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王红梅
金色的阳光从清澈的蓝中轻轻滑落,仿佛只为歌颂草原的肆意,和漫无边际。
歌颂草色的张弛有度、蓝的一望无垠。
如果真是这样,逐风奔跑的孩子,也就不必惊慌和顾影自怜了。
风会推着不愿分离的蓝,注满尘世孤独的缺口。一份与生俱来的天性,弥留,在初冬的草尖上。
叶子枯黄。
从天空坠落的蓝,席卷着一个孩子的天性,铺陈,铺陈成蒙古毡房里刻有花纹的温度。草原上的蓝,以纯净度化,在尘世中匍匐前行的人。
于是,小半生里的欢喜,或疼痛,随风呜咽。泪落,成空。
苍
苍凉和干净,是多么贴切的词,仿佛只为形容这结满苍冷和硬朗的初冬。
昨夜,被寥落和纯净写意成静若处子的藏锦鸡儿,还在发出轻柔的呼声。
它自顾自地划过七十年的星辰。那些鸿雁衔着花团锦簇不断南飞。
似乎在每个春天,都会以蓬勃向上的枝丫迎接新生。草原上,鹰隼依旧,牛马吉祥。
热闹,或寂寞,轻易而至,直到遍地银霜才会懂得释怀。
刻骨铭心的苍凉,从藏锦鸡儿的皱纹中流出。光阴里孕育着晶莹剔透的珍贵。
有人从远方寄出一封信,刻骨铭心的苍凉被轻易抛出。草地上空寂一片,每片叶子上,都缀满舍弃的极致。
各色野花在冬日的清一色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草原上疯跑的骏马和丰腴的原野之光,还有不知是谁流落的晶莹泪珠。
呵出一口气,祈望眼前雾气袅袅,与天地同体,尘世纷乱的声音犹如隔空。一片叶子隐藏的寓意,只有清净。
草色与大地同辉,不慌不忙的特质像极了一个人的淡定自若。
淡然,安之若素,天辽地阔,悲天悯人和一路风尘,都要融化其间。
还将被融化的,是那个人用一生种植的清风、文字,以及窖藏在岁月深处的,唯一可以散发出醇香味道的清酒。
让清冽的草原和遍地流动的羊群,唤醒初冬夜色的孤独、朗星和被风爱恋的炊烟。
无处安放的灵魂,被大地,和干净的歌谣定格成向上生长的树。缓缓地挥一挥手,就可以听到叶片“哗啦啦”的响声,人间烟火一览无余,大地一派祥和安宁。
在树与鹊之间挤出新的奶汁。让渐生凉意的器皿不断调温,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都无法熄灭新生的炉火。
这是饱满的苍凉,新呈的奏折上还有待批的手记,日子滴落成淅淅沥沥的雨说。牛羊成群,眼眸里流露出不断变幻的光彩,仿佛一个人的一生中需要不断品尝的味道。
从草原的辽阔或浩渺中醒来,四顾茫然,不去追问因果,不去考验诚实或品行。
日子的小刀片照样剥离着迟暮的老黄历,一页,又一页,片片如银丝新生,飞落在初冬草原清冽饱满的风中。
零零散散的,读着好几本书,诗词,故事,或者是意识流的经集。
只是,还没有一本书被收尾。
文字掉落在时光的琐碎里,喊着不被理解的疼,却也随流水落花,失散于心。
一如或疏或离的情意——
停驻在光阴深处的友人,曾从你的生命里打马走过,若能相遇——
不必言语,抬起手腕,彼此的掌心还能扣拢如初。
不含杂质的蓝,在蒙古高原的上空随意流淌,成禅。
天地一色。蓝的洁净,深深倒映眼眸。
熄灭了人间的欲望。我从苍穹抽出一抹蓝,赐给流动有声的血液。乃至歌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