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艺萌
“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世界的跫音,另一个自己的心声,无言地脊梁刚直,无悔地颅脑昂扬。
夜晚,我独自一人走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操场,早已忘记走了多久才走到这里。不见群群高楼拔地而起,黑风肆意地吹刮起树叶,哆嗦地凋了朱颜,只有不远处三层矮房旁的路灯刺眼地顽强亮着,像一轮压抑的月亮。周围太过宽阔,一声犬吠唯恐摇坠熟睡的星星,仅有一座通身乌黑的大山安静地像熄了火的巨型机器冷冷地伏在我身后不远处。这夜如此深邃,在他通透的眼眸里,我看见了我自己。他跟我一样站在同样的地方,正是天凉好个秋,杲杲秋阳里枫叶片片飘落,踩着用煤屑铺成的路,望着高耸的枫树出了神,一个即将要回头的姿势。
每个人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砰砰地跳出不同的心律,华丽地舞出独有的风采,但世界却不会因你就此而改变,上帝也不会为你而敞怀。因而,我们只能去该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让世界认可自己,进而才能取得成功。
《文化苦旅》里有句话:“君子怀德,小人怀土。不要太黏着乡土。只有来来去去,自己活了,地方也活了。”
北风呼呼,沉沉的天空里似牛乳滴进了墨水,空荡荡的又似人的眼白。空气中渗了冰棱,沿途的一切都是不结冰晶的冷铁,不见雪却寒气逼人。终于,几经波折,我们来到了我早已思念太久的母校。学校倚山而建,山曰:“皇马咀。”有一处从未断过水的泉眼,并且有一个古老的名字——石谷清泉。此山有传说,此水有灵气。没有标致的特意规划,一地一景,独特的自然梦幻般美丽、宜人。皇马山下名校建,石谷泉上学子荣。
踏着缓步,我们沿着围墙来到了山脚,山脚下是一片不小的果林。光秃的秀木,回忆触景而起。那天,桃瓣依依飘荡,好似舞者摆弄着群裾,桃林里几个灵巧的身影来回蹿动,抚触花瓣,眯眼嗅着花香,温风煦阳,桃花艳丽,在当时的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埋下了美的种子、欢乐的回忆。青春是只不眠的夏蝉,聒聒声藏匿着果香,温润地唱出夏的急躁。既然生于缤纷多彩的世界,就注定要将美好埋藏、将异样的世界唱响。现在一想,鼻尖不觉中就多了一丝缠绵的桃花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山腰是一览无遗没膝的枯黄的香茅草。一次元旦前夕,夜里围墙外面突冒大火,烧得半边天红,却不见山上起火,那天的晚自习,我们看着半边天红,现场作出了许多部悬疑、推理小说。隐约能听到吃草的羊咩咩叫,我想,那应该是山背传来的,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灵音罢了。年少的我们充满幻想,被情趣所包围,被梦想所推动,异彩的世界更需要创新独异充满幻想的我们。
到了第一个山头,嶙峋的岩石面目狰狞地从山土里突兀地冒出来。越往山上走,就越是危岩耸立,先前的香茅草早已不见去处,取而代之的是长满利刺的荆棘与生向路里过人头的竹梗。一般人走到这里便要小憩,距山头还很远,可天已蒙蒙地愈发昏暗。许多人爬到这里就已觉满足,欣欣然地下了山离去。人生就是这样,结局也只有两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论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目标还如眼前山头般清晰,就没理由放弃,更不可能半途而废。坚持,是磨利的剑,刺透黑暗,是捅破嘲笑与轻蔑的最强利器,“把这比铁还坚固的黑暗,劈开,劈开,劈开!”我,义勇前行。
泥土早已被风吹得一粒不留,整个大山头像极了一条挪动着的大岩蛇,站在这里就足以将这片大地一览无遗。没有山下那些人走出的路,几乎全是垂直的峭壁,陡得好像要把你整个人扑倒似的。几次我都面临着背是绝壁,面是峭岩的险境,但我知道,山顶触手可及。路上的风光无限,那是用汗水换来的,沿途的一路好景,更是辛勤努力回馈。罗布特·弗罗斯特说过:“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走的人少的那条路,败叶铺地,隐藏着相对而言的困难与险阻,但却是通往成功的捷径,因为大多数人总是绕过困难取得胜利的果实。
不一会儿,我便登上了山的最高处,若隐若现的一带远山,田野坦着舒展开来,好想将弥望的一切铭记,大声地告诉这世界:“世界,我来了。”我最终会让你看见我,只不过不是这种高度。让我想起三毛的一句话:“一个人至少拥有一个梦想,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三毛虽憔悴,却不甘流浪;普希金虽瘦弱,却不畏强暴;我们虽平凡,却都不愿向任何人低头。“面对谁,无论为什么,灵魂都不能自我违背而屈膝下跪,下跪是一种放弃,放弃的是自己至上的尊严。”我钦佩冯骥才,就如我欣赏他的这句话一样。
趁着天黑前,我们敞怀摸着香茅草尖,欢笑着跑下了山,期间不知几次险些摔倒。整个山间都充满了我们胜利的喜悦。若一直是这样,笑声里参着鸟鸣,人的爱心与自然的灵物碰撞,在花花世界里,融洽的氛围渲染你我灵魂的本质,我们脚下的土地就将会永恒。
夜里,我终于走进了校园,大多的古树都高过了学校里所有的楼房,蓊蓊郁郁,高高地遮住了天。却涌出了凌叔华的感慨:“倚卧在树枝上的粉色山茶不见了,猩红的山竹在水面上的倒影不见了,蓊郁森林中的鸟儿的叫声也不见了。”曾多少次梦里游回这里,熟悉的景物无声地融入心灵,曾多少次思绪牵绕此地,脉脉的思愁长久不能断绝。纵使这山有多美、多灵气,在它怀里孕育而生的校园,则更古意、更饱含诗情。
现在的我,思绪万丈。路灯隔树照来,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月的倩影,寂寥地像变了味的路灯的气息。不知不觉中,一脚已经踏入了操场,不再是熟悉的煤屑跑道,板硬的塑胶不禁让我感到一丝欣慰。黑夜里,国旗的方向,是湿润的清晨,飘着淡淡水雾,金黄的阳光从旗后的林里射下,照亮了地上草儿的梳妆镜,我们颤颤地伫立着,哼着雄浑的国歌,看那五星红旗,从战火硝烟里冉冉升起,从革命先烈的手中代代传递。五星红旗,是祖国从千疮百孔到繁荣富强的见证者,烧沸胸腔里热血,啃透艰难的岁月,只为她一次响亮、凛凛地飘扬。
枫叶?借着光我识别了手中那枚特殊的枯叶。我在这里不知为此景感触过多少回,不知多少次奢望跟它再会一面。“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心中金灿灿的叶啊,让我看到了当时的我,那么陶醉,那么享受这片枫林。枫叶里有句诗 “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是他,他把这枚叶交予我手中,让我不放弃,让我去那座山上大声说出:“世界,我来了。”久等了,过去的我,我终于回来了。
艾米丽·狄金森说过,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我也可以大胆地说,我本可以凄苦地了了一生,如果我未曾路过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