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坪（外二章）

湖南◎苏启平

夜渐浓，白炽的灯光入侵村庄。

晒谷坪将房屋与山林分开，如同一道沟壑，一方战场。

父老乡亲，在夜幕中依次登场。

仿佛清冽的泉水，光着身子擦澡的男子不小心捧起一片月光。

你在追打谁的身影？孩童在树底下将月光摔得支离破碎。

你望着我，我望着哪里？摇着蒲扇的老太太望着月里的诗意。

屋檐下谁轻声慢步？狗优雅地转身，与猫一起走进月下。

二胡，将灯光与月亮的距离，越拉越远悠长的旋律藏着村庄纠缠不清的情感。

虫鸣，鸟叫，还有轻拂的树枝，为第一缕月光摇旗呐喊。

月亮没有苍老，从容地走过汉唐明清，终于走到头顶。

大地如佛，此刻的月光洞彻心扉。

夜更浓，灯灭了，我不知道谁是今晚的胜者。

月亮悠悠，大步行走在天空。

田 野

水稻，走出农人怀中神圣的词典。

昂首挺胸，站立在村庄的中央，自信而笃定。

一只蟋蟀打破庄严的宁静，用歌声赞美如花的月光。

拾级而上，是否可以顺着梯田攀援上月宫的丹桂？

不喜欢雨夜，容易混淆酸涩的汗珠，遗忘农人的辛勤。

风带来田野遍地的蛙声，连同黄牛的哞叫。

一声一声敲打丰收的战鼓，迎接金秋。

手握镰刀的老翁，嘴角飘着桂花酒的清香。

时光荏苒，月光爬上老人的头顶。

满头银发，满仓谷粒，谁更多夹杂温情的月光？

月亮是最好的营养，秧苗与稻子的距离就是一段满满的月光。

弯弯曲曲的田埂，密密麻麻的脚印。

夜晚，农人一字一句的吟唱，都是乡村最美的诗篇。

溪 流

月亮跌倒在故乡的小溪，忘记归路。

失望的月光，晶莹的泪花，是夏夜溪流最美的表情。

远方很远，谁也无法知道一滴水最后的通讯地址。

是一朵浪花，还是一尾鱼，拉着月光边边跳。

忘记痛苦，忘记乡愁。

在粼粼的波光里找回月亮的影子，是一朵斑驳而古老的花。

谁也无法忽视另一片懒洋洋的月光。

懒洋洋地躺在河道的水窝，发出娇喘的声息。

周围用楚辞里的菖蒲装饰，凸起的石头是岁月无法避免的坎坷。

沿着青石板搭成的小桥，是否可以回到曾经。

探究村庄的历史、先祖的故事。

那一汪水，那一块宝石，何时成长为一轮满月，热情奔放地盛开。

高高地挂在头顶，挂在历史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