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行

云南/师国骞

【文武村，骨子里细流御临河

与山冈对峙，青影

已漫过半壁村壕。与此岸的草木

齐坐，却比什么时候的村壕都沉静

在巴蜀盆底，我神往一副

泥沙之躯，骨子里细流御临河

那信步鸬鹚，忽然一猛子

砰地扎破了我默不作声的流水

【武胜红庙村的善意时刻

是走地鸡，领我进到了

一园鲜灿的黄昏。我确信

每株都承袭着古老的记事法

比如：果农每场劳碌，由叶褓中

多出的果子标示；树干们一驼

再驼的垂暮之背则标示果子

弱冠成熟。脐橙灯笼似的

红庙村的夜往林中深处逼来

有的被赶路的人提走。更多的

还钩在枝头，情急之下

为我亮起条出园的路

【广安肖溪镇值遇渠江码头

江岸一站，仿佛栖息于

辽阔的谅解中。与衰老这铁律

轻而易举讲和。视纤绳

留给石壁的伤口为昔时的

自亵。沉世的边地值遇

轻淡码头，大块噫气。登上渔舟的

有缘者，听，桨棹拨水了

渠江以水波不兴的口吻

从头说起码头的身世

【钟鼓楼下，遥想当年钟鸣

楼前的电缆绳晃膀子

鸟雀振翅辞别飞檐

再高处的云陆续解散

似乎所有的物件

都被钟声擂动。回过神来时

我意识潜流中浑厚的滚石

正推开供奉无形大钟教堂的门扉

将于下一个整点透露给我

下落不明者的消息

随身佩戴时间如此多余

眯眼看表前

我已听到古老的钟声，像空气

一样剔透，像神明一样报时

【华蓥山石林中有所思

只有巨石袈裟，才能

黜逐时间。巴二哥

和幺妹的爱情，像胡桃中的

两瓣仁，深拥为伴

我们暴君似的执念

似乎在万不得已的下一刻

才会萌生放下屠刀的善念

风满林子搬运袈裟，退路

唯剩事后的称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