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宝
(北京体育大学 研究生院,北京 100084)
20世纪80年代,“女排精神”广泛见诸于新闻报道、文化作品、影图资料和学术研究之中。本文详细分析了“女排精神”的诞生始末及其传播的历史,旨在进行竞技体育与民族国家共建关系的个案研究。“女排精神”显然是讨论竞技体育和民族国家共建关系的最佳个案:在内外交困的20世纪80年代,作为团体项目的女子排球屡获佳绩,振奋了改革开放后担忧民族和国家发展的中国人,即便经历了数十载的成绩低谷和争议,“女排精神”却从未消失。2016年里约奥运会上,中国女排再次夺冠,“女排精神”又再次成为社会热点。
20世纪70年代末,正是中国社会敞开国门、融入世界的时期,国人普遍担忧中国能否在国际舞台上占据一席。社会经济困顿的中国选择了竞技体育作为开拓国际地位的窗口。但是,与国际主流体坛隔绝了数十年的中国竞技体育,除了乒乓球项目取得了一些优异的成绩外,其他项目的推进并不顺畅。主持过中国体育事业的贺龙曾说过:“中国三大球得不了冠军,我死不瞑目”。这句话不仅体现了“三大球”(足球、篮球、排球)项目在国际竞技赛事中的重要地位,也说明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集体项目可能为国人带来莫大的激励。
1976年,有“冷面教练”之称的袁伟民被任命为中国国家女子排球队主教练,他立志要实现自己未能在运动员生涯中完成的冠军梦想。当时的女子排坛强手如林,而中国不仅从事排球运动的人员有限,训练场地也极为简陋。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1977年,袁伟民和他的中国女排迎来了第一次国际大赛,并在第二届世界杯比赛中取得了第四名,“但这距离国人的期望似乎还有一定的距离”。不过在大松博文的“魔鬼训练法”和袁伟民的男子陪练制度的强化训练下,1979年,香港伊丽莎白体育馆见证了中国女排成为亚洲冠军。这次胜利无疑给刚刚打开国门的国人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国内掀起了一阵“排球热”,女排姑娘们也成为了民众追捧的对象。
1981年,中国女排迎来了冲击世界冠军的最佳时机,然而夺冠的道路并不容易。在之前举行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中国代表队发挥得不甚理想且伤病缠身。然而,“空前的团结和顽强拼搏的精神成为了中国女排战胜对手的法宝”。11月16日,在日本举行的第三届世界杯排球赛中,中国女排以全胜战绩首次获得世界冠军,姑娘们在惊心动魄的比赛过程中所彰显的“要赢不要命”的精神,也感染了无数电视机前的观众。
1982年,中国女排再夺世锦赛冠军,实现“两连冠”,就在国内外媒体和球迷都认为两年后的洛杉矶奥运会女排冠军已是中国女排的囊中之物时,中国女排内部却经历着人员更迭所带来的震动。然而,“女排精神”在袁伟民和新老队员的共同努力下再现奥运赛场,用郎平的话来说:“我们打的不是利益,我们打的是一种人类精神,这是一种在困难和挫折面前没有放弃的精神”。决赛中,中国女排战胜了小组赛时击败过自己且坐拥主场之利的美国女排,为中国体育代表团赢下了第一枚奥运会集体项目的金牌,同时也完成了“三连冠”的伟业。
此后,中国女排在1985年和1986年分别在主帅邓若曾和张蓉芳的带领下赢得世界杯冠军和世锦赛冠军,成就了女子排坛前所未有的“五连冠”。
大众无法亲历每一个历史现场,因而个体所需要了解的各种“事实”是由各种大众媒介所构建的。中国女排与“女排精神”在华夏大地上掀起的狂热与激情,作为载体的多种媒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各种新闻报道、文学作品、影图资料和学术研究,除了向大众准确传递了中国女排的竞技比赛事实,也将中国女排在国际比赛中的优异表现和拼搏精神与中华民族的复兴联系了起来,确立了中国女排甚至竞技体育在中国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和价值。
新闻报道的内容不单是为历史研究者提供基本的史料或素材,其本身就是在参与历史的“制造”或者编撰。大众媒介通过作为社会信息的“把门人”对传播内容进行仔细筛选和过滤,既“规划”着当下的现实,又“规定”了未来的历史。
1981年11月16日,中国女排首次夺取世界冠军,在次日的新闻报道中,《体育报》用红色大标题在原报头位置写着“向为祖国荣誉拼搏的中国女排英雄致敬”;《人民日报》也刊发红色标题新闻《刻苦锻炼 顽强战斗 七战七捷 为国争光——中国女排首次荣获世界冠军》动员国人向女排学习:“中国女排在体育战线上为国争光,我们就不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为祖国多做贡献吗?……我们每一个人都应从自己做起,各行各业的干部群众,都要把自己的工作和学习,同祖国的荣誉与前途紧紧联系在一起。”[1]1982年10月6日,时值中国女排再次夺魁,《人民日报》头版新闻特意强调了宋任穷同志的讲话:“全国人民在庆贺女排胜利的同时,都在认真学习女排奋不顾身、为祖国荣誉而英勇拼搏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学习她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脚踏实地战胜各种困难的苦干实干精神;学习她们越是形势险恶,越是团结战斗的集体主义精神和优良风格。”[2]
在中国女排姑娘自1981年至1986年获得“五连冠”的过程中,各家新闻媒体不仅如实报道了中国女排的竞技体育成就,也积极对运动员们在日常训练中的牺牲精神和在国际赛场上的拼搏精神进行宣扬,并将这种具有爱国主义的牺牲精神和拼搏精神与当时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紧密联系:“三连冠”后全国掀起向中国女排学习的热潮,《体育报》为此开辟了“学习女排为祖国荣誉拼搏”的专栏,刊登了很多各地体育界人士、文艺界人士、部队军人、工厂职工、农民子弟等在各自的生活实践中学习“女排精神”的故事,号召各行各业学习“女排精神”、为祖国荣誉和前途而克服困难、努力工作。不仅如此,多家媒体还积极报道了外国新闻媒体和外国体育界人士、人民大众对于中国女排的喜爱和赞扬。
传媒的力量是巨大的,在大众媒介中成为“大事”而被大肆报道的“事实”会成为受众生活中的“大事”。大众传媒往往不自觉地把民族国家之内的人民作为同质的受众而同外国区分开来,所以无论是报道范围还是报道倾向都是趋向当地的。报纸作为20世纪末最重要的大众传播媒介在促进民族和国家认同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只要有国家,就会有民族自豪感”[3]。被新闻媒体所界定的中国女排“五连冠”和“女排精神”在当时特定的环境下唤起了国人的爱国热情,凝聚了民族民心,振奋了民族精神;激励着中国人民走出历史的低谷,努力从事四化“新中国”建设;成为了中国和中华民族展示形象的载体。时至今日,中国女排仍然是中国竞技体育新闻报道的重点项目之一,而浓烈的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也是众多的赞助商和广告商青睐中国女子排球队的原因。
“女排精神”在20世纪80年代之所以能深入人心不仅仅是新闻媒体的影响,各种以颂扬中国女排“五连冠”和“女排精神”的散文诗歌、小说歌曲、雕塑书画等文艺作品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体育记者、报告文学作者鲁光被认为是第一个提出“女排精神”的人。1981年,中国女排首夺世界冠军之前,鲁光就发表了体育报告文学《中国姑娘》(后译成日文在日本以《红色魔妇》之名出版——与日本女排的称号“东方魔女”有异曲同工之妙)。鲁光跟随着中国女排在湖南郴州集训了20多天,感受到了这支队伍所拥有的某种可以带给未来希望的力量。全书主要描绘了中国女排运动员和教练员艰苦的日常训练场景和在国际赛场争金夺银的激烈场面及其所彰显的“国家精神”和“民族希望”;强调了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渲染,有着统一的、脸谱化的写作方式——书中的人物始终洋溢着为国争光而奋勇拼搏的炽热情感。作者还在书中讲述了日本球迷对于中国女排队员精彩表现的赞赏和对个别优秀运动员的追捧,字里行间是对女排运动员作为国家形象载体输出的自豪。鲁光在全书的结尾处如此表达:“中国女排创建近30年了,她的成员更迭了不知多少,但是有一种崇高的精神,却在每一代运动员中闪闪发光。究竟是一种什么精神呢?啊,那是一种伟大的爱,对我国祖国和人民的深沉的爱。正是这种深沉伟大的爱,使中国女排新老运动员们为此忘我,如此痴情!”[4]
1985年,在“女排精神”已经获得大众认可和关注的情况下,鲁光出版了《中国姑娘》的连环画,同年鲁光还与沙士新合作创编了《中国姑娘》的剧本,随后同名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播出。鲁光的报告文学文风朴实、抒情浓烈,情节生动、细致深入地叙述了女排运动员的成长和奋斗史;文题冠以“中国”和“姑娘”二词,其实是将女排运动员的体育成就与国家命运联系在一起,并兼具某种“邻家妹妹”般的亲切感让大众对女排运动员的故事产生共鸣。
报纸作为20世纪80年代的主要大众传播媒介,很多作者借纸媒平台发表了诗词歌赋,表达了对女排夺冠的喜悦之情和敬佩之情,抒发了爱国主义情怀。无论是赵清阁的《浪淘沙——贺女排荣冠世界》还是张爱萍的《采桑子——中国女排再夺世界冠军》,都是通过反复使用的关键词、比喻和论调来表达和塑造中国女排精神。被邓小平同志赞誉是“中共中央第一支笔”的胡乔木曾在中国女排首夺世界冠军后写就《中国女排之歌》:“别叫我们孙晋芳,郎平……女排队员是我们的姓名,青春是我们共同的年龄,谁都是中国母亲的小鹰,祖国和党是我们的家庭……人倒了,球救了,腰伤了,别管我。前面是对手,后面是祖国。”从某种意义上,这些作品既是大众作为“女排精神”受众的反馈和参与,也是让“女排精神”成为时代集体精神镜像的重要载体。此时的文艺作品尚未完全脱离“文艺为政治服务”的传统格局,所不同的是,“政治”已转到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道路上——任何作品无不同当时的时代理想和大众情感息息相通。这些诗词都紧扣时代命题,抓住了中华民族期盼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主题,通过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淋漓尽致的渲染,塑造了“女排精神”这一民族自我意识的宏大寓言。
影像和图像是历史的见证。中国女排夺冠后,“中国姑娘”们以“国家英雄”的形象:那些训练中的挥汗如雨、赛场上的鱼跃救球、领奖台上的灿烂笑容被镌刻成纪念章、纪念币、邮票、插画作品,并被搬上荧幕,以纪录片(1981年由中国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女排世界杯夺冠纪录片《拼搏》)、电影(1981年由北京电影学院青年电影制片厂出品、张暖忻执导、常珊珊和郭碧川等主演的,以女排运动员为主角的电影《沙鸥》,讲述了特定时代背景下的一代运动员对于人生目标的追寻和努力奋斗的精神),以及电视剧(1985年由中央电视台出品、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摄制,祝肇隆、濮存昕、任玫、倪萍等主演的20集电视连续剧)的形式出现在大众眼前。这些不胜枚举、能够复制的传播品强化了“女排精神”的持续影响力。
法国哲学家布莱士·帕斯卡在《思想录》中言:“对某人或某个特殊人物所怀有的崇敬之情实乃源自想象也”,人们之所以会崇拜他人是因为这个“他人”实现了自己所无法实现的欲望。中国女排是一代人的精神造像,“女排精神”可以称得上存在于一代人甚至多代人基于传播的集体想象与建构中。这种想象与建构是时代的产物:中国女排“五连冠”所在的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初期,整个国家和社会刚刚经历了多年的跌宕,大众对于民族与国家前景、个体或集体命运处于一片茫然之中。国门初开,国人感慨外部世界的飞速发展,意识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而国境之外的诸人也也对这个国度充满着好奇。可以说,中国姑娘用自己的球技和精气神儿撕下了长久以来贴在中国人身上的落后与屈辱的“标签”,这就是作为“国家英雄”而展示的“女排精神”的强大影响力之源。
1981年后,随着“女排精神”成为社会热点,体育学术领域的研究者们也将“女排精神”作为研究命题而展开讨论,深化了“女排精神”的精神内涵和社会意义。
通过中国知网以“女排精神”为主题词进行检索,在20世纪80年代有数10篇相关文献被筛选出来,其研究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第一,定义“女排精神”的内涵和意义,如强调改变轻视体育运动的传统偏见,充分发挥以“女排精神”为代表的体育精神在社会精神文明建设中的重要作用[5];第二,体育界如何将学习“女排精神”落实到实践中,如以中国女排夺取世界冠军为契机,中国体育事业的发展对体育科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就需要科研工作者学习“女排精神”,坚韧不拔、百折不屈地推动体育科学事业的发展;第三,其他社会专业领域学习“女排精神”的意义和成果,包括纺织工业领域、气象监测部门、新闻媒体等。
20世纪80年代是体育科研逐步走上正轨的时期,科学研究中的桎梏尚存,研究内容和研究结论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然而随着社会历史的演进,此后每当中国女排在竞技体育领域有所突破的时候,学术研究也紧随热点并出现了很多以传播学、社会学理论和研究方法为基准的研究,充实了“女排精神”的学术意义。
“女排精神”在产生和宣传过程中,受众的反应不可避免地凸显出来。虽然“女排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带有“官方指定”的意味,但这并非是单方面的“灌输”,“女排精神”的产生和宣传体现了时代的集体需求。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制造女排精神”的集体需求正是一种构建民族认同和塑造国家形象的时代需要。
结合20世纪80年代中国女排的“五连冠”事实和多种媒介的流转内容,“女排精神”在其产生和宣传的过程中强调的是基于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以国家利益和荣誉为前提的牺牲精神和拼搏精神。虽然对于“女排精神”的诠释在时代的更迭中并未有明显的变化,但不同时代其影响力和受众反应的差异不可忽视。对于竞技体育和民族国家之间关系的看法可谓林林总总,一般而言可分为两种,一类是撰写“赞美诗”的作者,他们认可“女排精神”对于激励民心、安国兴邦的重要作用,他们渴望与其他人一起崇拜“女排精神”并为此书写礼赞;另一类是声讨“洗脑文”的批判家,他们认为“女排精神”的背后是将体育变成精英的权利而忽视了大众体育参与,并认为牺牲和拼搏精神的背后是不科学、不合理的“野蛮训练”。例如,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女排可以说是傲视群雄,成为了中国竞技体育的传奇,此时的宣传报道除了使得女排具有英雄气息之外,还多了一些神秘色彩:袁伟民在比赛中的临场指挥被称为“战术经典”,袁伟民也被称作“神奇教练”,甚至每到比赛的关键时刻,只要观众看到袁伟民做出某种手势,就会认为这场比赛中国队可以取胜。与此类似的相关“故事”让人们很容易联系到某种神秘的训练方式或未卜先知的战术,这些过于“神化”的报道让“女排精神”往往脱离了实际。
但是,纵观20世纪80年代“女排精神”产生和传播的历史,受众的认可度之高不容置疑,绝大多数人欣然接受了“女排精神”的意义和价值,并主动认同和推广传播;一些质疑的言论也多是在承认“女排精神”的意义和价值的基础上针对中国体育体制的讨论。可以说,女排精神已经在20世纪80年代的产生、宣传和被认可中成为一个时代、甚至跨时代的集体记忆。
“女排精神”的宣传过程有着特殊的时代背景。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刚刚结束了多年的历史震荡,社会生活逐步走上正轨。在体育领域,中国恢复了在国际奥委会的合法席位,获得了与世界主流体育界进行交流和竞技的机会。回看国内社会政治经济和体育发展的曲折历程,作为一项集体性、对抗性的团队运动,“团结起来、振兴中国”的中国女排似乎理应成为那个时代给予国人希望和憧憬的载体。
20世纪80年代的“女排精神”首先强化了中国民众的民族认同感和国家荣誉感,甚至向港澳台及海外同胞释放了情感的信号。民族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哪怕是世上最小民族的成员也不可能认识他们大多数的同胞并和他们相遇,但是作为同胞的连接却存活在每一名民族成员心中。近代以来,对于民族和国家的认同感和荣誉感是民族国家发展的政治需求。体育与政治的结合是如此重要,“一定水平的国家情感能够在一份报纸的体育版得到体现”[6]。民族国家的形成过程,既是共同体成员确立空间活动范围的过程(疆域),也是形成相对统一的社会心理的过程(文化)。只有在产生共同的自我认同感和集体荣誉感的基础上,多民族国家的成员才能对国家共同体在政治范畴内的思想、组织和活动表现出热忱和忠诚,才能促进民族的稳定团结和国家的发展进步,才能保证国家共同体在国际政治外交中的独立自主。这一过程在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竞技体育“回归奥林匹克大家庭”之后表现得极具说服力。在一国之内,竞技体育经常被用来促进公众支持民族国家政治体系的工具;在国家之间,竞技体育则被用来塑造民族形象和建立国家声望以明确自己在国际舞台上所扮演的角色——目的仍是为了维护多民族国家共同体的利益。
“女排精神”是中国20世纪80年代民族意识和爱国主义的代表物,就像消费社会中的一个商标或一个概念,渴望被人们所消费。每一个代表物都变成可供无限复制的膜拜物,人们就通过消费和膜拜这些复制品,满足了自己对民族认同信仰的需求[7]。
其次,“女排精神”以牺牲个人利益维护集体利益、不畏强手勇于拼搏的精神将民心凝聚在中国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在重庆卫视《信念》栏目组于2011年9月播出、长达5期的以中国女排为主题的节目中,曾旁白了这样一段:“那时的袁伟民才刚刚退役两年,从他的运动员生涯来看,也只是在1966年的捷克世锦赛上以勇猛的鱼跃救球获得‘最佳全面运动员奖’,大会发给他一只工艺雕花的玻璃杯作为奖品,但是袁伟民却私下将玻璃杯砸了。因为在那次比赛中,中国男排无缘八强,他作为集体中的一员,他不愿意独享荣誉。”“女排精神”的集体主义、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牺牲精神和拼搏精神,是国家政府和公民大众在20世纪80年代面对国内外社会经济发展程度差异的应然选择。通过塑造“对手”或“他者”,强调“我国”和“祖国”,宣扬制度优越性和四个现代化的重要意义,将人民大众紧紧团结在民族国家的未来发展之路上,为中华之再崛起而努力工作,这是“女排精神”对于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最实际性的贡献。
以“女排精神”的产生和传播的历史来看,“女排精神”对于民族国家发展的极大影响力也为国门初开后的中国竞技体育事业的发展提供了动力。首先,“女排精神”所具有的超越体育的价值为竞技体育事业赢得了大众关注和社会资源;其次“女排精神”激励了更多的拥有体育天赋的青少年人实现自己的梦想。中国竞技体育所占据的发展优势延续至今,哪怕在“女排精神”随着中国女排成绩的起伏而遭遇质疑和危机的时候,中国竞技体育事业作为一个整体仍然发挥了重要的社会影响力。
综上所述,本文可以被视为对近乎“传奇”和“神智的”“女排精神”所做的研究:“女排精神”的背后是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故事”,“故事”中的人物通常被描绘得具有传奇色彩,特定的故事和关键的人物“编织”了“女排精神”。通过回答在20世纪80年代,是“谁”在谈论“女排精神”,他们通过什么方式和载体在说些什么,有什么样的影响力等诸多问题梳理“女排精神”产生和传播的历史,分析在“女排精神”的建构过程中竞技体育和民族国家的共建关系,强调“女排精神”作为时代精神的重要意义。
历史走进21世纪,随着中国女排在2016年再度登顶,“女排精神”也再次成为社会热点。然而,面对无线网络技术和信息通信技术的发展,人们的精神世界更加丰富,大众早已不再拥有上个世纪那般的“全民偶像”,但是“女排精神的回归”之论恰好证明了长久以来所塑造的“女排精神”不仅仅是民族国家内振民心、外展形象的需要,也是人民大众的社会期望。现代国家的社会经济环境决定了我们需要“女排精神”来弥补快速发展社会中的大众精神信仰的缺失。“女排精神”将会是普世而持久的,时刻提醒我们“团结起来、振兴中国”。
[1] 佚名.学习女排振兴中华——中国赢了[N].人民日报,1981-11-16(1).
[2] 佚名.国家体委和体总茶会庆贺中国女排再次夺魁 学女排精神开创新局面[N].人民日报,1982-10-16(1).
[3] 涂尔干.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M].渠敬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77.
[4] 鲁光.中国姑娘[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1981:117.
[5] 章钜林.充分发挥体育在精神文明建设中的作用[J].上海体育学院学报,1982(4):1-4.
[6] Elias N, Dunning E. Quest for Excitemet:Sport and Leisure in the Cirilizing Press[M].Oxford:Blackwell,1993:354.
[7]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民族与民族主义[M].李金梅,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