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霞
又到了粽子飘香的季节,我这远离故乡,早已在外安家落户的游子也免不了生出一丝淡淡的乡愁。
乡愁牵引处,是母亲包的三角粽,那透亮的金黄米粒被包裹在褐色的粽叶里,是低调的奢华。
小时候,母亲很忙。端午节前一天,她总是早早起来,眯着眼睛筛米、挑水,把挑拣好的糯米倒入盛水的木桶里浸泡,然后便出门干活去了。
夜幕降临,母亲在忙完家务活后,便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将事先淘好的米和洗净的粽叶摆在一个筛子里,然后搬张凳子坐下,开始细心地包粽子。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则拿着剪刀负责剪掉捆绑粽子多余出来的稻草。
那时的粽子馅极其简单,把地瓜削了皮,切成小块,放入糯米中,再撒些糯米包起来即可。
灶台上架一个宽口大锅,放几根粗大的干燥木头在灶炉里,黄灿灿的灶火热烈地把自己的能量传递给厚重的锅底,锅里的三角粽随着沸腾的水慢慢发生变化。坐在灶台边的母亲,眼窝深陷,表情却极其专注。
子夜一点多,被滚烫的水深情拥抱了几个小时的三角粽终于出锅了。煮熟的粽子散发出来的清香弥漫整间小屋。
那时的岁月,这便是极品的食物了。
看着我们贪婪的吃相,母亲疲惫的脸上透出祥和而满足的微笑。
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日渐长大,常年在外地求学、工作,很少着家。母亲常笑说她的手艺越发精湛,但是我们却越走越远了。
长大后的粽香是母亲刻意营造出来的韵味。
每到粽叶可以采摘的季节,母亲便背上背篓外出采集,她把那些青翠的粽叶洗净、晒干,一叠一叠地捆绑起来挂在墙上。父亲有时嗔怪母亲太认真,这些粽叶分明可以去集市上买,何必如此辛苦。母亲说孩子们闻惯了她摘的粽叶那种独特的清香。
待到我们回家,母親便开始包粽子。她把绿豆、红枣、花生、肉丝跟糯米混杂起来做成馅,煮熟后的粽子不仅透着沁人肺腑的幽香,而且五颜六色显得特别漂亮。
有时,母亲会包一些细长的粽子,成串地挂在家中每间房门旁,特别像北方人家屋檐下挂的辣椒串。在我的家乡,这样挂粽子的习俗是保佑刚出生的孩子平安的。而母亲便用这种朴实的方式请求神灵保佑她的孩子们日日安康。
那些粽叶经历了从青翠到干枯的变化,又要在滚烫的沸水中煎熬,忍受了所有的苦难之后依然能散发出如此馥郁的清香,就像经历了各种生活的艰辛与苦难的母亲一样,那粽馅就是她一直深爱着的子女,而那粽子的香气,不就是母亲对我们那浓浓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