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后现呓语”中,语无伦次还不够。最好的后现呓语要求有高密度的行话。点缀一两个字不够你搭那趟车。你必须在任何重要句子里镶进四个关键词。在后现呓语里,对诸如 “霸权叙述性之稳定价格进行违规式挑战”是无可厚非的,应受赞赏。
近年来,左派学术界人士对《帝国》一书狂喜不已。这是一部长达五百页的反全球化著作,出版于2000年,作者是迈克尔·哈特和安东尼奥·内格里。《帝国》搜集了对自由贸易的所有可能批评,然后用散文把它们包装成诸如:“在殖民主义陈述的逻辑中,对另一个殖民化他者的建构和对身份与更改的隔离,却颇具悖论地变得既绝对又极端亲密。”
写这种句子等于是在减去人类知识的数目。但它并非绝无仅有,其作者还因为他们推陈出新的左派“思路”而备受好评。
这种学院写作,被某些机构视为死敌(《泰晤士报文学增刊》文字尤其清晰),并激怒了一大群个人。不过,在某些方面,其传染力是极强的。后现呓语表现了强烈的妄想狂因素,而其批评者有时也如此。这也许是为什么他们常常把坏散文视为学院教师们的阴谋。一位澳洲教授布赖恩·马丁发明了一个用语 “知识大门的密码”,并解释说:“行话充当警察,维持各学科和各专业的边界的治安。”它就像收费站,向那些越过知识边境的人士收费。
…………
无疑,如今有数以千计的人文学科教授 (和他们的学生)相信佶屈 牙的冗赘文章是写作的最佳方式,也许是唯一的方式。你根本不可能令他们相信还有别的方式。
语言犯罪当然不会没有受害者。学院生活已变成一个出版就完蛋的世界:教授们出版,写作能力完蛋。学生也完蛋。如果他们不走运(或未及早获得警告),他们将发现自己被教师们压制,这些老师没兴趣展示任何东西,除了展示他们自己掌握的一种不可解的语言和若干巴黎人的概念。
怎么办?学生往往使诈。一有需要,他们就假装认真对待。诺思罗普·弗莱曾说,如果你不在乎受教育,只要使一点儿动物式的诡计,就可以获得学位。我的猜测是,面对后现呓语的学生们,会求助于动物式诡计,藏起自己的意见,以换取过得去的学分,然后找更好的老师,或逃到外面的世界,去某个没有批评理论和文化研究的地方,某个尊重现实和艺术的地方。 [(加)罗伯特·富尔福德:《为什么他们写不出好文章?》,黄灿然译, 《书城》,2003年第9期]
我相信——
学校主要是一种社会组织。教育既然是一种社会过程,学校便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形式。在这种社会生活的形式里,凡是最有效地培养儿童分享人类所继承下来的财富以及为了社会的目的而运用自己的能力的一切手段,都被集中起来。因此,教育是生活的过程,而不是将来生活的预备。
学校必须呈现现在的生活——即对于儿童说来是真实而生气勃勃的生活。像他们在家庭里、在邻里间、在运动场上所经历的生活那样。
不通过各种生活形式,或者不通过那些本身就值得生活的生活形式来实现的教育,对于真正的现实总是贫乏的代替物,结果形成呆板而死气沉沉的局面。
学校作为一种制度,应当把现实的社会生活简化起来,缩小到一种雏形的状态。现实生活是如此复杂,以致儿童不可能同它接触而不陷于迷乱;他不是被正在进行的那种活动的多样性所淹没,以致失去自己有条不紊的反应能力,便是被各种不同的活动所刺激,以致他的能力被过早地发动,致使他的教育不适当地偏于一面或者陷于解体。
既然学校生活是如此简化的社会生活,那么它应当从家庭生活里逐渐发展出来;它应当采取和继续儿童在家庭里已经熟悉的活动。
学校应当把这些活动呈现给儿童,并且以各种方式把它们再现出来,使儿童逐渐地了解它们的意义,并能在其中起着自己的作用。
这是一种心理学的需要,因为这是使儿童获得继续生长的唯一方法,也是对学校所授的新观念赋予旧经验的背景的唯一方法。
这也是一种社会的需要,因为家庭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形式,儿童在其中获得教养和道德的训练。加深和扩展他的关于与家庭生活联系的价值的观念,是学校的任务。
现在教育上许多方面的失败,是由于它忽视了把学校作为社会生活的一种形式这个基本原则。现代教育把学校当做一个传授某些知识,学习某些课业,或养成某些习惯的场所。这些东西的价值被认为多半要取决于遥远的将来;儿童所以必须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他将来要做某些别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只是预备而已。结果是,它们并不成为儿童的生活经验的一部分,因而并不真正具有教育作用。 [摘自(美)约翰·杜威: 《我的教育信条》,赵祥麟、王承绪译, 《新课程教学》201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