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晴
(武汉体育学院 体育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2017年4月的徐晓冬约架事件,引起了整个武术界甚至是社会的广泛关注,作为体育人不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笔者便组织体育研究生参与商讨笔谈,以此予以梳理和综述,试图回应社会有关质疑和关切。
公开资料显示,徐晓冬,现年37岁,现代搏击选手。早年在北京学习散打,后来在北京成立了第一个MMA(综合格斗)组织(俱乐部),被圈内人称之为格斗狂人。从拳坛上退役后,他开始直播、从事培训,对于传统武术,在言语上颇有微词或不恭。甚至在微博上“攻击”称“传统武术,太极为首,都是骗子”。徐晓冬与微博号“雷公太极”习练杨氏太极拳的雷雷约在成都进行比武,短短20几秒,以雷雷的失败告终。
所谓的“成都赛事”结束后,社会舆论和社会关注骤然上升,传统武术真的如此不堪一击了吗?传统武术在传承过程中其精华或精髓丢失了吗?搏击或格斗属于武术吗?一系列疑问引起了武林界的反思,也引起了国人的关注与思考。
徐晓冬约架理由之一自称为净化武术而“打假”。从历史上看武林打假早已有之,并长期存在。那么,首先是武林是否存在“假”之现象。武林界确实存在虚假或过分渲染的现象,也有人认为徐晓冬本人就是以假打真,甚至对他的职业身份提出质疑。
徐晓冬打假,究其本质是近年来武术项目受各种利益驱使,确实存在故弄玄虚、盲目迷信、故意造假的不良现象。不但武术界十分反感和深恶痛绝,也引起了社会对武术界的不满和质疑。虽然是少数人的行为,但由于现代媒体传播迅速广泛,给武术界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例如武林界的“闫芳事件”,在2012年此人就受到谴责并被逐出武林。但我们也应看到,全国有几千万习武之人,难免鱼目混杂,像闫芳这样刻意造假、故弄玄虚者仅仅是个别案例而已。这同时也说明武林界之虚假现象确实存在。
武林打假早有历史先例。明代俞大猷和戚继光的武林打假就是典型。《正气堂续集》中记载:予昔闻河南少林寺,有神传长剑技。佳境辛巳岁。自北云中奉命南征,取道至寺。僧负其技之精者,皆出见呈之,予告其主持小山上人曰:“此寺以剑技名天下,乃传久而讹,真诀皆失矣。”俞大猷探访少林其目的在考察少林棍法的实用性,此言挑战之意犹在。而少林方丈便选派“年少有勇力者”宗擎、普从随其余进入军营授教,三年后归来“以所授之教传授寺众”,以此提升少林棍法技艺。戚继光则是对自己所创的棍法进行“打假”,将所有的“花法”剔除军旅武艺,以提高其战斗力和实战性。南京政府时期成立的中央国术馆,武术人才选拔就是“打擂台”,与会观众高呼“我们要看打擂台的武术”,国术馆学员也强烈要求“我们要学打擂台的武术”,通过三级选拔,培养出一批高质量的国术大师,保留和传承了武术文化的精髓与血脉。
在当下“打假”有其现实意义。本质上说,自由搏击就是用来打斗的,与当今经过社会洗礼的太极拳有本质的区别。徐晓冬狂傲不羁的“打假”,或许出发点有可取之处,以此挑战那些中国现有的自称拥有很高段位的“冒牌武术高手”。同时批判或否定“内力碎西瓜”、“雀不飞”以及“隔空打人”的那些没有实战能力,却要自吹自擂是所谓武术大师者,警示从武者和练武者要依循实事求是法则和基本武德。但其打假方法“显得太猖狂”,“把个人的切磋胜负偷梁换柱为传统武术都是骗子,这有些太过分了。”他忽略了不同项目的差别和不具有的可比性,非要争个谁是高手,甚至叫嚣挑战邹市明,显得过于狂妄自大,刚愎自负。高手在民间,山外青山楼外楼。武者自信可以理解,但要铭记谦虚谨慎,尊重对手,遇事把握好“度”,注意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
武林可以借此自我觉醒。如若这般情景武林界就如临大敌,说明中国武术有些缺乏自信。徐晓冬恰恰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有些武术教学机构或个人为了商业目的和一己私利,不乏滥竽充数、投机取巧、故意造假者。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予以揭露,这些隐性因素将严重威胁到中国传统武术的发展与传承创新。就个人而言,比较支持这样的“比武”,至少让国人看到了中国传统武术的固步自封,有望打破这种僵局,给它注入一股“新鲜血液”。中国武术究竟有没有实力,能不能实战,质疑声没有停息过,通过这次约战就深刻地揭露了中国武术在技击上存在的弊端。
在以武术和武打改编的影视剧中,往往把习武之人和侠客武士演绎得都拥有“悟空”的功夫。媒体牵引国人不断提升的期望和武术现实形成截然反差,使中国武林无形中陷于尴尬的境地。科学求真,人文求善,艺术求美。以美为价值追求的艺术,为了达到预期效果,可以加工、修饰、嫁接、转释乃至虚构,可以采用现代化的声光化电手段进行艺术“改造”。就是说,为了美的效果允许有限度有分寸地偏离其他标准。具体到实实在在的武术,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了。国人长期目睹“武打”影视剧就会形成一种定势,总认为现实中的事物没有影视中的表演“过瘾”,并以艺术鉴赏标准评判武术的“现实存在”,走不出艺术“定式”。很多武侠剧或许将原本的武功夸大了,导致人们对武术产生了虚幻的认识。传媒中宣扬的轻功无边,飞檐走壁,误导了青少年和观众,现代武术显然与影视剧“炮制”的武林神话大不相同。
中国武术发展到今天,存在竞技、表演和健身三个目标及群体。这其中以强身健体为目标者为大多数;专业群体侧重于武术套路的训练,突出动作流畅、招式优美,表演性大于实战性;另一部分将传统武术套路融入格斗实战,进入现代搏击领域。攻防格斗是中国武术的基本要素,如果没有攻防技术的身体诉求,中国武术就会变异为“舞蹈”,就会变成“运动”。而正是这种“攻防格斗”的武术内核,才使得中国武术具有深邃的意义和长远的价值,经久不衰。武术是否具有实战性,目前人们观点不一。支持者认为中华武术内涵丰富且博大精深,其实战性也不可否定。反对者认为中国武术没有了实战性,缺失了最本质的核心技击,武术已经病入膏肓,必须改革。
中国武术当今最凸显的问题是“打练结合”的武术理念仅仅落实在口号层面,没有在武术的实践层面真正落实打练结合,武术的本真性正在逐步丢失。此次事件的焦点是“中国武术到底能不能格斗”,但遗憾的是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武术的搏击性的确令人有些失望。在实践层面坚守打练结合,不是向世人证明武术的格斗性,而是武术的本质属性就是技击性。中国武术的“魂”,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存在它的本质属性,即技击性。但是,中华武术发展到今天,我们却发现它的“魂”已渐行渐远了。
习近平同志近期指出:“加快建设体育强国,就要弘扬中华体育精神,弘扬体育道德风尚,坚定自信,奋力拼搏。”武术也要坚守阵地,坚定文化自信。为此,中华武术要寻根求源并认清方向,找回自身具有的文化自信,回归自己的文化本位。
中华武术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积淀着深邃的民族文化思想,形成了集技击、健身、欣赏、娱乐、教育为一体的多功能价值表现体系。中华武术是一代又一代中国人智慧的结晶,中华武术的发展史是中华民族发展的缩影,集适应、抗争、探索、创新于一体。徐晓冬挑战的不只是中国武林,更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中国武术应着眼于全球化视野,中国武术应找准定位,以优秀传统文化为根基,走时代创新之路。在武术开创与复兴中,怎样保持中国武术的本土性和本真性,是武术复兴的思想基础与其核心。武术的本土性与本真性是中国武术区别于其他武技的标志性特质,是中国武术文化区别于外域武技文化的独特价值追求。只有在优秀的民族传统文化的沃土中寻找民族文化的基因,才能使中国武术成为中华文化走向世界舞台的民族品牌。面对多元文化的时代趋势,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用理性思维去看待文化碰撞与交融。同时也应有理性的、合乎规范的行为方式表达个体诉求,那种试图通过自媒体时代的自我炒作、网络约战之类的盲动之举或绿林之为,不仅难以达到个人目的,实际上是以某些人的个体行为否定民族的传统文化,伤及民族自尊自信。
这一事件发生后,人们不禁要问:武术界一介平常的比武切磋案例,本来是极为平常的社会存在或社会现象,在今天引起全社会的关注,这一方面是徐晓冬个人的性格和一己利益使然,另一方面与媒体的造势和推波助澜密不可分。笔者认为,其与当下这个喧嚣和浮躁的时代息息相关,这恰好反映着这个时代的软肋或弊端,一些人在喧闹和忽悠浮躁中获取个人想得到的名与利。
徐晓冬约架事件,从另一个视角观察,反映了体育界或武林存在的文化碰撞与冲突。在近代西方“新式体育”进入中土之日起,“土洋体育”的论战就没有真正停息过。早期的一些名人或大家,为此大多发表过相关言论,欲予平衡二者关系以达其相互借鉴相互融通。这次徐晓冬挑战武术太极,依然是这一历史现象和历史问题在现实中的再现。
传统武术有没有内功,传统武术是否还有实战性。虽然冷兵器时代悄然过去,目前处于热兵器时代,武术的抗击功能已被淡化。试想,人类到了“电子兵器”时代,武术还有存在的价值吗?针对“约架事件”,我们可以“一分为三”地予以分析:一是部分习武者欲固守传统功法以掌握真真切切的武功,回应社会关切和质疑;二是部分习武者专攻“表演”式的武术;三是大部分习武者或武术爱好者,选择变异或创新之路,走全民健身之路,适应时代变化与社会需求,为惠及民众、健康中国发挥传统项目的优势而有所作为。中国武术必须坚持“以不变应万变”和“以变应变”的双重原则,这也是徐晓冬约架给我们提供的警示或启示,选择实战、表演、健身三条发展路线前行。传统武术必须在平衡与创新中找到支点,既坚守武术的本真性,也要开启顺应时代的创新性和适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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