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江虹:记录那些消失的风物

2018-11-15 05:53张恒
当代贵州 2018年36期
关键词:文学创作民俗贵州

文_当代贵州融媒体记者 / 张恒

获奖后,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依然还是做饭、带娃娃。作为作家,不能老盯着这个奖项,而是要持续打磨自己的作品。

肖江虹最近特别忙,记者约访,但是一星期内多次被告知“实在没时间”——从县里、市里再到省里,座谈会、研讨会一个接着一个。

8月11日: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放榜”,肖江虹凭借小说《傩面》摘得中篇小说奖,实现了贵州“鲁奖”零突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对文字的执着

其实,这已经不是肖江虹第一次“走红”。这几年,他的作品几乎写一部火一部。

2016年,由肖江虹同名小说改编、著名导演吴天明执导的电影《百鸟朝凤》一上映就口碑爆棚。不少观众去重读原著小说,他作为原创作者也成热点之一。

获得“鲁奖”的《傩面》,最早刊发在《人民文学》上,并在第二届“华语青年作家奖”中摘得小说类头奖。

如果说《百鸟朝凤》在一定程度上把肖江虹推向了大众视野,那么《傩面》则把肖江虹推向了全国一流作家的阵营。

《傩面》这部小说,肖江虹写得很辛苦,前前后后花了两年。为了收集到第一手资料,他特地到道真、德江、安顺等地采访很多傩面艺人,光田野调查笔记就有六七万字。

“凡人起刀、傩村垂首,抖抖战战、魂飞魄走,敬告上神、佑我两手,不偏不倚、不跳不抖,面具成日、焚香敬酒。”这一段傩师的祈祷词,呈现了艺人对傩面的敬畏。

“小说中涉及到的大量傩戏唱词,都是傩面师唱一句我记一句,很多段落还得重新加工和梳理。”对此,肖江虹甘之如饴:“我很喜欢这种有难度的写作,它能让作品更大限度抵达真实,同时也能让文本获得某种飞升的可能。”

肖江虹认为,写小说最大的乐趣在于小心翼翼的参与感。人物有他的性格、故事有他的逻辑。当内在逻辑越来越自成一体,笔下人物越来越活的时候,作家的成就感是最强烈的。

“作品写完了,和自己就没关系了。真正给自己带来乐趣的,不是作品的名声,而是写作过程中那种人物活起来的感觉。”肖江虹说。

对乡土的理解

“采用民俗叙事路径,记述了最后一个傩面师之死,反映了贵州边地独特的文化民俗景观和传统崩塌过程中的世道人心……”这是2017年《傩面》获得第二届“华语青年作家奖”时组委会给出的获奖评语。

肖江虹的作品把宣传贵州文化当作一种写作手段,深深地扎根在贵州丰厚的土壤里。

而在熟悉肖江虹的人眼里,把生活变成故事,是这位年轻的贵阳市作协主席的看家本领。

“小时候父母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管我,我的童年属于典型的放养。”肖江虹坦言,正是没日没夜地遍地乱跑,让自己和那片土地建立了朴素而深厚的感情。

“如今,一旦空闲下来,我就会回到老家住上一段时间,听老人们絮叨往事,看风掠过村庄,闻烈日下苦蒿的味道。”肖江虹喜欢到田野里,待在村庄深处,听那些古老的歌谣,用自己手中的笔,挽留着故乡的风物。

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肖江虹写了《蛊镇》,随后《悬棺》《傩面》分别在2014年、2016年面世。这三部小说,讲述的正是自己家乡修文县猫跳河沿岸三个村庄的故事。同时,也是肖江虹贵州边地民俗民风的三部曲。

“它们让我看到了文学更为丰饶和开阔的那一部分,同时也让我找到了汉语叙事的优良传统。”肖江虹表示,创作这些作品的初衷是要记录贵州大山里这些神秘的传奇技艺和历史遗存。

“你看傩面师唱傩戏的时候,他认为那是真的,他是有信仰的,归根到底这些东西,它还代表乡村的一种诗意。”肖江虹直言,自己记录那些消逝和即将消逝的风物,不是吟唱挽歌,而是想努力把曾经打动我们的乡村诗意记录下来,让读者能看到祖先们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拥有的伟大的想象力和诚挚的包容心。

“在城市疯狂扩张的今天,乡村被不断吞噬,民间神秘传统固执而又孤独地延续,而日渐荒芜的乡村依然存有希望和温暖,人心中的善意、伦理和信仰构成了乡村结实的内核,让人心生敬畏。”而这正是肖江虹作品所表达和传递的想法。

肖江虹: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才是文学创作最基本的态度。(受访者供图)

对文学的坚守

多年来,肖江虹一直致力于贵州本土文化、民俗民风的挖掘,通过讲述一个个贵州故事,展现贵州人民朴实、善良、坚韧的品格。

“文学创作,首先要学会讲好故事。”肖江虹说,贵州这片土地,能写的素材特别多。“作为一名作家,不存在哪个地方素材丰富不丰富的说法,每个地方都有丰富的素材,你一定要有发现这种东西的眼光。”

仅仅会讲故事,还无法成为一个好作家。“文学创作一定要有温度。”肖江虹说,在书写生命的过程中,艺术创作的温度应当体现在对于社会的宽容。“我以前写的是那种对抗,农村人到城市后的高度对峙,观念的对峙、物质上的对峙、精神的对峙,但是慢慢你会发现人类在前进的过程里边,最终他会和解。与其说人类的历史是一部斗争史,不如说它是一部和解史。”

相对于大多数青年作家而言,肖江虹并不是属于那种高产型作者,不过这也是他成功的地方。“一两年写一个中篇小说,对于一个作家来说,特别是青年作家来说,是让人沮丧的。在这个速度决定一切的时代,这种写作方式显得如此的不合时宜。”

曾经一段时间,肖江虹对作品的产量有近乎执着的追求,上一个刚写完,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谋划着下一个。“一段时间文学期刊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就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就怕别人把自己给忘记了。于是没日没夜地写,写得手脚酸麻、脖子僵硬、两眼发直,还不罢休,疯狂制造了一堆残次品。”

“我经常告诫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在他眼里,这才是文学创作最基本的态度。“慢下来,认真一点,仔细一点,是希望自己的写作能为捍卫汉语的尊严做哪怕那么一点点态度上的贡献。”

哪怕在获得“鲁奖”之后,肖江虹依然坦言:“获奖后,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依然还是做饭、带娃娃。作为作家,不能老盯着这个奖项,而是要持续打磨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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