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张永波
山梁上,岁月之水向下的流速再快,也快不过晚霞赶山的步子。
四野苍茫。一场弥天大谎正在弥漫。
我们肩并着肩,手拉着手一起,像一股向上的火苗。辉煌之间,我们走过风,走过雨,走过寒露和霜降,在几千年的光影斑斓里,一直保持低调,慢慢地耗尽激情和力量。
远方,夕阳。无数旗帜在空中翻卷,风云乍起,辉煌离别时的片刻躁动。一寸寸向山下爬着。我们姿态低着,一低再低地跟着她,仿佛要低到泥土以下,低到尘埃中。把积攒下的体温一件件地留给了大地。
她每挪一步,哪怕是一小步,大地、山野都为其让出一片空寂,苍林如海,沧海桑田沉重的背影,涌出血色。
刚刚还流金淌银的河水,转眼间瘦下来了,我们用尽了力气也拽不住她的豪情,就像拉着一个滚下山去的火球,沿着时光的山坡而下,不卑不亢,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光亮。
望着上山的路,那些野草自由地生长着,仿佛一个夜晚,就履盖了我们短暂的一生。
雨落下来,夹着雪。
冷膨胀着,像伤寒仿佛立马要传染整座城市。一个人伫立在旧时光里。
眺望,一如眺望尘世间的一份牵挂。
大地灌木丛生,鸟雀矮矮地掠过风雨。内心衔着的荒凉比雪还深。
雨落在地上,雪也在落。
躲避寒气的人,目光里最柔软的部分,白了又迅速地变成了水。
这个充实、坦诚又多疑的时令,这个充满了变数的日子。
有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对温暖的向往。他们用一首赞美诗,去描绘雨雪风霜,有些矫情,用一生的时间去善待一场气候的更迭,是寂寞的等待。
而我坚信,顺其自然的妙用,随遇而安的中庸之道的惰性。
我曾东风乍起,轻易就将孤寂吹开,露出妖娆的春天。而今,我要做劲风,坐在安静的夜色里,守着熟睡的光芒,轻轻地唤着春天的乳名,让梦幻般的雨变成花瓣,一枚枚飘零。
整个夜晚,雪都在恣意地下着。缠缠绵绵地,加深了夜的漫长和浓重。而我,就陪在这里,徘徊盘桓,在去与留的纠结中犹豫、疼痛。
能否,在秋水凝结之前,讨回我清甜的笑?我遗落在河边的蓝围巾已结满霜花。
无法选择的是痛,就像被秋风吹光了叶子之后,孑然一身是必然的结局。但我还是喜欢对岸那片红叶,固执的红,献身般的热情,寒风中虎凤蝶般的华丽,翩跹出绚丽的人生。
在河边,充当一块青石板吧,走在上面的人,系紧我遗落的蓝围巾,在月亮照彻的夜晚,就能够听到流水讲述岁月上游凝固了的奇迹。
在你我的心里,河流是唯一的走向。而我愿意与你一同肩并肩,手挽手,大雪中,就像两炷燃烧的火焰。无论为谁照亮,为谁取暖,快乐之行终是一生不能悔的约定。
是的。翅膀与天空的契约,在附带的备忘录里,飞翔只是梦里的一次叛离。尚存的眷顾,将修复冬天冻裂的铜镜。
我已把一粒种子埋在行走的路上。
白鸽把风交给风,把阳光交给阳光。
彼时,我会敲遍所有的门窗,只为走进你的梦。
我不祈求温暖,只愿长立河边,等待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