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何以看重印度

韦春丽

2011年1月越共十一大召开以来，越南进一步主张积极主动融入国际社会，强调在外交上的独立自主和建立多样化、多边化的国际关系。越南新时期的对外政策对越南与印度关系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在2007年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基础上，2016年两国宣布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越印关系成为亚洲地区重要的双边关系。

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十几年來，越印双方高层互访非常频繁。2016年9月，河内迎来印度总理莫迪的到访，这是15年来印度总理首次对越南进行的双边访问。双方发表《联合宣言》，将两国关系从战略伙伴关系提升至全面战略伙伴关系。2017年是越印建交45周年，也是印度实施“东进”政策25周年及印度与东盟建立对话伙伴关系25周年，越印双方在这一年举行了系列活动，并以此为契机共同推进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进一步巩固发展。越南总理阮春福和国家主席陈大光相继于2018年1月和3月应邀访问印度，间隔不到两个月，这种安排透露出双方对彼此关系的重视。陈大光访印期间公开表示支持印度的“东进”政策，双方发表的《联合公报》再次强调进一步加强在国防安全、经济、合作发展、能源、文化教育和民间交流、互联互通等方面的合作。

多年来两国还建立了多个双边对话合作机制，如越印混合委员会、越印外交部间政治磋商会议、越印外交部间战略对话、越印国防战略对话等。2018年4月，双方在新德里同时举办第十次越印外交部间政治磋商会议和第七次外交部间战略对话会议;2018年8月底，越印混合委员会第16次会议在河内召开。

在多边领域，越南加入印度—东盟自贸协定，并支持印度积极参加东盟主导的多边制度，如东亚峰会（EAS）、亚欧会议（ASEM）、东盟地区论坛（ ARF）等，两国还同是联合国、世贸组织和不结盟运动的成员国，此外，印度还提出，与包括越南在内的五个东部邻国建立“湄公河—恒河合作计划”，这些平台为两国加强双边关系提供了良好条件。

经贸关系尚未达到预期目标

越南实施革新开放以前，越印双边经贸合作收效甚微。从1990年双方签署贸易协定起，经贸合作开始加强。至2007年两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时，双边贸易额从1991年的550万美元上升到15亿美元，增长了272倍。2009年越南签署印度—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AITIG），随后印度承认越南完全市场经济地位，2010年东盟—印度自由贸易协议（2009年签署）生效，这些都推动了越印双方的经贸关系。2011年越南对印度出口额首次突破10亿美元。从战略伙伴关系到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十年间，越印双边贸易增长了近五倍。

但两国经贸关系尚未达到预期的目标。2011年11月越共总书记阮富仲访印时，两国计划到2015年使双边贸易额达到70亿美元，然而届时却仅达到51.3亿美元。越印经贸关系的发展与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经济发展实力与潜力并不相称。长期以来，越南对印度贸易一直处于逆差状态，其中2011?2014年期间平均每年超过5亿美元。2015年和2016年，越印双边贸易额仅占越南对外贸易总额的1.9%和1.6%。目前印度在越南200个全球贸易伙伴中排名第12，在亚洲排名第9。这个排名看似靠前，但在贸易额上相比中日韩等国，却是天壤之别。

越印两国对当前的经贸合作现状都不甚满意。陈大光今年3月访印的主要目的就是进一步加强两国经贸合作与投资，实现之前提出的目标。双方一致认为大力加强经贸关系是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战略目标和关键因素，同意责成相关部门采取切实措施争取在2020年实现150亿美元的双边贸易额。两国签署了原子能、贸易、农业、水产等领域的一系列合作文件。

防务与安全合作不断强化

国防合作一直是越印两国关系的核心问题。早在1994年两国就签署了防务合作草案，2000年两国签署《防务合作协定》。两国关系升级为战略伙伴关系乃至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后，防务关系不断强化，防务交流互访频繁，首脑级互访亦多涉及防务合作内容。2018年1月两国在印度举行了有史以来的首次陆上联合军演，5月印度海军舰队访问越南岘港，访问期间举行两国首场海军演习。两国先后建立了越印联合委员会、越印政治磋商会议、越印战略对话、越印安全对话、越印两国副部长级国防政策对话、防务合作小组会议及海陆空军军官磋商会等防务安全合作机制，并充分利用东盟平台，通过东盟国防部长扩大会议、东盟与对话伙伴国国防高官会议、亚太安全合作理事会、亚洲安全会议等机制和场合，深化防务安全合作。

2018年1月，越南总理阮春福借出席东盟—印度纪念峰会之际访问印度。

通过发展双边关系来制衡大国

越印建立战略伙伴关系，既是双方增进现实利益的需求使然，也是亚太地区战略格局变化的要求。这种伙伴关系建立和发展有以下动因：

一是历史基础良好。早在1972年两国即已建交，1975年越南南北统一之后两国政治经济关系全面发展。20世纪90年代印度实施“东进”政策以来，两国关系进一步密切。两国没有领土和边界争端，更未发生过战争冲突，而且曾在反抗殖民统治和争取民族独立斗争中相互支持，胡志明和甘地曾在革命斗争中结下深厚友谊。在越南抗法抗美斗争中，印度都提供了大量的援助;在柬埔寨问题上印度也强烈支持越南。因此越印两国互有好感，特别是越南对印度好感颇深。

二是共同的发展需求。发展是两国共同面临的问题。越南实施革新开放，印度也在实施经济改革，两国都在寻求经济合作伙伴。印度看好东盟国家，把越南当做印度东进政策的支柱，越南则希望得到印度的资金和技术，这是促成双方发展关系的其中一个重要动因。

三是战略利益的契合。随着中国的崛起和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越印两国都面临着相似的选择困境：怎样在保持外交自主的同时不得罪任何大国，以实现国家利益最大化。在越南看来，基于印度的不结盟运动背景及日益增长的军事力量，完全可以考虑将其发展成为新的有价值的盟友。越南甚至认为印度是对抗中国的潜在平衡力量。2016年越共十二大之后，越南开始实行“大国平衡外交”，发展与印度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有助于其更好地保持平衡自主。对印度而言，步入21世纪以来推行的“东向政策”日益加强并取得一定成绩，2014年将“东向政策”升级为“东方行动政策”，越南成为其这一政策中的重要支柱。可以说，印度的“东方行动政策”为推动两国关系注入了强大动力。两国关系能够平稳发展，与它们期望通过发展双边关系来达到制衡大国的目的也是分不开的。

希图改变政热经冷局面

越印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尚处于起步阶段，就越南外交的地缘政治维度而言，印度的重要性虽然不如中美等大国，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越南处于被孤立局面时，特别是在柬埔寨问题以及中越关系问题上，印度是其少数的支持者之一，越南对这种情谊格外珍惜。在中国的日益强大、中国与越印两国有领土或领海争端的背景下，越印两国在战略上相互借重，互相提升彼此的外交战略地位，使防务与安全合作成为双边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支柱。

从经济维度看，越印经贸合作的规模暂时还落后于自身的发展潜力，人文交流也十分有限，互访游客寥寥可数，这使未来的越印关系发展还存在相当大的空间。越南已意识到，尽管在越印两国关系中，地缘政治与防务安全起着重要的作用，但从长远来看，要把业已建立起来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推进到新的高度，还必须借重两国高水平的经贸合作，因此相较于防务安全合作，当前越南更关注如何推动两国经贸关系的发展。越南将会进一步加大与印度的经贸合作，并且更希望印度加大对越南市场的投资，以与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相称，改变越印“政热经冷”局面。双方经贸合作没有任何政治障碍，且已有一定的基础，良好的政治关系将促进两国经贸关系的发展。

（作者为浙江工业大学越南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