玻璃和一面透明玻璃。剧组首先拍摄科学怪人在装有反光玻璃的镜子前照镜子的场景，随后暂停拍摄，并用透明玻璃替换了镜框中的反光玻璃，接着让演员从镜子前移动到镜子后面的场景中，这样等再次拍摄的时候，扮演科学怪人的演员就好像从镜子前凭空消失了一样。

放映

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电影最终于1910年的3月18日在美国公映。当时的影视作品最多只允许公映6个月。相关研究者弗雷德里克通过整理当时的新闻海报，发现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最后一次放映的广告出现在1910年的7月。

受技术的限制，20世纪初的电影在放映长度上无法和现代电影同日而语。一般来说，当时一部电影会与其他五部电影一起放映，这是因为当时每部电影的长度只有15～20分钟。现在我们发现不同的资料对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电影的放映时长都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维基百科标注该片的放映时长为14分钟，豆瓣和百度百科上标注该片的放映时长为16分钟，优酷网上搜索到的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电影视频则长达13分33秒。我们现代的电影往往会因为植入广告或导演剪辑而出现多种不同的时长版本，但这绝不是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电影出现这么多不同时长版本的原因。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出现这么多不同的时长版本是因为当时的电影投影机都是人工手摇式的，放映时长完全取决于电影放映员摇动胶卷的速度。由于当时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过于火爆，需要不断地增加放映的场次，放映人员有时甚至会加速摇动他们手中的胶卷来进行快速放映。当时还没有出现“放映时长”这一现代电影的概念，而是以“胶卷长度”来衡量一部电影的长度的。

评价

尽管现在很多人认为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部科幻电影，但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并不是第一部带有怪物元素的电影，在此之前的《化身博士》就是一部带有怪物元素的电影。用我们现代的电影术语很容易把它们划分到“恐怖电影”或“科幻电影”一类。但事实上，当时的电影技术只是刚刚起步，人们还没有考虑过要把电影进行分类或分级的问题。

1910年，电影还不像今天这样可以随便在互联网上查到评分和评论。为了尽可能多地找到对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的评论，相关研究者弗雷德里克翻遍了几乎所有的旧杂志和旧报纸。最后他惊讶地发现，几乎当时所有对这部电影的评价都是积极正面的。很多文章都直接引用了《爱迪生摄影》（Edison Kinetogram）杂志第2卷，第4号（1910年3月15日）中对电影《弗兰肯斯坦》的简介。除此之外，当时的报纸杂志随处可见爱迪生版《弗兰肯斯坦》上映的广告。用弗雷德里克的话说就是，“我还没有找到任何能说明这部电影不被观众欣赏的东西”。

结语

1818年玛丽·雪莱出版的《弗兰肯斯坦》被后人公认为是科幻文学的开山之作，距今已有200年整。今年是人类科幻诞生200周年，在这200年中，无数新的艺术形式和新的科学技术诞生并发展起来。20世纪见证了电影文学的崛起，电影不断用最新的科学技术刷新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和理解，它正如雪莱的《弗兰肯斯坦》一样，表达了人类征服自然和超越自然的强烈愿望和决心。

两个世纪前，雪莱把科学怪人的形象永远地封印在了她的小说《弗兰肯斯坦》中；一个世纪前，爱迪生电影制片厂的导演和演员们则让科学怪人的形象活在了电影胶卷里；现在，我们可以用虚拟现实技术轻而易举地实现与科学怪人的亲密接触。两百年来，人类对技术创新的尝试从未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