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淅淅雨后,何事最相宜?
折一身瘦骨,踩雨后虹桥,踏半世风尘,至空山孤饮。本应独享静默时光,却不料山中更有其人。也罢,怕不是自己扰了那真正的清闲。
在山中静坐,偶尔会有老翁来访。像是《桃花源记》一般,我仿佛成了那被“设酒杀鸡作食”款待之人,他们倒显得有些孤陋寡闻了。
山中无事,便寻老友对酌,记得去年共饮撰文之处,今已不复存在,人去楼空。已经多久未醉?只有寻着那真正知心之人罢了。可留下的,仅是那一笔淡疏的梅花。遗憾?却也没有,世上人之尽数,也都互为过客,化作墨梅枝丫间的一抹留白。
山中何事?便寻一处野菊坐下,就着那淡景,享一盏淡茶,酌一壶薄酒。等到来年再遇,只以一壶松花酿为赠,亦附上一句“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足矣。
一世风骨,或许更多的是那心中的一点点微弱的“离经叛道”。
年少时总爱驻足在园子中,那算不上美丽芬芳的地方,在从前的我的眼中,也算是独存一份风雅。记得小时候去亲戚朋友家玩,窗外是一片充斥着花草的美丽世界,算不上好看,但却足以让我着迷。天色还早,我一个人偷偷从门内溜出,跑到后面的一条小路上。就如此慢慢地走着,心中有一点不明不白的骄傲。身旁的草丛中,蜜蜂驻足在片片花蕊,扰得叶子尖的露水忽而滑下,滴醒了蚂蚁的清梦,挣扎着从汪洋大海中爬出。猛然的抬头才让我忽然发现,上次看到湛蓝的天空好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都有些记忆模糊。
甚是想念。
小时候的“离经叛道”可能是每个小孩本就有的天性。年纪稍大些,便开始进入这“一本书,一个角落,一个美丽世界”的阶段。
慢慢的,我爱上了国外的名著,爱上了中国的“四大名著”和唐诗宋词。所有的所有,无一不在激励我影响我,让我“染上”一个文人骚客的风骨。正如著名教授叶嘉莹先生所说,读诗词,只有真正影响了自己,才算得上是“读”。
前段时间,偶然读到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乍一看只是一篇拒绝入仕,渴望放荡于山野的散文。合上书却突然记起“竹林七贤”,记起那“火了几千年的中国男团”,性情虽大有不同,却凭借那一份渴望归隐的真性情聚在了一起,成为魏晋朝代的一股清流,亦成为文学史上的一朵璀璨的奇葩。
记得《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中曾以主人公小圣地亚哥的口吻说过一句话“人类总想超越自我,去追寻近在身边的东西。”千百年来,有多少人渴望脱离生活带给他的重负,去寻找那看似存在却又无处可寻的真性情、真自由,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自由风骨,从人的本心中便可寻到,通过心灵的超然物外便能够达到。
苏东坡先生可以算是“闲者”一枚了。他生性冷淡,面对别人的猜疑、贬低,也只是一笑而过,也应了那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平日无聊时,总爱翻翻那本《苏轼词集》。其中最爱的,还是那一首《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已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帐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初读此诗时,还渴望着乘一叶小舟游览四方。后来因琐事太过烦扰,便拿起来再读。东坡的洒脱让我真正理解了他。在外面的酒家里喝醉到三更,晃晃悠悠走到家里,却没想到家里的门童早已睡熟,无人与他开门。东坡先生却不着急,也不气恼,他说这门既然开不了了,那我不如就拄着杖来河边看月色听江声好了。这一份灑脱无畏,着实让我敬佩。
再然后,所爱之物便没了其它,只剩文人千百年来浇灌培养出的一世风骨。如果可以,我愿意以全部的性命来发扬继承;或者来一段“结绳为印,折桨为书,江湖相忘,山水相逐”的浪荡自由,结束这蔓延至无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