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亚特兰大

郑佳文

亚特兰大是美国的“新南方之都”。作为美国三大高地城市之一（坐落在海拔350米的阿巴拉契亚山麓的台地上），亚特兰大拥有可口可乐、达美航空、CNN的总部。

與此同时，在这座未来之城中，不少历史建筑被拆除，由停车场取而代之。那么接下来，这座城市会发生什么？

柱子的征兆

“这是一座拆迁之城，”亚特兰大保护中心（APC）执行主任博伊德·库恩说，“在亚特兰大，拆除历史建筑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亚特兰大保护中心正在修复一座意式豪宅。这座豪宅原为亚特兰大之父、铁路大亨莱梅尔·格兰特1856年所建。在南北战争中，谢尔曼将军焚烧亚特兰大，只有3座南北战争以前的建筑幸存了，这便是其中一座。

数十年来，这座豪宅一直被遗忘，甚至被列入待拆除清单，直到2001年，它被亚特兰大保护中心买下。亚特兰大保护中心改造了建筑的首层，现在作为亚特兰大保护中心的总部。

在这座建筑的花园中—库恩指向一个直径大约4英寸的柱子顶部上翘的部分—是公正大厦仅剩的遗迹。公正大厦是一座8层高的办公楼，1892年为有轨电车巨头、开发商乔尔·哈特所建。随着1971年大厦被拆除后，柱子被当作建筑垃圾一样处理。

“40年来，那些柱子被无序地丢放在一起，”库恩说，“10年前，堆放柱子的土地也被卖掉了，我们趁机买下了这根柱子。建筑的其余遗迹被倾倒在监狱附近某处垃圾填埋场，这多少代表了亚特兰大对待历史的态度。”

20世纪60年代末期，一座新的公正大厦在附近拔地而起。这座32层高的摩天大楼由建筑师SOM设计，原址是皮埃蒙特酒店，包括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和伍德罗·威尔逊都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但这阻止不了酒店在1963年被拆除。

陆续的消失

亚特兰大最早被拆除的历史建筑，当属金球屋大酒店。这家拥有360间客房的大酒店，几乎占据了整个市中心区。它一度遭遇火灾，于1883年重建，以华丽的装饰和壮观的吊灯闻名。1959年，金球屋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多层停车场。

1972年，亚特兰大火车站（建于1905年）被拆除。这座宏伟的建筑由建筑师P. 松顿·梅尔设计，属于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现址上建起了26层的理查德·罗素联邦大楼。

1977年，卡内基图书馆倒下了。这座由纽约建筑师阿克曼和罗斯设计的经典建筑1902年开业，是钢铁巨头、慈善家安德鲁·卡内基的礼物。为筹备1996年奥运会，亚特兰大市政府在原址重建了新的图书馆，并用原建筑材料在哈代·艾薇公园建了一座纪念碑。

1978年，洛夫大剧院消失了。这座剧院是1939年电影《乱世佳人》首映的场地，当时电影中出现的非裔美国演员，一度被拒绝入内。它始建于1893年，原名为德佩尔大歌剧院。

海湾石油办事处是贝聿铭的第一个作品，却也难逃被拆毁的命运。这位著名的华裔美国建筑师后来在巴黎建造了卢浮宫金字塔，在香港建造了中国银行大厦，但他的第一个作品已经不复存在。开发商保留了原海湾石油办事处的大理石板，在一个角落进行重建，如今作为一座豪华公寓大楼的大厅使用。

即使是本土影响力巨大的亚特兰大建筑师约翰·波特曼设计的作品，他自己也无法保留下来。建于1965年的安东尼·格瑞佛城市老人住宅是他最早的设计之一，极具个人风格的中庭就出现在这个公共住房项目中。后来，波特曼把这个设计应用到凯悦酒店，从此以壮观的室内设计出名。2008年，这座建筑在龙卷风中被破坏后，也被拆除了。

拆迁从未间断过。正如库恩警告的那样，位列国家历史建筑名录也不意味着建筑是无虞的。

安斯利公园的克雷吉屋建于1911年，由美国革命女儿会建造，建成不久后一直处于废弃状态。2012年，一对夫妇购买了这个旧屋，打算改造成普通的家庭住宅。然而，在一场暴风雪中，房子大部分受到严重损毁，只有带4根科林斯柱的外立面幸存。2016年，它被完全夷为平地。

2017年，野兽派建筑佐治亚档案馆被拆除，它由托马斯·布拉德伯里设计，1965年建成时被誉为美国最先进的档案馆。佐治亚州政府表示，附近两条州际公路让这座建筑受到结构性的破坏。在它的原址上，新的佐治亚州最高法院和上诉法院将拔地而起。

库恩相信，亚特兰大人是没有忘记这些历史建筑的。“人们确实希望保存历史建筑，”他说，“他们想要保留一个有身份、有性格的地方。”

战斗仍在继续

目前遭受威胁的建筑物，包括亚特兰大大学中心的盖恩斯大厅，以及马塞尔·布鲁尔设计的野兽派建筑富尔顿中央图书馆。前者在3年前被大火严重破坏，后者被库恩描述为“亚特兰大的古根海姆博物馆”。

库恩也关注帕斯卡尔餐厅的未来。这家米其林餐厅20世纪60年代曾是民权运动的非官方总部，马丁·路德·金和其他人经常在这里会面，计划抗议游行、静坐等策略，因此又被称为“黑市政厅”。如今，该建筑的损毁情况越来越严重。

为了保留“零英里”里程标志—标志着亚特兰大西部和大西洋铁路终点的一块石头，亚特兰大保护中心正在开展游说活动。这个地标目前位于亚特兰大市中心一栋废弃的建筑内，该建筑正面临被拆除的窘境，开发商不保证继续保留这一古迹。

“我们必须拯救最好的建筑，”库恩说，“它们是构建未来更美好城市的材料和印记。亚特兰大是一个前卫的地方，我们都为此感到自豪，但保护历史建筑也是我们的职责。比起停车场，任何建筑都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