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江苏省海门中学高一（16）班 徐 悦

旷野苍茫，夕阳在天际潋滟出最后一抹余晖。穹顶带着黑沉沉的夜色直压下来，在老屋门口观望的我，心中泛起莫名的惊悸。

“这儿的照明怎么……”我刚想扭头钻回屋中被昏黄灯光笼罩之地，母亲却轻轻把我推向门外：“要在乡下待一个暑假，你习惯就好。”

我只得再次走入黑暗，双目却未完全适应，只观得一片漆黑。心中满是莫名的恐惧与慌乱。城市长大的我早已习惯于夜间的灯光闪耀。我总以为，驱散夜之黑，看霓虹斑斓，享灯火烂漫是人类科技发展的一大壮举。而现在，乡间灯火稀疏，叫我怎么习惯！

我站定了，轻微战栗着，睁大眼环顾。但见天幕是极醇厚的黑，仿佛是新研的墨，深沉、凝重。一轮弯月悬在头顶，光极柔和，把它周围的天都染浅了几分，有一股迷般的气质，童话的味道。再细看，天并不是完完全全的醇黑，无数点星子镶于其上，连缀成河，飘荡天际。我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记忆中，城市的天空的夜间总是灰蒙蒙的，有气无力地泛着白光。与之相比，乡间的夜空显得纯粹、自然、清纯……

清凉的晚风携着浓浓的草木香气悠悠吹来。我的心开始习惯于乡间之夜，恐惧一点点消散。远望，可见草木黝黑的剪影，可见因披了月光而格外明亮的小河，可见远处黛色的起伏的群山……眼前所见仿佛一幅巨大的水墨画，清新、悠远……虫声渐渐密起来了；风起时，草叶摩娑声沙沙，是一种别样的乐音……万物寂寂，我心中的浮华、喧嚣渐散，多了一分“寂”“定”“谧”……

我不再因没了灯光而彷徨。短短数小时间，我已习惯了乡间夜的静谧与纯粹。仿佛血脉中的某个遥远的元素被唤醒了，我立于夜色中竟是那么安详、舒心、笃定……

“习惯了！”我心中欢欣地叫道。突地，一丝冰冷的战栗袭卷全身。习惯黑夜，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千百年来，黑夜一直伴随着人类，安享夜之黑是我们的天性。然而现在灯光肆意撕碎夜的躯壳，我们却引以为乐。甚至当再逢纯粹的黑夜时，竟还须去“习惯”……

我们打破了多少千百年的“习惯”？又拥有了多少不该成为“习惯”的习惯？天地的质与本，“迎曦而出，沐夕而归”的古习似乎与我们渐行渐远。

我望向寂寂旷野，喃喃：“习惯，习惯……”

明灯点评

文章以冷峻的视角、哲思的笔触切入生活中常见的意象：黑夜，由此对我们展开鞭辟入里的反思。日升日落是大自然常见的景象，但我们早已习惯于光影璀璨的夜生活，连仰望星空都成为一种奢望。作者的幸运在于能有机会在乡村寻找一方净土体验自然；更幸运于用文字留下自己片刻感悟，得以传播到千千万万的读者中去。从生活中取材不是空话，本文给我们很多启迪和借鉴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