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辉
肿柄菊,来自遥远的远方
在忘记了故乡的他乡
与风和草木漫过荒野、坡堤
冬天有雪,秋天有霜
这两个季节
梅兰竹能添风雅
肿柄菊能添黄金一样的颜色
可观的花也是可药的材
它的人间烟火味,像青蒿
再大成就,也仍叫个沾满土气的名字
夜深,合上眼
从清醒到昏眠,渐虚化……
在街上
光线强烈,房屋是白的,路面是白的
行道樹无叶,光枝,长芒刺,密麻
行人面目模糊,悠闲地走
过草原
见蓝天,山川,河流,飞鸟,马鹿
没有房屋,工厂,高铁及硝烟
不敢呼吸,怕打碎这些静谧
灵魂似乎腾空
看着熟睡的躯壳,告诫:
别打扰沉睡的人
意识,朦胧……
1984年7月1日,从澄江县城去往东边一座山
马车上,他的白色布帽落满阳光
至山间,挥起地质锤
一片电闪雷鸣、海浪呼啸就向他扑来
厚实的眼镜,此刻恍似精准度不足
他把敲下的石块,一次次贴近眼底
5亿3多千万年前的海洋和月光,凝固在这座山
于是,一些数字与名词得以面世
分布带长20公里,宽4.5公里,深50米以上
寒武纪早期,40多门类80余种动物
生命及生物演化链的鼻祖海口鱼
生态金字塔最高层的奇虾
新取名的云南虫,纳罗虫,三叶虫,抚仙湖虫
达尔文解释不清的事
南高原山岩间,统称化石的石头就是答案
帽天山,从此阳光无数,如同应和了他那天戴的帽子
这个石破天惊的男人,却一直低调而清瘦
他叫侯先光,中科院院士
大早,开车至医院
拆动态心电图,秒拆,少了等待的心焦
出医院,天蓝,阳光真暖。
上车,打火。无动静
想来,人会生病,车也会
无妨啊。晴天,有时也下雨
那时,不全是雨风
现在,不全是明媚
人生终会有芳华
我的阳光,捧在手上
苍蝇停耳边,驱赶,飞走
又来,嗡嗡嗡,在说话
苍蝇说,这世间万物共生,各有其道
山川河流,树木花草,蓝天白云
人类,动物,昆虫
都是造物主的安排
中国先哲曾言,五行相生又相克
苍蝇接说,蝇族也分几类
家蝇,丽蝇,丝光蝇,麻蝇,大头金蝇
就像人类各种肤色
只是,蝇族没有歧视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病痛,没有硝烟,没有难民
苍蝇还说,我们到处飞
就像人劳作。寻觅食物,为人类分解垃圾
却落个蝇营狗苟之名
人啊,苍蝇身子瘦小戴不动这顶高帽
再说一句
无缝的蛋,苍蝇想叮也叮不了
说蝇撒布病毒,病毒可是人产生的
叹一声,作别。但愿,人间干净
1
又听见叮当声,从消失已久的远方来
憨厚,零碎,也悦耳
多想返回去
让日子,在这声音间安顿
2
高铁像风
看不清窗外的模样
都市给每个人,带上面具
谁也不认识谁
3
铜匠,仍然是铜匠
月光一样如初
黑褐色的铁锤
一次一次,落上铜皮
橙黄色的锤印,沉稳,深浅不一
敲打出的铜俑,多年后进了城内博物馆
女人还在远方,和着叮当声浣纱
水边,漾起笑语,轻轻地飘
4
斜阳散开极薄一层
如铜匠和他敲打的声音,没入了那边的山坳里
在荒丘,独立
在霜天,饮寒风
如果,燃起一把火
那就浴火重生
再多的文字,也将失去份量
诗人墨客,除了冥思,只剩故作的高深
色调和语言,都无法呈现它的宽厚
这一湖,206亿立方的水
只管存在
就是,绝世的精彩
血一样的河流,日夜不息
几千年奔腾至今
现在,我怕看到最后一滴
在眼前流尽
祭司念念有词,
窑上祭祀的猪头,已渗出油花
随着祭司的颂词
油一滴又一滴,落入窑中
坯釉在窑火里蜕变
瓷器,长出了尘世的颜色
抵不住,人间的絮叨
又一次,被刺激的液体烧热
手有些麻木,像发抖
胃和记忆在挣扎
食言是痛苦的
却无法捏碎,所有的夜光杯
七百多年时日,塔,红色
我已不想从故纸堆里寻找典故
遥想经年,塔初诞,云一般白
像人面世,自然成男或成女
某年月,厌倦了白,塔涂红
那座立塔的荒山却变得很好看
山上的泥土,开始不再寂寞
烟草味满满地溢开
有时,改变的,不止是眼前
还可能是命运
如人挪活树挪死
也如红塔山,成了现世传奇
不要问为什么红
不要问为什么在荒山
红塔——
无关颜色
只要塔在,就不缺风雨和闪电
就能让早行人,从顶尖上,看见佛光
责任编辑 郭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