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强
摘要:将《庄子》中的远古叙述与“前《庄子》时代”的神话传说进行比较,两者有明显不同,但又呈现出诸多相似之处。亦即,《庄子》应是从借用神话人物、赋予悲剧意识、吸收楚地文化等方面借鉴、利用并改造了神话传说。
关键词:《庄子》;神话传说;改造
《庄子》所呈现的神话传说,很多都是在之前的神话传说基础上改造而来。
一、借用神话人物形象
《庄子》中的神话人物,除了河伯、北海若、西王母、藐射山神人之外,其他多是黄帝、伏羲、颛顼和神农等传说性人物。且这些人物,多在《山海经》等典籍中浓墨重彩地出现过。如《庄子·大宗师》所描述“神人”得道一段——“堪坏得之以袭昆仑,冯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
冯夷:河伯,即《山海经·海内北经》提及到的冰夷——“冰夷人面,乘两龙”。
肩吾:陆吾,《山海经·西次山经》云:“昆仑之丘,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郭璞注:“即肩吾也。”
禺强:北海海神禺疆,《山海经·海外北经》云:“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
西王母:《山海经·大荒西经》提到“西王母坐乎少广”,《释文》云:“少广,穴名。”
黄帝、颛顼则是传说性的历史人物,《大荒西经》中也提到颛顼“有国名曰淑士,颛顼之子”、“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
二、融悲剧意识入神话传说
庄子所生活的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为了扩大势力范围,相互之间征战不断。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庄子似乎已对这个乱世失望至极。因此,不免会产生消极避世的思想,这种消极避世的主张看似与悲剧意识没有关系,却是悲剧意识的另一种表达方式。面对统治阶级的倾轧和社会现实的颓然,他所表现出来的消极离世、悲观绝望实际上是一种消极的反抗。
庄子在改造神话传说的时候,就融入了自己的消极思想、悲剧意识。如《缮性》:“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逮德下衰,及燧人、伏羲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德又下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浇淳散朴,离道以善,险德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1]
再对比以下两则材料,《韩非子·五蠹》云:“上古之世……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燧人氏。”[2]再如《周易》载:“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3]
在今天看来,毫无疑问,燧人氏、伏羲、神农等神话人物是智慧和力量的化身,他们因极大地推动了历史前进和社会进步,而常常被后人赞美和歌颂。然而在《庄子·缮性》中,庄子认为“混芒之中”的社会是最理想的社会,而恰恰是在燧人氏、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等出现后,人类反而丧失了本性。庄子在这则神话中融入了自身的悲剧意识,使其神话饱含生命况味。
三、吸纳楚地巫史文化
《庄子》中丰富的神话题材,多取于《山海经》,而《山海经》被認为具有明显的楚地巫史文化特征。
第一、占卜文化影响着对神话的改造。楚地巫风盛行,占卜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庄子在改造和利用神话传说时,也有意无意地吸收了这种占卜文化。例如《外物》记载的“余且献神龟”故事——神龟被余且捕获后,托梦给宋元君,希望宋元君能救自己。宋元君在“杀”还是“养”这龟时犯了难,于是占卜决定。最后还是杀龟来卜卦,结果七十二卦,无一卦不应验。这个故事用占卜的事例来说明神龟千算也没能逃脱自己被杀的命运。这说明,庄子在改造神话传说的时候,吸收了占卜文化,将其融入到了自己的神话创造中。
第二、神话传说的仙化。这与巫师、方士这一“行业”密切相关,在《山海经》中所描述的神人,多半都是要面临死亡的,如填海的精卫、逐日的夸父、开天地的盘古等。而在战乱不休的战国时期,人们更加期盼能够长生不老,因此更容易接受神仙理论。于是在《庄子》中描述真人、神人也就带有“仙”的气息,如《大宗师》:“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逍遥游》则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庄子笔下的这些真人、神人形象都是超现实的,他们不食五谷,不可亲近。因此,庄子在改造神话的时候,受到了楚地巫史文化的影响。
综上,《庄子》中的神话传说,与其最本原的文学表达并不一致。这种利用、改造神话传说的做法,不仅保存和丰富了中国的神话体系,其改造的方式也为后世所效仿,影响甚大!
参考文献:
[1]曹础基.庄子浅注[M].中华书局,2014:184.
[2]陈奇猷校注.韩非子集释[M].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1040.
[3]黄寿祺,张善文撰.周易译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5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