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写生

2018-11-15 08:18蒲蒲日本
海燕 2018年10期
关键词:书道聂耳硬笔

□蒲蒲(日本)

1.缘起

生活里常常发生过一些事,过后想起来,啊!这可能就是缘分吧。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细算起来是2013年的5月,那是在东京一家画廊办个展的最后一天。

下午,老朋友和我正谈得热烈,忽然,画廊门被推开,轻轻进来一位不认识的女人,一身淡灰色的连衣裙,脖上系着白玫色的纱巾,肩搭着一方蜡染布包。

画廊暗褐色的壁面里飘进了白玫色的纱巾,虽说不艳,却有种存在的美感。老朋友没意识到来客,饮了一口茶又继续了他的话题,半个小时后,他才在读画感上打出了句号。

画廊主向我招手,我走近那位来客。“这是作者……”画廊主对来客介绍后,来客面朝着我,“先生的油画风景有一种怀乡感,中国广大辽阔,一定还有许多这样的村屋乡景是吗?”

“大概还会有的。”我告诉她。

“你不是中国画家?”可能是我的一个“大概”让她恍惚了。

“哦,我是中国人,只不过十年没有回去了,这些年家乡发展得快,所以说不准。”其实她问的这几幅作品都是我在现在住的地方写生创作的油画。

“先生,你知道民阿鲁吗?”她又向我提问。因没听清她的问话,我就揭下一张留言纸片请她写下来。

“聂耳。”聂耳的日语读音是“民阿鲁”。

“聂耳,他是有名的作曲家。”我补充了一句。

“他是中国国歌的曲作者。”她强调道。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家住在鹄沼,聂耳先生曾经居住过那里。”接着她又问我知不知道鹄沼。并告诉了我,鹄沼就在湘南,乘坐“江之岛”的电车就可以去……她讲得细致,并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写了那里的地址。

画廊主开始取出装画的盒子、箱子,默默地摆到作品的下方。一看表,闭廊的钟点已经过了,我便告诉那位来客,顺便问了她如何知道的这次展览。她说,来画廊之前,恰好在近邻的大楼里办事,回程不坐出租,想慢慢走到车站,这就看到了展窗里的油画,她喜欢这样的自然,所以就进了画廊……

在异国他乡生活了二十多年了,没有听过一回国人谈到聂耳的事。一位素不相识的别国人给我带来了他的消息,这真可谓一种“缘分”。

我应该去,一定要去湘南拜访。

2013年7月21日,一个盛阳的星期天。我专门搭上了特别快车去了东京,从东京换乘去湘南的列车,又由湘南的藤泽站改换乘“江之岛”的小电车。从家里出发,用了近三个小时,终于抵达了“鹄沼海岸”。

这是一个很小的车站。月台不过二十几米,进站出站口只有一个,站口旁的一个小平房,长宽大概有个三五米,它是检票和售票室。出了车站,对面就是一家不动产,这是介绍出租房屋的营业所。

为了不走弯路,便敲门进去。

“请进!”没见人,声音先传了过来。写字台中间立着一台大电脑,屏幕的右边探出了一位女士的半个脸庞。“请在那边坐吧!”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掌,指给我座位的方向。

我没有坐下,就说明了来意。

“别客气,请坐吧!”她从电脑屏幕那边起来,走近两米多高的大书柜,从中间的格里抽出了一部《区域地图册》。“请等一下好吗?”她突然说出一句中国话,然后麻利地翻开地图册,朝复印机上一按,“唰——”一张A3型的地图弹出了机体。

她拿着复印出的地图,平放到我面前的台桌上,在笔筒里提出一根较粗的记号笔。

“现在,我们在这儿……”她用日语告诉我去聂耳纪念碑的路线,并在地图上画出了鲜红的粗线。

“明白了吗?”她又说出一句中国话。

“你的中国话讲得好,在哪儿学的?”

“我是从NHK广播里学习的,刚学习了三年……”

顺着红线的示意地图走,很简单就进入了商店街。静静的街道里没有一个行人,许多店铺还在睡着早觉,只有一家花店和24小时营业的杂物店掌着灯。

“喵,喵,”忽然,三米外的墙角里挤出一只小黄猫。它转过头看着我,我给了它一个微笑,它直了直尾巴,表示着它的信赖。我们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呵!你是给我带路?

随着它走过了几家店铺,在一个丁字路口,它停了脚,“喵,喵,喵”了几声,路口的那家店门拉开了一条口。“回来啦?”门里传出了问话……

我驻足看了地图,原来此处正是我该转弯的路口。出了商店街,路就没了石板,完全的泥土路,好像是三不管的空地。泥土路在草丛里蜿蜒,草丛里几颗姬琼草的花秆儿上,羞羞答答启开粉色和白色的小花;时而飞来小蜜蜂做客,时而飞来白蝴蝶小憩。

泥土路的中间地段有两栋欧式的二层小楼,阳台里挂满了艳色的短裤和裙子,米字旗图案的浴巾,星条旗的短衫,随意搭挂,长短不齐,五颜六色,这里大概是年轻人合伙租借的别墅吧?

走出了这块草地,乌黑油亮的沥青街道展现。我停下来左右细看了街面,有余温,还有水汽。这是刚刚轧成的新街,可以过去吗?犹豫片刻,确认了没有禁行的信号,便大胆地横过了新街。

过了新街是几米宽的坡路,踏上坡路,前面是横贯大道,小汽车一辆随着一辆驶去驶来,定神读到了路标:“国道134号线”。螺旋式的阶梯构成了横跨国道的鹄沼桥,下了桥左侧就是聂耳纪念广场,广场是在国道的坡下,因地势的关系,让小广场清静了许多。

这个纪念广场宽不过二十几步,长仅有十步。称它是广场不如说是“农家小院”,它的外形很象汉字的“丁”字,不过竖钩还要短一些,在竖钩的顶点立有聂耳先生的纪念碑墙。当时,我见到的纪念碑墙是被半透明的灰蓝色塑料布套蒙着的,我走近触摸了这种特制的还附有补强丝线的塑料布套,心中十分纳闷,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片灰蒙蒙里,我终于在纪念碑墙的左上方寻找到了聂耳先生的头像,紫铜浮雕的圆盘里,一位穿着制服,系着领带的青年男子的头像,我摘下草帽向他行了礼。

“啾——叽哩叽哩”忽然头顶飞过两只大鹰,“呼呼呼”扇摇翅膀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两只茶褐色的大鹰在我前方的空中盘旋了几圈,一下子冲往山谷,不一会儿“呼呼呼”扇摇着大翅膀又从我头上掠过,飞过了134号国道,落停在道边的高层大楼顶台上……

我收回了视线,继续瞻仰聂耳先生的纪念碑。

这里一面用粉红色的薄石板贴粘的石墙,厚四寸,高近两米的正方形。石板与石板用蓝灰色的水泥条相连,一横一折,一短一长,构造出四边或五边的块状,左上方的紫铜浮雕头像圆盘与方棱相交,产生了静与动感。我后退了几步,再观整个碑墙,那些断断连连的短线好像寓意着聂耳在世的那个年代:内战混乱的中国,列强蚕食的中国……望着这残痕累累的纪念碑,我又有了这样的感觉:残虽然呈现出悲凉,残却能让人思想,让人去珍惜,让人去缅怀……

我的视线由纪念碑墙转向右方:是近五米宽的粉红色的墙,制作工艺同纪念碑墙。墙前的常绿灌木花丛中竖立着二尺宽的紫黑色的大理石碑,碑面略倾斜,坡面刻有“聂耳终焉之地”,六个铿锵有力的毛笔书写体是出于郭沫若先生之手。字槽里涂入了白色,黑底白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文字里有了阴影,黑白灰中呈现出了立体感。

石碑身后立有日本文注音的“聂耳纪念广场”之竖型看板。看板之后即是那近五米宽的墙壁,墙壁中镶造了云南省政府的题辞“一曲报国惊四海,两地架桥惠万民。”右侧是以中日两国文字刻出的聂耳先生的简介——

聂耳,1912年中国云南省昆明市出生,中国国歌作曲者。18岁在上海参加组成中国新兴音乐研究会,1935年,为避难国民党当局逮捕,4月到日本,4月18日抵达东京,5月将田汉作的《义勇军进行曲》乐谱完成,寄到上海,7月17日聂耳在鹄沼海岸海水浴时不幸逝世,终年24岁。

啊!年仅24岁就不幸去世了,多么可惜呀!

正午,炎炎烈日晒薄了云彩,蓝灰色的天空晴朗了起来。

聂耳纪念碑墙后是山谷,过谷是一排松树林,松树林的右侧有一条环山的步行道,顺着步行道向前望:就是有名的“江之岛”。视线平摇,我发现这个景象好面熟!

噢,是星海公园。延伸入海的山坡多么相似呀……

那是少年时的往事。有一年夏令营在星海公园活动,内容是潜水捉敌。我一下海脚就被什么绊了,一瞅是踩中了一个破汽水瓶,慌忙跑出了海水。血瞬间流浸了出来。辅导员赶忙背着我去急救室包扎住了流血的小脚丫……别的同学快乐地活动、做游戏,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啾——叽哩叽哩”几只大鹰又从我头上滑翔而去,在步行道的上空盘旋了几圈,就冲向冒着青烟的海滩,几秒后,它们“呼、呼、呼”扇摇着大翅膀再次掠过我的头上,这一回,我清清楚楚地瞥到了它们爪中的猎物。

好奇心拽着我快步上了步行道,顺着冉冉上升的青烟下望,原来海滩里有几个年轻人在那里做烧烤,看着他们夹肉翻菜,便明白了那几只大鹰的猎物,是年轻人的布施!

这时,海滩里的游客陆陆续续增多,有打着阳伞的、抬冷藏箱的、支开折叠桌子的,他们各就各位准备着和大海交流。

来的早的已经下海了。瞧那戴墨镜的女人,胸脯仰着太阳,恬静地躺在太平圈里;她的同伴扶着太平圈,双脚一蹬一合推着他的女人。稍远一些的海面波光一闪一闪,几艘小汽艇横竖撇捺画着文似的抽象作,一现即逝的作品,在这面望不到边的灰蓝色的画布上随心所欲……

步行道上,一个牵着金色小狗的小姑娘朝这边走来,一对紧紧并靠着肩头的情侣也朝着这边走来……一位素不相识的观画者把我带到了这处海岸,让我会晤了共和国国歌的作曲者之碑灵。缘,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啊!

2013年7月21日,我告别了聂耳先生的纪念碑后,顺道去了鹄沼市图书馆,恰巧民间友好交流团的付会长在资料室,他给我复印了平成25年3月8日读卖新闻登出的聂耳先生和藤泽市的文章,并告诉我给聂耳纪念碑装上塑料布套的理由:因石原都知事挑起了钓鱼岛国购事件,社会上起了风波,他们为了防止破坏日中友好的恶作剧的发生,才不得不采取如此方式。

2.江南先生

自去年起,每个月我会与江南先生通一次电话,每一回我们都畅谈个把小时,有时我们会忘却了时间,说不够。

上个星期我们通话时,江南先生对我说,这几个月来“身体不管用,总觉得倦怠,我是老人啦!”

“哪里,哪里。不要这么说……”我竭力否定。

“我真的是老人了,没有用处 。”江南先生的语调有些低落,非同以往的谈话,我的心随之沉重了起来,停了片刻,我问先生,“您近来没有写书道作品?”

“是的啊!身体倦怠……但我每天写‘短歌’。”

“短歌”是五句体的诗,是日本式的诗歌。

“是吗?”我有些激动。

“每天生活中的感受,一直用这种方法记录。”

“比如,有客人来访,院子里的盆栽花木……”江南先生的语音里又升起了热情。

“是吗?太好了!什么时候复印几张,给我拜读拜读好吗?”

“可以的啊!对不起,前回说的资料还没寄,明后日就和‘短歌’一并寄给你。”

江南先生渐渐地欣然了,语调呈现出力量,我们又像以往那样畅谈了一阵子。

电话挂完后,我琢磨起“老人”的概念。

多大岁数的年龄是老人?四十年前,我在涪陵生活的时候,常常要去新华书店订购书,如果从南门山去书店的话,路途中会经过一家茶馆,茶馆里摆龙门阵的,喝沱茶的,或是打川牌的客人大都是五十至六十岁上下的长辈。我有个亲戚时常也在那里打川牌,大家都称他伯伯或爷爷,其实他那时的年龄才七十出头,那时,我的老人概念大致是六十至七十岁的长辈者。

这些年来,环顾一下自己的朋友圈,七十几岁的友人却不可称“老人”,他们都仍在精神抖擞地工作着,许多八十几岁的还任职敬业;八十几岁还做着农活,甚至还驾驶着拖拉机耕地、插秧、收割稻米……

老人,很难以年岁去定标准。江南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

1930年12月26日,江南先生诞生于日本冈山县高粱市宇治町,因家居高粱川附近,先祖选用“小川”为姓,小川薰即是先生的原名。

1950年代,他开始拜三上秋果先生为师,学习硬笔书道。中国江南文人墨客的传统文化,一直影响着小川先生。由于出生地的方位和他热恋中国江南地区的文化,所以选取“江南”二字为画号。

1954年江南先生在冈山县仓敷市结成了日本硬笔习字研究会,任会长。

1955年荣获全日本硬笔书道展·文部大臣赏。

1965年任仓敷硬笔书道教育协会会长,随后,先生出任日本硬笔习字研究会理事,常务理事职务。

1998年任日本教育书道振兴会副会长。

江南先生,不仅是硬笔书道家,还是日本硬笔书道教育的一员大将!三十几年里,他培育出了四万五千余名门生弟子。并且,多少年来,在日本硬笔书道展里,他的弟子获奖人数常常是名列前茅。

2010年,江南先生迈入了八十高龄之列,为了更好开展日本硬笔习字研究会的工作,他退居二线,荐举弟子山崎女士和静花女士主持工作。二位弟子不负恩师之教,连续八年保持着全国硬笔书道最优秀团体奖。

现在,山崎女士是日本硬笔习字研究会副会长,静花女士是该会的理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我有时在想,为什么江南先生一点儿都不显老,是不是与多年从事文化艺术教育有关!

此时,思念起一位画友,他79岁的时候曾对我说,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我们就不会衰老,心里的年轻才是真正的年轻。有理想,有目标地工作,人就衰老得慢。

江南先生不只投身于本国的文化艺术教育工作,而且他非常注重研究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早在1979年,他和日本友好书道研修会访问了中国。随后,他多次重访了敦煌、西安、北京、上海和杭州等地区。他钟情江南文化,从江南的文人墨客里引发了他热爱中国古代文化艺术之心。每次访问中国,除了精心研究中国的古典书法艺术,对中国的纸、墨、砚、笔、古籍装帧和碑文石刻他也钻研不止。与此同时,他还留心注意和所到之地的文化、艺术学者沟通交流。

正是江南先生的诚心努力,1986年由他沟通、铺路,与中国硬笔书法家协会缔结了“姊妹缘”,并以副会长的身份率33名日本团员,访问了中国杭州,作出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日中硬笔书法友好交流之贡献。

1988年江南先生受邀出席了《北京青年报》举办的“中国硬笔书法大赛表彰式”并祝辞,还做了硬笔习字研究讲座。

1989年江南先生被北京师范大学授予名誉教授职称。

2005年江南先生又被中国硬笔书法协会授予了名誉顾问,被中华硬笔书法协会授予了名誉教授职称。

文化艺术的交流是一种纯洁的交流,是善和美的交流。这样的交流就像是有源头的小河,川流不息!

过去的三十年里,日本和中国有过几次政治上的风雨,但是江南先生一直不忘初心。平易和善,时时替着对方着想,从来没有一点儿官架子。只要我们有求,先生就认认真真做准备;不要代价地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特许(书写工具的专利)介绍给我们的同行、国内的朋友。

据说三十几年前,我们国内还没有多色的记号笔的时候,是江南先生第一次把日本制的许多种类、型号的彩色硬笔赠给了国内的书法家,其中,庞中华先生就是使用了江南先生的赠品,为我们大连首届《我爱大连》硬笔书法大赛,题写了祝贺信,那是1987年的往事了。

和江南先生在东京初次会面以来,已经过去28个年头了。回忆起每一次和先生见面约会时,他总是在一个星期之前把我们碰头处的简略地图附上,并在地图上注明从我家到东京会晤地的列车车名,换乘哪趟车最方便,甚至到站名和出站番号都写得明明白白,让谁读了都会一目了然。江南先生用心精细,做事有计划,实施有步骤,讲求信用,严守时间,以身作则,待人真切,从不高语,待作品是精益求精,从不忽视微小的地方。

去年8月5日,我参观了第80回全日本硬笔书道展,下午出席了江南先生《错觉与艺术》的讲座。先生用了两个“上·下”的汉字和两个同样大的三角形,连续排列组合了符合科学尺度的图案,让我们感受到科学数据的正确而产生出来的图案是呆板的,“不整齐”的。然后,先生又用感觉上的美,数据上的“不准确”来阐述说明书写艺术中常常出现的美是“误差”之美,许多错觉“直观”是读者的心灵感受。作为书写者,只有长年的研究、实践才能明白,“超越”和“误差”是建构书道艺术美的秘方之一。

当先生的讲座前一部终了的时候,借小憩之时,给大家示范了一个剥离艺术,这是把新的一万日元和五千日元的日币,剥离转写到一张纸上的技术。当我们手递手细观这两枚和纸上的“新日币”时,大家都眉开眼笑,热烈的掌声过后,江南先生告诉大家,要想写好文字,成就书道艺术,除了勤学多练之外,还得常常观赏琢磨研究中国的经典名作。

讲座的第二部即是观摩江南先生带来的珍宝。这些珍宝是几十年来先生在中国收购的“西安碑文拓书真迹”。我随着列队,缓缓挪步,耳边传来一次又一次赞美颜真卿、欧阳询、柳公权等人的作品时,我的心激动了起来,激动的心里跳跃着自豪!自豪自己能够在此,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观赏国宝真迹。

江南先生的讲座结束后,他没有吩咐弟子,只是默默地亲手撤取悬挂的真迹名作,几位弟子都是有条不紊地协助工作着……当江南先生移动讲坛旁那幅四米多高的拓片时,我忽然发现:固定和支撑着这幅巨作的骨架,竟是五六块一尺长一寸宽的合层板与几根细铜丝!

晚餐的时候,我询问了那幅巨作的骨架之事。江南先生告诉我,他常常外出讲座,有的会场没有合适的悬挂道具的时候,自己配带着轻巧方便的道具是非常重要的。

“这是自己做的吗?”我问。

“是的。全都是自己做的。这是依据飞机翅膀的制作原理派生的。”

先生继续说道:“简单的裱装,合手的道具制作我都喜欢,尽量自己研究、设计,几十年来做惯了,所以很少外注。”(外注,就是请专业人来制作,然后支付费用。)

是的啊!我曾经参加过几回先生的讲座和国际交流,先生的行李每一回都是自己背着来,如果资料、物品多的时候,先生就用那架黑色的折叠小车拖着提前来。

日本的宅急便是非常方便和有信誉的运送公司,只要用户指定地点、时间,运送者就会提前抵达等候。用户的行李不会伤皮破脚,物品一定是双手呈递给用户的。但是,江南先生从不租用这样的方便,有的时候,先生寄邮给我的资料外袋,不是购买的,是他自己贴做的。每当我手捧这样的“再使用”的信封,心中就生起了敬佩!

那天,我和江南先生、山崎女士一同出会场、去饭店,到宾馆的途中,曾几次请他把背包让我来背,先生总是微笑着说:“没关系,没事儿。”

这就是江南先生。这也许就是江南先生之健康长寿的秘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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