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是星辰

李承泽

下午的阳光正好。

我在房间里整理试卷——语数外理化生试卷铺天盖地而来。化学试卷上的大红叉格外触目惊心。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血泪史”，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许久未曾想起的身影。

一

时间倒回到两年前，那时，我的班主任任教化学。不巧，化学是我最薄弱的科目，只有哀叹此后将生活在暗无天日，班主任的横眉冷对下。

果不其然，第一次月考，100分的试题还不到60分。对着排名表欲哭无泪，心一沉，这下完蛋了。

刚下课，班头就把我叫到办公室，似笑非笑地问我：“这次考试很难吗？”我低头看着脚尖，不敢吱声。

“Si是哪个元素？”没有任何准备，班主任突然问。

“好像是……锶？”我思考了一下，懦懦地说。

“……”

我亲眼看见班头的脸色由白转向青，他无奈地抚额。

“是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有些尴尬地回头，是化学科代表。

“你来得正好，秦凯，跟她讲一下元素周期表，我有些头痛。”

自那天起，班主任索性把我的座位调到秦凯旁。依依不舍地告别老同桌，我抱着一大沓书从最后一排转移到第三排。

“你，麻烦让让。”看着秦凯埋头于试题中，仿佛没感觉到我的存在，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他抬起头，剑眉一皱，顿时浑身释放一股杀气，不情愿地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秦凯好像不太好招惹……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正在胡思乱想中，没想到秦凯开口了。

“我看过你的试卷，你的基础薄弱，连配平都不会。”他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虽然事实如此，但面对他的一针见血，我还是很尴尬。“是啊，不然就及格了。”我没好气地应了句。

“我可以帮你补一补基础知识，你的初中化学落下太多。”顿了顿，他继续说：“不过我对自己有信心，基础再差，我也会化腐朽为神奇的。”

面对他的好意，我满不在乎：那可真要谢谢你了。

二

不得不承认，秦凯真的很优秀，我磨蹭两个小时也做不完的题，他半个小时全部搞定，我捧着他满是红勾的作业，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你的脑子是爱因斯坦的吧？”我十分震惊。

“哼，我也不知道你的脑子为什么和化学产生不了共鸣。”

“我基础差呗。”我没好气地应了句。

秦凯突然停下演算，剑眉微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不要总是为自己找借口，如果真的想得到你想要的，什么困难都不会阻挡你的。”面对他突然的一本正经，我愣了一愣。

他又递来一本厚厚的笔记：“这是我整理的，你可以拿去看看，有空在这儿垂头丧气，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虽然有些不服气，我还是一页页地翻看。

上面细致入微地记录着各种基础知识点与模型解法，字迹很工整，连标点符号都像用尺子量出来的。“你这……也太认真了吧。”我双手捧着笔记本，震撼不已。

秦凯却只是风轻云淡般说：“平时做题积累的而已”。原来秦凯那让人羡慕的“光环”的背后，是超出常人的努力与付出。

我默默地翻开自己满是红叉的作业本，第一次想的不是逃避难题，而是沉下心来，和那些磨人的题目继续战斗。

时间悄无声息地走过，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的沙沙声响。

沉静的夜晚，在我的努力下，错题终于纠正完。当我起身向外望去，茫茫的夜色中，只见漫天繁星，它们眨啊眨，在朦胧中散发着光辉，其中，最亮的北辰在夜空中，孤独又执着在散发光芒。闭上眼睛，把身子探出窗外，已经是深秋了，风刮在脸上，有些寒冷。可是心里，又是说不出的暖。

三

而现实，总会给人以出其不意的警醒。

又一次化学考试，仅有60分。我生气地把试卷扔在桌子上，“真是的，我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差。”秦凯明显语重心长了一些：“你不是在慢慢进步吗？没关系的。”可是我心里莫名烦躁，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像你这样的学霸，只会看看热闹，当然不明白我们学渣的痛，不明白次次被打击的感觉。”

秦凯无奈地望着我：“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虽然被他失望的神情给愣住，但我还是嘴硬，“难道不是吗？”

他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冷着脸写题，不再多说一句话。

虽然我有些后悔，但心里仍闹着别扭，默不作声。

接连几天僵持着，秦凯不再过问我的化学，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我几次想开口，但看他只是埋头学习，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我只能悻悻作罢。自此，也开始放弃自我“化学治疗”。

化学作业愈发困难了，我挣扎着。“人与人是有差别的，秦凯都这么优秀了，还努力前进，而我这种没天赋的人是永远不会超过他们的。”我无望地想。

在第N次化学测验不及格后，我主动请求班主任将座位调到最后一排。还没等我开口，班主任一记犀利的目光：“秦凯能帮助你，你还不好好感激，你到最后一排是想自生自灭吗？”

我哑口无言，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秦凯说的“不要为自己找借口。”我沉默了，默默地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阳光异常刺眼，鸟叽叽喳喳，仿佛永远都不会感到悲伤。而我，伴随着这个月的压抑、心虚与逃避，终于无法抑止地痛哭出声。

四

不知不觉，期末将近，随后将面临重新分班。“秦凯一定会在最好的班吧？”我心里想。“这一个学期的同桌情谊也要至此为止了。”

“你怎么又在发呆？”突然，熟悉的声音从左耳传来。是秦凯！我惊喜而又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一副戏谑的表情：“本来不想管你的，但念在同桌一场，友情提醒，你再这样发呆下去，会彻底废了的。”那么一瞬间，我们之间近半年的冷战刹那间烟消云散。

“秦凯，我一直想对你说抱歉，你那么帮我，我却不领情。”

“我早都不在意了，谁让你是我徒弟呢。师父不记徒弟过，罢了，罢了。”看他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噗嗤笑起来。

随后，我内心的疑惑升腾出来：“当时你只是被老师要求才来帮我的，为什么你这么用心地教我化学？”

“嗯？”秦凯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第一次月考后，我看见一个女生对着排名表流泪，还自言自语化学要完了。身为化学课代表，我就在发卷子时，不小心看了一下，嘿嘿……”

我说不出话来。“原来你偷看了我的试卷？”我像一只踩了尾巴的貓弹起来。

秦凯却笑得很无辜：“哎呀，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啦。”

他的笑定格在阳光中，很暖，很美好。

五

回忆的闸门打开，记忆即刻喷涌而出。

秦凯——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曾有一个执拗的同桌，不必说当初你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到如今，当想要放弃时，脑海中就会有无数个声音回荡：“不要为自己找借口。”

抬头凝望，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走到窗边抬头凝望，今夜星光灿烂，其中总有那最亮的一颗星辰，在黑夜中越发撼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