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闻 李雨霖
曾经有一条河,从石屏异龙湖流出,穿过建水坝子,经开远注入南盘江。这条河在云南众多波澜壮阔的大江大河面前是如此的不起眼,估计除了当地人以外,很少有人能说出她的名字——泸江河。作为建水的母亲河,先民们沿着这条河耕种、居住,营造着中国最为传统的耕读家园。随着河流下游的个旧锡矿开发,巨量的财富沿河而上,在泸江河的两岸生根开花,这里有云南最为密集的传统建筑构成的村落、城镇,这里有20余座造型美轮美奂的古桥,这里有云南第一条自己修筑的铁路一一个碧石铁路,最重要的这里是云南古代文化最为发达的地方,所谓“进士家家有,对门两翰林”。两岸绿柳如烟的泸江河在这样的背景下,承载着财富与文化,形成了最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的乡村景色。
团山村 古典乡村的典范
“西庄坝子一窝雀,一起飞到石岩脚,要落要落又不落……”从这首著名的建水小调里知道建水有个西庄镇,出建水城往西直到石屏地界基本都是西庄的范围,而泸江河的精华就在这里。从建水到西庄直线距离不到10公里,自行车是最好的旅行工具,沿着泸江河畔新建成的“泸江烟柳”景观大道,直达西庄的团山村,田园风光、美景佳人,尽收眼底。
同行者白马,白马非马,白美女与马帅哥也。一行人骑车直奔西庄镇的团山村。团山的名气超过西庄至少1千倍,“完整保存19世纪风貌特色的原生态村落”和“云南最精美的古民居群”“世界100个纪念性建筑遗产”……诸多头衔集于一身。当自行车碾压在青石板路上时,静寂中“沙沙”的响声有些不和谐,应该是清脆的马蹄声才对。顺着斗拱飞檐向上望去,阳光眩目,闭上眼睛,思绪便仿佛融入历史的长河,去追寻那消逝了的梦。
建水团山看的就是一个”旧”字。村头的牌坊门楼旧了,进进出出总有一点点穿过历史隧道的感觉,雕梁画栋的老房子旧了,但那几百年红尘的积淀,让岁月的沧桑明明白白与在屋檐上、窗棂边。张福,张家的老祖宗,江西人士,明朝洪武年间响应朝庭的号召,远涉万道关山,来到了当年被称作“蛮荒之地”的云南。张福靠个旧锡矿发了财不断地扩大宅院形成了团山村寨。整个团山村落建筑,由汉族四合院、彝族土掌房、汉彝结合的瓦檐土掌房3类组成,涵盖了云南传统民居中“四合五天井”“三坊一照壁”“跑马转角楼”等传统形式,形制规整、布局灵活、空间丰富、外雅内秀的各式民居建筑,凸现出滇南民居建筑的典型特征,体现了汉彝结合的建筑文化特色。加上占地面积近2万平方米的4座寨门、3座寺庙、1座宗祠和一眼改变观察角度便会形成东西向为椭圆形、南北向为圆形的极具变化之妙的古井以及环绕整个村庄的寨墙、碉堡,形成了“寨中有城城中寨”的特点。
团山给我的最大的感觉是一种安详——以它那特有的民居,以它古老而华丽的建筑风格,无声地诉说着许多久远的往事……在村里乱逛,一不小心就会走进皇恩府、秀才府之类的老宅,实在是让人惊喜不已。不管你向左向右,总会不期然的遇上一条或让你惊喜、或让你安然、或让你期待的小巷,长街短巷,总希望不期然的遇上一位相悦的女子,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巷子深处,不回头……
团山也在急速地变化着,村里来来往往的老外似乎比村里人还多,我们短暂停留中就遇到意大利、法国和西班牙的游客,老外也有很多骑行客,和我们仿佛他乡遇故知,混在一起,像地道的村里人一样抬大碗吃饭,不亦乐乎!不知团山是他们的家乡,还是我们的故乡。
庭院深深,一处名为“留园”的院落吸引着我们的目光,推开斑驳的大门,厚实的墙壁里边另有一片天地,阳光照射在天井里,藤沙发上晒着太阳的是先到一步的白马二人,已经舒服地睡了过去。雕梁画栋的檐、柱还透着往日的气派,房内却是时尚舒适的布置,传统与现代的有机结合,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身后古典的窗棂透过来的阳光变化莫测,梦耶?非耶?
乡会桥是村是挢是站
乡会桥没有同一条河上的双龙桥名气大,就像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一样,两座桥各有模样,也各有往事。在去之前,我一直以为是相会桥,大概有个牛郎织女般的爱情故事吧!
从团山出发,与泸江河并行,一路飞驰,很快就看见一座桥,十分古朴,青石板,桥头蹲着石象,还有一个放牛的乡村小美女,问小女孩这里是乡会桥吗?不是,是见龙桥。泸江河上的古桥还真是不少。站在见龙桥上往北望,黄龙寺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在建水民间传说中,黄龙寺才是真正有龙的地方,自然就是见龙桥了。
继续向前,到了个碧石铁路的旁边,一座中西合璧的建筑巍然耸立,古旧斑驳,上书“乡会桥车站”。据说这是个碧石铁路乃至滇越铁路上唯一的一座中西合璧的车站,而其他的车站都是法式的。看来西庄的传统文化魅力无穷,就连西方传来的火车站都要低头。车站已经废弃,铁路上草很深,锈迹斑斑的铁轨承载着一个古老的梦,让人有些伤感。乡会桥火车站不大,但它是个碧石铁路上的一个点,没有这个点,便没有这条线的延伸。当年那些西庄人就从这里去往建水、个旧、昆明……越走越远。也许以后这里还会重新启用,乘着百年火车的游客将从这里走进团山。
车站的背后就是新房村,云南省的历史文化名村,村中现存建于清代中、晚期与民国初期具有较高历史、艺术、科学价值且保存完好的传统民居32座、寺庙3座、古桥梁1座、米轨火车站1个、老井6眼、宗祠1座、石碑刻“张氏家谱”1通、碑坊1座。一幢幢不可移动文物资源和传统民居建筑构成一座座小型的艺术博物馆。
出村,回到河边,真正的乡会桥出现了。这是一座宏伟的廊桥,不像双龙桥是在桥头和中央才有建筑,乡会桥是整个被楼阁覆盖。不知这里曾否演绎过廊桥遗梦的故事,为什么不是“相会桥”呢?多么浪漫,令人遐想。桥头是曾经的西庄镇公所,墙上还写着“抗日救国”的标语,残留??着1949年云南反蒋起义第一枪的枪眼。没有浪漫故事,却有腥风血雨。我突然明白过来,就像昆明叫省会一样,作为西庄的中心,自然是乡会了。凭栏远眺,秀丽山川,阡陌村落,得悠然恬静之趣;也可批阅繁华闹市、碌碌众生,生发出许多人生感悟。我站在桥上看风景,收割的农民在田里看我。
双龙挢泸江挢畔夕阳西
“竹报人家柳报溪,泸江桥畔夕阳西。
翻风笛短黯村径,卷雾蓑轻钓冷讥。
大半秋光看处迥,无边山势坐间低。
磷峋雉堞弯三面,月夜寒鸦傍岸楼。”
沈永春·《晚坐泸江即景》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疲惫地来到了双龙桥。这座在中国久负盛名的桥梁是泸江河优美画卷的点睛之作。当我看到夕阳下的双龙桥时,它在田野和乡村的夹杂中,安然寂立,有亘古的巍然。桥不宽,我坐在高大的石砌桥栏上,看偶尔经过的轰轰作响的摩托车,以及哐铛哐铛作响的自行车,和一些提着篮子的老人以及无所事事的少年。
所有人都已经不说话,是累了吗?还是享受着夕阳下的古桥之美。人在画中,白马坐在桥头,衣抉飘飘,宛若寻觅多时的初恋。我细细撫摸每块光溜溜的石板,发现上面并无灰尘;在桥楼的阴影里独坐,唱一首无人所知的歌;我在显得高大空旷的桥楼下看每根柱子和代表技术精湛的拱梁,以及那些记载建桥功德的石碑。两头通透的风涌进来,打个旋,又穿出去。
桥下是流淌的河水,两侧是垂柳和开满黄花的草地,暗淡的天光下,景色模糊起来,柳絮如烟,如虚幻的感觉——泸江烟柳!这应该就是“泸江烟柳”了。远处建水古城的灯光次第亮起,那条缓缓东去的河、那座长若惊虹的桥如如烟一样消失在沉沉的夜,再也没有一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