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钟点工后甲方为何沦为清洁工

贺春蕾

【摘要】借助不完全合约理论，针对一钟点工家政服务案例及其困境的分析表明，钟点工家政服务中的清洁服务本质上要由甲乙双方的清洁努力共同完成，而个体有限理性、环境复杂性与不确定性，致使合约没有清楚地界定钟点工清洁服务的内容和质量标准、没有提出甲乙双方清洁努力的约束和激励措施，甲方正是在这种不完全合约所预埋机会主义行为空间与乙方的纠结中沦为清洁工。根据这一结论，钟点工家政服务合约的有效订立及其执行，应界定共同担负钟点工家政服务的具体内容、分担时段、质量标准及其保障措施。

【关键词】家政服务 钟点工 不完全合约

我国城乡家政服务市场的兴起，在创造城乡居民就业、方便城乡居民工作和生活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新问题需要我们去直面和解决。论文将讲述一个家政服务的真实案例，并尝试用不完全合约理论去解释案例中甲方雇佣钟点工后却沦为清洁工这一困境的成因，以期为家政服务合约的科学拟定提出有建设性建议。

一、不完全合约及其成因

根据格罗斯曼和哈特（Grossman and Hart，1986）、哈特和摩尔（Hart and Moore，1990）等人的觀点，现实中的合约是不完全的，即合约各方不可能详尽准确地将与交易有关的所有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及相应情况下的职责和权利写进合约。格罗斯曼和哈特等还认为，导致合约不完全的原因主要有个体有限理性、外部环境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等因素。其中，个体有限理性是指合约当事人不能完全掌握合约涉及的交易、交易嵌套环境等信息和知识的状况，外在环境复杂性是指合约涉及交易所嵌套的环境是复杂的，不确定性是指因个体有限理性和环境的复杂性所导致交易结果达不到合约相关当事人预期目标的特性。

不完全合约理论主要被用于解释企业中的委托代理问题（马力，马胜楠，2004；茹玉骢，2018等），本文首先将介绍一个真实的“钟点工”家政服务案例情景，然后再尝试用不完全合约的上述成因去解释案例情景中的困境。案例情景由一个三方合约维系，其中甲方为雇佣方，乙方为钟点工，丙方为家政服务中介机构，以下以甲方、乙方和丙方陈述案情。

二、案情及其中的困境

（一）家有钟点工

甲方和一般工薪家庭的运转模式一样，在老大长大之前的相当一段时间内，老年人承担了照顾小孩等大部分家务，甲方夫妇只能利用节假日和下班时间干家务活儿。然而，自老二出生之后，老年人年事己高，只能勉强自理起居和日常生活，家里再难按以前的模式运转。

家庭总体收入不高，请人照看小孩费用又贵，甲方夫妇与各自单位沟通，通过错位安排上下班，总算确保家里始终有人照看老二，但维持家里的运转仍然显人手不够，甲方找到家政服务公司丙方，要求找个钟点工帮忙做清洁和午饭。丙方向甲方推荐乙方，并带领她走访甲方家庭之后，撮合签订了一份三方合同。合同按规范拟定，就乙方的工资及其支付、乙方的人生安全及其保险、甲方的财产安全及其保险、丙方的中介费用收取及其权责等作出了规定，但只把钟点工家政服务界定为“上午半天家政服务”。

（二）甲方沦为清洁工

在熟悉了甲方的家庭及环境后，乙方按口头约定时段——上午九点到下午一点到甲方做清洁和午饭。她每天先做清洁后做午饭，做清洁顺次从卧室做到卫生间、客厅、饭厅、阳台和厨房，做午饭虽难保证美味但能保证准时用餐。自此，甲方家里又可按正常模式运转了。令甲方倍感亲切的是，乙方因自己老公和甲方同姓还主动在孩子们面前以“伯母”称呼自己。

然而，自甲方二娃开始在爬行垫外爬行之后，问题开始显现。甲方家人突然发现二娃衣服非常脏，而且还从地板上抓起脏东西往觜里放，这下甲方意识到房内清洁并没有做好。对此，妻子认为应当把问题提出来，丈夫则认为可能是清洁工作量偏大，她不能在钟点内做好清洁，这样倒不如自己承担卧室的清洁任务，其他空间让她负责，效果可能好些，更何况彼此又以同一家姓相称，问题挑明了相处尴尬，毕竟钟点工不好找、中介费又不能退。

甲方夫妇统一按丈夫的意见和乙方交流，她稍微客套便欣然同意。之后乙方每天依然先做清洁后做饭，做清洁看上去很努力，但卧室之外空间的清洁质量并没如甲方预期变好。不忍心让二娃爬得满身是污，不愿意向乙方挑明问题尴尬相处，甲方丈夫便亲自大清扫了屋内所有空间。乙方上班看到清洁明亮的房屋，略显诧异后泰然自若地按既定程序工作，但每次要保持屋内清洁明亮还得甲方丈夫亲力亲为，他最终无奈地沦为更加忙碌的清洁工。

三、小试合约理论

上述案情中为什么甲方家里有了钟点工，丈夫却无奈地沦为更为忙碌的清洁工呢？根据不完全合约理论的观点，应主要包括以下方面的原因。

（1）个体有限理性。结合上述案例情景，个体有限理性是指合约中的三方主体不能清楚地认识“上午半天家政服务”中的清洁服务，应包括哪些内容与怎样判别服务的质量，所嵌套的环境因素有哪些，以及这些环境因素将如何影响其内容和质量。

（2）环境的复杂性。“上午半天家政服务”中的清洁服务所嵌套的环境，从时间维度看它是嵌套在一天24小时的一个特定时段，从它与甲乙双方钟点之外的工作与生活活动关系看，它既要与钟点之外乙方的工作和生活活动嵌套，又要与钟点之外甲方的工作和生活活动嵌套，这些构成影响“上午半天家政服务”中清洁服务具体内容及其质量的复杂因素。

（3）不确定性。“上午半天家政服务”中清洁服务的具体内容及其质量，本质上应当由钟点内乙方和钟点之外甲方家庭成员的清洁努力共同决定，但因钟点时段要与一天24小时内钟点之外的其他时段嵌套，为此要受钟点之外甲乙双方的工作和生活等复杂环境因素的不确定性影响。具体而言：若钟点之外乙方的工作和生活己让其精疲力尽，则她在钟点之内的清洁努力要大打折扣，反之则反，若钟点之外甲方的工作和生活己让其精疲力尽，则甲方在钟点之外的清洁努力也要大打折扣，反之则反，“上午半天家政服务”中清洁服务的具体内容及其质量因为甲乙双方不确定性的努力而具有不确定性。

根据上述不确定性分析，把甲乙双方清洁努力程度简化为努力和不努力两种可能，则“上午半天家政服务”中清洁服务不确定性的质量状态有如下表一所示四种可能：①甲乙双方都努力导致清洁质量好；②甲努力、乙不努力导致清洁质量教差；③甲不努力、乙努力导致清洁质量较差；④甲乙都不努力导致清洁质量差。从案情实际情况看，在甲方丈夫沦为清洁工之前，①没有发生，④最可能性发生，②、③也有较大可能性发生。

之所以清洁质量好的可能性没有发生，而清洁质量差和较差的可能性变为事实，根本原因在于个体有限理性前提下，三方主体订立的合约具有不完全性，他們有关清洁服务内容和质量的模糊用语一习“上午半天家政服务”，并没有明确甲乙双方应承担清洁服务的具体内容和质量要求，更没有提出判别和保障甲乙双方清洁服务质量的有效措施，这样，在自己工作生活约束清洁努力心有余而力不足时，甲乙双方都有坐等对方努力的机会主义行为，甚至在自己工作生活清闲时，也可能有自己不努力而坐等对方努力的机会主义倾向。

正是由于这种机会主义行为导致的结果是清洁质量不好，而这直接关系到甲方家人的生活质量，甲方发现清洁质量问题主动提出减少乙方清洁范围，而甲方发现清洁质量仍然不好后也不得不亲力亲为确保清洁质量，直到甲方丈夫最终沦为比之前更为忙碌的清洁工。

四、对策建议

案例情景中困境的根源在于合约的不完全性，规避类似困境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订立有效可执行的合约。根据上述分析，对钟点工家政服务合约的订立及其执行特提出如下建议：

（1）界定共同担负钟点工家政服务的具体内容。钟点工家政服务，其最大特点就是钟点时段要与一天中钟点之外的时段嵌套，服务的内容和质量可能要由甲乙双方共同努力完成，因此，合约订立就应明确哪些属于共同担负的服务内容，哪些属于甲乙双方独自担负的内容，否则，合约就会为甲乙双方履约留下机会主义行为空间，服务质量为此将遭遇不确定性影响，如案例情景中出现的清洁质量问题就是因合约没有明确共同担负的具体清洁空间。

（2）明确共同担负钟点工家政服务的分担时段。共同担负钟点工家政服务尽管由甲乙双方共同担负，但乙要在钟点内担负，而甲往往要在钟点之外担负，合约明确各自应担负的时段，也可以起到削弱机会主义行为的作用。

（3）规定钟点工家政服务的质量标准。家政服务的质量难以数量化和标准化，这为有效订立和执行合约增添了难度。对于类似于案情中的清洁服务质量，可以在订立合约之前由甲方提出具体要求，乙方接受后以合约形式规定下来。对于共同担负需分时段完成的钟点清洁服务，其质量保障可按参照法执行，即要求乙方下班时的清洁状态与上班时甲方在钟点外保留的清洁状态一致，乙方上班时甚至可借助手机等工具拍照记录，以便为钟点内的清洁努力提供参照标准，这样的规定和做法就可以起到约束机会主义行为和激励清洁努力的作用。

参考文献：

[1]Grossman，S.and Hart，0，The costs and benefits of own- ership：a theory of vertical and lateral integration[J].Politi-cal Economy，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