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羊群缺水时
屋顶和花瓶都还年轻
我把敬意留给遗憾的弹指之间
屈从,拆解,迂回的云朵
逗留我的屋顶如一件事
在过往里炉火前
放眼望去
那刻舟的人依旧保持在如镜的水面
时间和花朵枯萎在一起
簇拥着屋顶稀薄瘦弱的羊群
和崭新的花瓶
我和今天一样
保持刻舟的样子
看你入水
跃入那扇通往别处
只在一瞬才开启的门
我在水镜之外惊恐万状
盯着天花板的灯光和阴翳中的烟火明灭
深知敏感的水和羊群
也未明了身心流逝何处
只是饮透夜色
在舟上来不及作别
悬在水上水下的是如刀般冷郁的旧事
彻夜无眠地收割屋顶树丛般的坠雨
在衰老突然降临前
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深渊
才肯把爱安然地潜伏
昨天在宣武大街国槐下
我虚构对一场雨诉说
那雨沉重得让每一个词坠落
我全身而退于那场大雨
整个城市和今夜却未曾幸免
它留下的空白
比一条街的沉默还要悠久
它一直跟着旅途
从一座又一座的城路过
倾盆而下在我狭小的房间
昨天的雨在今夜浓烈地生长
伸展着欲说未尽的话
玻璃般锋利满地
我赤脚踩上去时
更加担心被孤立在疼痛中逐渐康复
把最近的遗忘在最远处
这个夜晚如一个隐藏于丹青染纸中高巍的山
灯影沉淀于村落
聚结于弦拔落的山与水对历史和思念的丈量
我想穿越这里及一座城池和一个夜晚
抵达早已消失的端午的麦草
和一个幽暗却悠然的朝代
这个夜晚如一枚寂静的铜铃
带着一尾病痛和文弱的锦鱼
悬游于我们仿佛已改造好的气定神闲中
却俨然在时间的痕迹里荡漾着
微弱的回音
仿佛我们彼此早已妥协的虚伪容貌
这个夜晚如一个旧物陈列于幻境
雨雪纵横,寻醉般奔赴窗台
散着余温的笑声与不悦
在狭小、冰冷的桌椅盘盏间滚动
却俨然如天山下一季青郁的麦田
纯净而狡黠地守望一场成熟的收割
在我抵达前,雨慌乱地停了下来
那半杯即冲咖啡碰撒
如天空露出泥黄夹白的肢体
精心地打扮手指驶过的原野和身体
而失眠症把一条鱼砌入泥墙
这窗台写着全部的夏季
黑白色杂花的马匹踏着天花板
巡逻背脊和地板
铁掌哒哒地紧张在额头
围拢起来,视察我思念的每一处角落
我照例把目光调整成面向未来的姿势
费力地证明原本就不清不楚的意识
指挥阳光墨色一样去染透酸涩的房子
我照例把自尊的季候作为背景
兴许会拥有最逼真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