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眼睛(组诗)

2018-11-21 08:31
绿洲 2018年4期
关键词:松花江格桑花丈量

春天的眼睛

梯子下,儿子递上来红红的灯笼

这时候,反衬到雪面的阳光,眨了下眼

儿子说:爸爸你看,它们多像春天的眼睛

春天的眼睛

多好的比喻啊!孩子的话比雪都纯粹

也是这个世界奇缺的物品

既然春天已经开始

还有什么阴暗的地方,我们不敢正视

野菜谣

涂着防锈漆的铁栅栏,终究

还是防不住时光亮出锈斑。防不住

秋天从喧闹的黄金屋,侧身离开

只是借助阳光的指尖

风把栅栏拉开整齐的缺口,像指给我们

无数条通途。蔊菜和马齿苋

重新审视着世界,极力为曾经或未知的生活

纠偏

——就像板结已久的土壤

因为它们的介入,从我攥紧的手掌里松开

由长发想到的

说过在外不剪头发

七个月,发梢就搭在肩胛

再过个一年半载,难不成

让我长发及腰

衡量相思最原始的方法,就是丈量头发

就是让岁月的篦子,把融化不了的白

一根一根,掖进黑夜的丛林

抚柳在四月,遍堤游走

黄莺把身上柔软的羽毛,栽在麦地

生命的箴言一路疯长。那高过幸福的穗

矮过痛苦的絮。是不是都需要丈量

风,无时无刻不在显摆

我也喜欢显摆。喜欢有事没事

就把长发甩来甩去。那种摩挲记忆的方式

像触到电门,所有的幸福和痛苦

电击后,开始麻木

格桑花隔几米就开着

云也怕高?凤凰山林场上空的云

贴着樟松,不怕把自己刮伤

连接乡镇和高速的

都是水泥。而新疆,一色沥青

支撑丘陵逶迤辽阔的,不是秋风

是生活无法离异的苍绿

黑土层养育了那么多粮食

没有一处荒芜,也就没有丁点颓废

以为格桑花是青藏高原的海拔符号

跟傲然的雪莲相同,它们的依赖是千米冰峰

的确没有看错。沿着通往乡镇的水泥路

格桑花,隔几米就开着

淡粉、浅紫,尽管不够艳丽,装饰秋天

已经足够——

东北的海拔多高,我没有心思查问

溅满裤脚的泥泞,微微一抬,就带起了海拔

向东或向西的路,死死地,缠住我

行进或停歇的脚踝

秋天的火焰停不下来

秋天就是要自焚

蔓延的红色,把日子,反复燎烤

三角梅兀自在窗台扭动。红红的绸子

怎么都停不下来

如果够高,它会顺着秋天的梯子

爬到天上去

如果够长,它会附着秋天的脚踝

把兴奋的花瓣,晚霞一样抖开

没有天涯,没有海角

只要秋天打定主意

目光触及到秋天的裙摆

目光也会摇摆。就感觉火,在眼眶里燃烧

从外向内的暖意,张口,能吐出火苗

如此看来,我走过的地方,都不算遥远

我待过的岁月,都不算漫长——

觉悟

两只游走四方的脚

丈量平原、盆地、沙漠和山峰的脚

再也不能恣意纵横了。叉开的腿

站得跟圆规似的,回到出生地画押

再也不能游戏人生,把青春豪赌在

生活的轮盘上。蓝天的云,被风擦掉

橡皮抹掉笔迹一样轻松

只有泥土不曾走动。雨后的胶泥

人在上面走,车在上面行

一串足印,几道车辙。就像为我们

建档、盖戳、封存——

一棵树,一排树。死过多少,补栽多少

谁心里有数。那些被风斫断,甚至连根拔起的

树,为什么不走呢?它的根系,盘活了春

滋润了夏,健硕了秋,硬朗了冬

一圈生命的暗示,来自树的断面

一些至死都想不明白的哲理,会在你

沉思的咀嚼时,与一粒沙不期而遇

硌伤的牙齿,还能不能,咬住时间

这不是松花江最宽阔的地方

肯定这不是松花江最宽阔的地方

江中浮现的泥沙,把窄小的江面,分成几道汊

江水沉默地走着

讲故事的嘴,缺少了牙齿的支托

感觉两边的腮,有些凹

一艘小铁船,把夕阳的节奏带乱

岸边熟透的玉米,在秋风中,控制不住干咳

惊叹这个词,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回

除了感叹,找不出另一个可以替代的词

历史老了,老得都撵不动温顺的江流

一首听过、唱过的歌

我也仅仅记住了,前三句歌词——

纤秀的松花江

束腰的松花江,单薄的脚板涂满泥沙

涂满泥沙的脚板,不能踩砾石,不能趟荆棘

不能像风一样,越过巍峨的天山

把我想要当面说的话,一遍一遍

说给她听——

纤秀的松花江,硬是咬着牙

把两岸的松嫩平原,养的很肥沃

肥沃得,都摸不着骨骼。草是柔软的

高粱是柔软的,玉米和水稻还是柔软的

没有骨骼,就没有山。望向远方的目光

柔软到,可以融化,却无法折断

松花江不偷懒,也不趁着换季,悄悄歇着

她是不是也有话要捎给远方。是不是

也有心思没有着落

江水把风抬起来

确定是在松花江上

撩开大铁船的门帘,起开高粱烧的坛塞

一片雪趁机钻进铁炉,瞬间把自己融化

江水把风抬起来,往铁船上扔

酒没沾唇,就阵阵眩晕

不远处,一座有模有样的斜拉桥

赶紧搀住我。让我挤出对松花江的溢美

不再因颠簸而引发口吃

江里的鱼,剔不掉泥沙的腥

就像,剔不掉体内囤积的盐粒

多少客套都稀释不掉,那种植入骨头的咸

让我们的交谈,多了情谊,少了寡淡

查干湖印象

冰面上跑车,冰面下网鱼

来松原不去查干湖,整个冬天都陪着你冤

看看冬捕,尝尝鱼宴。我发现神仙与我

就隔着一个座

是不是妙因寺的香火,把日子引燃

漫天大雾锁住了风景

南来北往的人,被喜悦反复炙烤

我开始怀疑,这儿有没有三九?

这儿时光金贵

几杯酒的工夫,半天就过去了

此时我只感到热,只想变回一条胖头鱼

“刺啦”一声,从窟窿里钻进湖底

用鱼眼打量,介于天界和地府的人

离谁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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