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从书桌上拿起《中国人民解放军授衔将领名单》,对站在旁边的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和罗瑞卿挥挥手中的文件稿,郑重地说:“陶峙岳、董其武、陈明仁他们深明大义,无愧上将!”
蒋介石从侍卫长手里接过《中国人民解放军授衔将领名单》看了看,眉头一皱,吁了一口气,说:“娘希匹,润之胸襟之广,我辈愧也!”
推出片名:两党将军——记陈明仁将军。
群山叠嶂,湘江环山而流。
湘江沿岸,礼陵县洪源乡洪源村农舍群屋中炊烟袅袅,不时传来狗叫声和鸡鸣声。
陈明仁祖宅灶屋里面,身着印花布,系着半腰裙的陈明仁妻子谢芳如双手搓着围裙,眼睛直瞅厅屋,听着从厅屋中传来的说话声音。
陈明仁祖父的声音,瓮声瓮气:“你是教书先生,衣丰食足,中国那么大,还要你去救!”
陈明仁祖母慈祥却严厉的声音:“当兵打仗,吃苦辛劳,现在到处是枪炮,这个司令那个师长,匹夫有责,也不少你一个。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步难,我不许你去当个劳什子兵了官的。”
陈明仁父亲严词厉声地说:“你去,你有能耐,从今天起,我断你的粮!”
灶屋中,谢芳如脸色一沉,自语道:“男儿有志在四方,都窝在山里有什么出息,没钱去长沙,我得想办法帮子良,大丈夫就得闯天下。”
灶屋门被急促地推开,青年陈明仁一脸无奈地进到灶屋里,拿起水勺从水缸中舀起一勺水,大口咕噜咕噜喝了个光,用衣袖擦了擦嘴,叹口气说:“再不走,报名时间就超过了,都是一糟近视眼。”
谢芳如深情地望着陈明仁,忽闪着两只大眼睛:“莫急莫急,我明天回娘家想想办法。”
陈明仁眼睛疑惑地望着妻子:“你家里有钱,全给我做盘缠?”
谢芳如想了想,点点头说:“争取明天下午弄点钱过来。”
月明,星稀。
陈明仁肩背小包袱,双手紧握着谢芳如的双手:“你真的把你家的那口大肥猪卖了?”
谢芳如点着头真切地说:“我爸都支持,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争取早日报了名,大丈夫闯天下是为了国,我守着公婆是为了家,你安心去吧!”她帮着整理了一下陈明仁肩上的小包袱,有点担忧地咕嘟了一句,“你一定不要忘了我,我会做王宝钏!”
陈明仁一笑:“我会高头大马来接你!”大踏步地走出了小树林。
谢芳如一直目送着陈明仁的身影消失,抬头望着天空,擦了擦眼泪。
陈明仁风尘仆仆地站在张贴的布告前。
布告一行字特写:停止招生。
看着“停止招生”的字,陈明仁一脸茫然。
陈明仁看着印有“停止招生”的布告,双手不断搓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难道就没有办法了,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
“子良。”陈明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陈明仁条件反射地伸手敏捷抓住了拍肩膀人的手。
“子良,真的是你!”潘晓敏惊讶欣喜地说。
陈明仁也惊喜地拉过潘晓敏的手,眼睛一亮:“是晓敏呵,你怎么在广州?”
潘晓敏用左手摸着右手。
陈明仁赶忙双手捧住潘晓敏的右手,嘿嘿一笑:“人在外地,下手重了点。”
潘晓敏摇了摇头:“还下手重了点,差点都骨头错位了。”又神秘地笑了笑。
陈明仁扁了扁嘴:“难道你也想进去?”
潘晓敏连说:“不,不,不,我不是那块料子,跟我叔到广州一年多了,做点生意。”
陈明仁疑惑道:“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潘晓敏有点得意地说:“在那边的时候就好像看着有点像你,这不,你连看了两张布告,你想进去?”
陈明仁失望地点了点头:“是呀,可惜不招生了。”
潘晓敏想了想,说:“子良,你真的想去吃兵粮?”
陈明仁坚定地点了点头。
潘晓敏露出了笑容:“办法倒有一个,这次讲武学校招生的是你我的礼陵老乡,我都认识,去找找他们,看看你的运气!”
校长程潜与教育长李明灏互看了一眼。
程潜爱才地瞧着气宇轩昂的陈明仁:“小老乡,不错,不错,有胆子,兑泽学校出来的优等生,有一股热血,只可惜,来晚了,这不,又是礼陵老乡。”
李明灏手里拿着陈明仁的兑泽学校成绩单,对程潜说:“叫他改个籍贯吧,填个浏阳县人氏,也不算我们两个走后门了。”
程潜笑了:“还是教育长道道多啊。”
李明灏忙说:“校长过奖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外帮老乡,好回去见爹娘嘛!”
程潜和李明灏相互笑了起来。
陈明仁也憨笑着。
讲武学校大操场,陈明仁身着士兵服,精神抖擞地在队列中做着示范动作。
教室中,陈明仁站在课桌前认真地回答教官提出的问题。
宿舍里,陈明仁和室友同学在一起探讨战术方案。
旁白:“1924年9月,大元帅讲武学校与黄埔军校合并。经过一番努力,陈明仁进入黄埔军校学习,编入了黄埔第一期第六队,毕业后任黄埔军校教导团见习排长。1925年初,孙中山决定东征,平定陈炯明的叛乱,陈明仁作战勇敢,任中尉排长,随后,又参加了第二次东征。”
东莞城,枪炮声连连,陈明仁率领士兵们冲向敌阵地掩体。
陈明仁握着机枪扫向敌军。
东莞城头上树起了东征黄埔军校旗帜。
陈明仁排押着一个营的敌军俘虏。
陈明仁向着上校军服的团长刘光宸报告,刘光宸朝他伸出大拇指。
城外东征指挥部,东征总指挥蒋介石、东征总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和一众将领围在沙盘前。
蒋介石声音洪亮地说:“各位还有什么高见?”
沙盘全景放大。
中路军总指挥何应钦神色严肃地说:“惠州城四面环水,城墙厚实,守城师长杨坤如是陈炯明救粤军的一名悍将,敌军工事坚固,只有一座桥通往城内。我中路已进攻了八次,战斗激烈,伤亡较大。”
蒋介石拿起望远镜走到观察口前,瞭望着惠州城战况。
东征部队在敌军猛烈的火力下节节后退。一排排冲锋的士兵在枪声中倒下。
杨坤如在望远镜内看到一排排倒下的东征士兵,拿起电话向陈炯明报告:“陈司令,我已打退了老何的十次冲锋了,惠州城坚如磐石。但在明日凌晨前增援部队一定要赶到,不然惠州城坚持不到明天下午。”他放下电话,看了看手表,手表指针指向下午四时。
蒋介石对着何应钦等左中右纵队将官大声说:“命令炮兵轰倒城墙!娘希匹,今天一定要攻下惠州城!”
先锋团团长刘光宸手提机枪向排在队伍前排第一名的陈明仁说:“蒋校长命令,今天一定要拿下惠州城,你就是敢死队队长。”说完一马当先冲向敌军外围阵地。
陈明仁身着中尉军服带领敢死队冒着敌军炮火枪弹冲过城防桥到了城墙下,架起云梯爬上城头。
刘光宸刚冲上城防桥,一颗子弹击中刘光宸头部,他向着陈明仁大声喊道:“拿下惠州!”
副团长严肃地对陈明仁说:“登城战役由你负责。”
陈明仁思考了一下:“蒋校长、何师长要求今晚攻城,我认为不宜。其一指挥官伤亡太多,兵散无人指挥;其二是力量不集中,攻城的梯子也扛不上去;其三是队伍攻入城内,晚上亦无法肃清残敌,不便坚守巩固阵地。副团长,你看怎样?上报何师长吧!”
副团长挠了一下脑袋:“君子不掠人之美,你的看法我同意,就你呈文报何师长和蒋司令吧!”
陈明仁看看副团长,笑了笑,摇了摇头后扁了扁嘴:“好吧!”他看着走了的副团长,自言自语地说,“只有请周主任去说服校长了,周公明战局!”
拂晓,在一轮炮火猛轰惠州城墙后,陈明仁率领的敢死队已冲到城墙下。
扶着云梯的陈明仁大声疾呼:“团长,我要为你报仇!”回身即对身旁的副连长说,“今当以死报国,如你我两人有幸一人活着,父母妻儿互托照顾。”一手夺过旗手手中的黄埔校旗,一手提着驳壳枪,冲着士兵们大喊一声,“敢死队的跟我来!”
陈明仁带着敢死队迂回到城墙防守的死角。
陈明仁从敢死队员手里拿过四颗手榴弹,来到放好的云梯跟前:“我先冲上去,你们机枪、手榴弹在我登上云梯一半时同时出击!”
陈明仁敏捷地扶着云梯,待到云梯中间时,下面配合的机枪、手榴弹同时射向城头,陈明仁霎时已登上城墙头,扔出了手榴弹,顺手接过随后而来旗手手中的校旗,冲向敌阵。后续登上城墙的敢死队员迅即占领了城墙头阵地,冲锋号、枪声响成一片。
蒋介石、周恩来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切。
蒋介石手拿望远镜,问何应钦道:“手持大旗,第一个跃上城墙的是谁?”
站在蒋介石身边的黄埔教官李明灏见何应钦望着自己,响亮地回答道:“是你的学生陈明仁,现任教导团一营三连连长。”
蒋介石一听是黄埔学生,喜形于色连说:“好,好,嗯,这个要立功。”
“攻克惠州城庆功大会”会标悬挂在主席团上方。
台上,蒋介石、周恩来、何应钦、程潜等一众东征将领在主席台上就座。
蒋介石稳步走到麦克风前,取下白手套,傲然地看着台下整齐的东征队伍,大声说道:“打下惠州,东征胜利大局已定。这次攻克惠州城,黄埔学生功勋卓著,一期学生陈明仁本着黄埔校训,身体力行,冒着枪林弹雨,奋死举旗冲向惠州城头,是我黄埔榜样。向陈明仁看齐,向陈明仁看齐,向陈明仁看齐!”他说到兴奋,挥手连喊了三声。
台下官兵也振臂高呼:“向陈明仁看齐。”
蒋介石双手向下一压,喊声暂停后,蒋介石又大声说:“军号三遍,向陈明仁致敬!”
军号过后,蒋介石激奋说道:“有此黄埔学生,革命成功在即,东征胜利指日可待。我宣布,陈明仁晋升为冲锋团三营中校营长!”
陈明仁在队列中,举手向台上台下敬军礼。在敬礼中,他特别向周恩来注目示意。
字幕:1926年6月,北伐军攻克长沙、武汉后到达南昌城外牛行车站,却被孙传芳包围在牛行车站。
蒋介石、白崇禧急得团团转,电报声、电话声噪杂一片。
蒋介石停住脚步,问正在打电话的参谋:“谁来车站解围?”
参谋:“冲锋团已派出三营陈明仁于一个小时前已然出发。”
蒋介石念道:“陈明仁,陈——明——仁。好,好!”
陈明仁手握机枪猛烈射击。打了一会儿,他把重机枪丢给机枪手,拔出手枪,指挥部队冲进车站。
陈明仁向蒋介石行军礼。
蒋介石回礼后:“好,好,陈明仁,我的好学生。”
蒋介石端着盛有白开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对着在一旁翻着书的夫人宋美龄说:“子良智勇双全,是我黄埔一战将。”
宋美龄甜甜一笑道:“要好好提携呵。现用人之际,我有一想法,恩熙有一女儿目前待字闺中,你看说给子良,如何?”
蒋介石听后抚掌笑道:“好,好,夫人之意正中我心,你去说说看!”
陈明仁正在指挥所里与军官们研究沙盘里的红绿军对抗。
门外跑过卫兵,陈明仁瞪了卫兵一眼。
卫兵仓促中敬礼道:“报告长官,司令夫人到!”
陈明仁惊疑道:“哪个司令夫人?”
卫兵喘着气说:“是校长夫人!”
陈明仁听后一惊,忙道:“快去迎接。”
宋美龄已经笑呵呵地走进了指挥所,望着一众军官的敬礼状况,摆摆手说:“子良,别客气了。各位,你们都出去吧,我把羊城的美女都请来了。”看着高兴出去的官兵们,宋美龄对着陈明仁说,“你就不要去了,我有事和你谈谈。”
陈明仁向最后走出门的军官挥了挥手,马上招待宋美龄坐下,笑着说:“夫人百忙之中视察军营,子良不胜荣幸,这是全体官兵之荣耀,我必向兄弟们传达夫人的关怀,也代表兄弟们对您的敬意。”
宋美龄浅浅一笑,盯着陈明仁说道:“子良,今天我来不谈别事,我今天来是做媒人啦。听说你家有良妻,不知子良有否其他夙愿。”
陈明仁笑着答道:“夫人,我家堂客贤惠识礼,上敬公婆,下育儿女,可称得上我们陈家的好媳妇。”
宋美龄点了一下头:“知道知道,现金陵城有一奇女子,是党国要人之后,她非常敬仰你,你若有意,我可撮合撮合。对你对校长都是有莫大的荣耀,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陈明仁起身向宋美龄深深鞠了一躬,说:“夫人,我不能做陈世美,中国早有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妻不能忘之古训呵!”
宋美龄赞赏地看着陈明仁,站起身来:“好一个本色的男子汉,子良,你是这个!”伸出了大拇指。
蒋介石摩挲着宋美龄的手说:“子良礼仪周全,忠纯勇猛,才智过人,是可大用呵!”
天空乌云滚滚,凄厉的哨音和零乱的枪声使得梅雨季节的广州城气氛更加恐怖。
军官宿舍里,时任上校队长的陈明仁紧握着陈庚的手,向着陈庚身后的几名军官学员点点头说:“自多保重。”
陈庚拍着陈明仁的肩膀,严肃地说:“子良,黑云压城呵。周主任特地吩咐,你也要好自为之呵!”
夜,陈明仁伫立窗前,双目凝望着天际边时而闪过的火光和枪弹发出的弧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校长如此绞杀共产党。东征、北伐都胜利了,国家要和平了,民众要安宁了,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难道就到此结束了?”
陈明仁从抽屉中拿出蒋介石任命陈明仁为上校大队长的任命书,又自语道:“国民党左右派谁是革命的呢?哎,我该怎么办?”他的目光落在委任状蒋介石几个字上面,“黄埔军校学生还要跟校长走吧!”
崇山峻岭,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着兵败的国民党士兵。
门前挂着写有“国民革命军”的牌子在风中左右撞着。
屋里,陈明仁指着头部包着绷带纱布还在出血的一少校营长军官大声叱责:“一群饭桶,拿枪的打不过拿刀的,有炮的还干不过拿鸟铳的,这仗不打了,撤!”
字幕:1933年。
厅堂里,身着将官服的陈明仁向坐在神龛两边的父母亲各鞠了三躬:“父亲、母亲,芳如今天跟我从军了,儿子、儿媳不能在家侍奉双亲,明信也要跟我出去讨个出身,家里的事就有劳父母和几个弟弟了,家乡的事也交待了乡绅照顾。来年战事松懈后,定接父母去安享福祉。”
谢芳如则一直跪在地上,待陈明仁说完后,向公公婆婆各磕了三个响头:“儿媳去了,望公公婆婆宽谅。”
书房中,陈明仁手把手教妻子谢芳如练习毛笔字。
电台前,陈明仁看着教官教妻子谢芳如练键盘发报。
谢芳如着国民党中尉服装,手拿电文交给陈明仁。
陈明仁拿着电话话筒,气急败坏地吼道:“陈平裘这野娘养的带着部队逃了,什么,只有两个卫兵跟着他跑了。好!”他放下话筒后又使劲摇着电话机摇把,拿起话筒,大声说,“接蒋光鼎师长。”对着话筒揶揄地说,“我部已打得七零八落,你的情报处情报误得没有门。我们兵力分散,主力分割是造成这次兵败的主因,我的责任是保住剩余的兵力不再被红军吃掉。”“哐当”一声放下了话筒,一脸轻蔑地看着旁边的沙盘。
字幕:十天后。
时任“剿匪”总司令的蒋鼎文到部视察,他环视了一圈,即问身旁的副师长:“你们陈师长呢?”
副师长战战兢兢地回答:“师长到二团指导去了。”
蒋鼎文笑着连声说道:“好,好,好!”
陈明仁与同学戴坚、陈庚、黄彬结伴出了陆军大学大门。
旁白:“由于在福建沙县战役中陈明仁得罪了蒋鼎文,又在蒋鼎文视察陈明仁部队时有意回避,蒋鼎文为了剥夺陈明仁的兵权,趁八十八师兵员未及时补充之前,点验八十八师,对八十八师招募在途的新兵一概作为缺额,并以‘大量吃缺,不服调遣’的罪名强加于陈明仁上报蒋介石。蒋介石即免去了陈明仁八十八师师长职务,编入庐山军官训练团学习,几个月后,调任二师师参谋长,然后又被免去了师参谋长职务,到陆军大学十三期‘深造’。”
陈明仁与同学在喝酒聚会。
戴坚对着陈明仁愤愤地说:“子良,他妈的都是什么玩意,阴人也太厉害了吧。”
黄彬也打抱不平地说:“就是,打仗你哪一回不受到校长嘉奖,他有什么能耐,喝兵血的是他们。”
陈明仁举起酒杯:“来,来,咱们兄弟们喝,那些劳什子的什么阴人的事,不要记在心上。在这里能认识众位兄弟,就是我陈某人的荣幸了。不过,这次考试就有劳几位了。”
战旗猎猎。
坐在吉普车里的陈明仁望着士气萎靡不振的队伍,眉头皱了皱。
旁白:“陈明仁陆军大学毕业后,即被任命为予二师师长。予二师是贵州的部队,素有烟枪部队之称。
吉普车猛然一停,陈明仁搁在腿上的地图掉了下来。
旁边的副官急忙对司机大声叱责:“怎么回事?”
吉普车前,特务营营长陈明信向陈明仁敬礼报告:“师座,按照您的命令,统计到现在,不计逃跑溜号的士兵,有五个处长不知去向。”
陈明仁一愣,然后抬头看看松散的队伍,微笑后点了点头:“要走的就都走吧!”
陈明仁对陈明信说:“你去执行吧,务必把我在陆大的那几位同学都请来,补了五个处长的缺。予二师呵予二师,我要叫你脱胎换骨。”
陈明仁手拿皮鞭在巡视操练的士兵。
天空上,印有日军太阳旗的飞机在盘旋,并时不时扔下炸弹。
陈明仁昂首看着天空中的日军飞机,想奔跑的士兵见陈明仁站在操场中间,都不动了,全都站在操场上。
陈明仁示范操练。
尉官以上军官跟在陈明仁身后操练。
战区长官张发奎对属下说:“这个子良练兵真有一套,这才过了一个星期,予二师像个正规军队了。”
众军官附和道:“嗯,陈明仁确实有能耐。”
“陈明仁不愧黄埔出来的。”
“子良硬是名不虚传呵!”
冲锋的日军在阵地前一排排倒下,掩体中射击日军的国民党士兵被日军击中。
炮火在阵地中轰出浓烟。
国民党士兵在炮火中倒下。
陈明仁在指挥所里拿着望远镜看着激战中的阵地。
蒋介石听着侍卫官念着九江会战战报。
蒋介石对何应钦说:“不错,不错,不愧我的学生,予二师做出了榜样,应予嘉奖。嗯,就将予二师与四十四师合并,取消予二师番号,陈明仁为师长,你去任命!”
何应钦对着陈明仁诚恳地说:“委座一片苦心呵!”
陈明仁一本正经,严肃地摇着头说:“总长,予二师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现在我刚打出予二师的威风,也是学生献给校长的成绩单,是校长的荣耀。与四十四师合并我同意,但取消予二师番号不妥,如予二师取消番号,我宁愿解甲归田。”
何应钦叹了一口气,说:“子良呵,木已成舟,不好更改,我做不了主啊。要不,你再向校长汇报。”
陈明仁双目闪了闪:“好吧!”
陈诚:“这是陈明仁关于不能取消予二师番号的报告。”递给蒋介石。
蒋介石看了看报告,又交给陈诚。
陈诚把陈明仁的报告收进文件夹中,说:“既然子良如此,校长,我看升任他个副军长如何?”说着阴笑了一下。
陈明仁对着夫人谢芳如和弟弟陈明信说:“明升暗降,什么副军长,我才不信那一套,不知又是哪个玩意儿在校长跟前耍滑嚼舌根子了。”
何应钦手持电话说:“子良呵,我同意恢复予二师番号,这划给你的三个团,你可要好好带出来呵!”
电话那头传来陈明仁带笑的声音:“谢谢总长,请转告校长,子良一定不负厚望。”
蒋介石坐在藤椅上,对着陈诚和侍卫长道:“子良有股傲气呵!”
陈诚随即躬身向前说:“总裁,子良调任长沙后,不满酆悌接任长沙警备司令,直接将部队从长沙防区开走,说不负长沙警备之责。”
蒋介石手持拐杖站起身来:“唉,这样吧,叫他移驻衡山,兼任那一片的警备司令吧!”
陈诚听后一脸茫然。
蒋介石对坐在会议桌两边的将领严肃地说:“桂南会战,徐庭煌将军命令各部保存实力的方式也没有什么大错,但不抵抗的将领是要受到处分的。子良,陈明仁将军,黄埔军校的优秀学生,在这里,我要表扬,战死七千人,救得大家各军安然。其浴血奋战,坚守到接到撤退命令才走,你们想想,想想呵!都像子良,何来今日检讨会。这里,徐司令,我命令,优先解决子良兵力问题,开往武鸣驻守。”
青山、绿水,古刹殿宇在茂林修竹中渐露风采。远眺,峰峦起伏。睡佛隐现。近瞧,寺庙壮观,佛像伟岸。
蒋介石在龙云、卢汉、宋希濂和杜聿明等高级将官陪同下走在风景区内,品评着三大寺庙和滇池风貌。
一阵阵嘈杂的劳动号子从远处传来。
蒋介石闻声停住脚步,看向龙云:“志舟,这是哪个部队在此?”
龙云呵呵一笑:“你的好学生子良的部队驻此。”
蒋介石点点头:“去看看。”
蒋介石一行人转过树林,见一群士兵身着不整齐的军装在修筑工事。
蒋介石看后对着宋希濂怒道:“这就是陈明仁的兵?”
众人看着怒气冲冲的蒋介石,都没有说话,跟着蒋介石悻悻而去。
蒋介石有点怒其不争地对宋美龄说:“子良有损国格,有损国格。这里到处都是盟军,看了穿着破烂的士兵修筑工事,叫我如何面对他们。上次军事会议,他陈明仁就穿着士兵服,部队穿着破破烂烂,像什么话!侍卫长,叫宋希濂把陈明仁找来,我要当面问他!”
侍卫长出去了,很快又过来禀报说:“委员长,宋长官说未找到陈明仁,但明天一定找来。”
蒋介石手一摆,思量了一会儿:“叫陈明仁去第七十一军当副军长,两天内办完交待手续,去通知!”
字幕:三天后。
陈明仁身着中将服昂首而行,走过侍从室,未与侍卫长打招呼,直接进入蒋介石的会客厅。
侍卫们都瞪眼看着陈明仁关上客厅的门。
蒋介石看着陈明仁:“你这个师长没当好。”
陈明仁反问道:“校长,我什么地方没做好?论作战,我每次都得到嘉奖,也都是您校长给的。论训练,名列第一。论校阅,也算不错。前两个月,校长您还亲自打电报嘉奖我的部队纪律严明,为入滇部队之冠。为何今日突然变化了呢?”
蒋介石气鼓鼓地说:“你的部队衣服没有穿好,公路上常有盟国人员经过,叫外人看了是有损国格的。”
陈明仁听话声音更大了:“我的部队衣服没穿好,不怪我而怪你。衣服是你发的,质量这样差,只穿一星期就破了,并且去年发给我们的都只有四成新。”
蒋介石怒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陈明仁针锋相对:“此事有账可查,非我捏造。校长,您的眼睛看不到真实情况,我不愿学别人蒙骗您。您来昆明之前,宋希濂叫我将穿破烂衣服的士兵关在军营,所有外出执勤的士兵一律穿好衣服。但我站在黄埔学生的立场上,不愿意欺骗您,还是有什么就穿什么。”
蒋介石摆摆手:“这是你不行,这是你不行,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
陈明仁摇着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不承认我不行,我认为我什么都行!”
蒋介石叱责道:“放肆,放肆。你这是顶撞领袖,侮辱领袖,侍从官!”
侍卫长推门进了客厅。
蒋介石一脸怒气:“将陈明仁解到重庆去。”
侍卫长看着陈明仁,又看看蒋介石。
蒋介石又对陈明仁说:“你先回去,下次再放肆,我定要办你。”
陈明仁也气坏了,他笑道:“好哇。”说着将中将领章扯下向蒋介石的茶几上一放,“说说,我如果犯了国家哪一条法令,应该办罪的,便请校长在这儿一次办了,不要等下次了。什么国家的中将,我现在不要这个官了。”
这时,宪兵营营长进了客厅,拉着陈明仁就往外走,把陈明仁拉到会客厅休息室。
休息室中的龙云、关鳞征急忙进了客厅。
龙云忙说:“蒋公息怒,蒋公息怒,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呵。你不是常说子良是黄埔军校学生中的一面旗帜嘛,哪一次战斗都为您校长争了荣誉面子呵!”
关鳞征也笑着说:“此次事件,子良固然有不对。不过,确实那些被服质量有问题也是实情。委员长,你就息怒吧,老师与学生还生什么气呢!”
蒋介石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嗯,嗯,嗯,他子良呵,也是个娘希匹的牛脾气,湖南人,辣得很。”
龙云和关鳞征忙附和道:“是呀,是呀,湘人辣,冲得很呵!”
蒋介石点头后说:“让他吃完饭回去算了。”
陈明仁和夫人谢芳如、已任警卫团团长的陈明信、好友戴坚、陈庚和黄彬坐在客厅里。
陈明仁端着茶杯说道:“这水泼出去了,都说我是‘傲上将军’,这回我是要回老家礼陵了。”
陈明信挠了挠头发,说:“哥,这国军里也太阴暗了,现在战事那么紧,小日本都占了半个中国了,他娘的,他们还在发国难财,还陷害好人,回去!”
戴坚则摇了摇头:“子良,同学我劝你一句,忍则大丈夫之所为,要有胸怀呵。你勇冠三军,谋略在帅之间,民生至上,你是常说的,若手里无三寸之铁,叱咤风云无胸中百万兵,那是秀才纸上画符呵!”
陈明仁点头道:“戴老弟,你说的对,外寇猖狂,我等岂能为小事个人之气而自毁呢!”
“报告!”门外传来士兵报告声。
陈明信走向士兵:“什么事?”
士兵举手敬礼后说:“刚才长官部命令,要军长去长官部。”
陈明信挥了挥手:“你去吧。”
陈明信走到陈明仁跟前:“宋长官叫你去,我看不如先去见校长,试试深浅?”
戴坚望着有些举棋不定的陈明仁,说:“子良,既然留下,试试为上,看样子,校长还是欣赏你的。”
陈明仁看了看大家,最后目光落在了谢芳如身上。
谢芳如点了点头:“去吧!”
侍从室休息厅,宋希濂、杜聿明、龙云等坐在椅上品着茶等待蒋介石接见。
陈明仁气宇昂地走进休息厅,先后与龙云、杜聿明敬礼打着招呼,然后来到宋希濂面前,笑着揶揄地说:“宋长官也在呵,让我在长官部等了一袋烟功夫。”
宋希濂看着陈明仁正想说些什么。
侍从官走到陈明仁旁边说:“总裁现在要见你。”
陈明仁看了一眼宋希濂他们:“那我先去了。”跟着侍从官进了会客厅大门。
宋希濂他们茫然地摇了摇头。
蒋介石看着陈明仁威武的军容,点头说道:“子良,你挺精神,没有丧气,是我的好学生呵,就是遇到什么困难挫折,都要有精气神!”
陈明仁挺胸站立道:“都是校长教育的。”
蒋介石温和道:“好,去七十一军报到了没有?”
陈明仁愕然,摇了摇头。
蒋介石笑了笑:“这七十一军嘛,还是要去的。副军长有什么不好,美龄还说,官升了还不乐意,‘凤尾’到时也会耀眼的!”
陈明仁望着蒋介石,他显得局促不安。
蒋介石莫测深高地说:“子良,有什么问题吗?”
陈明仁十分内疚地说:“上次那事,我有错,望校长……”
蒋介石把头一摆,接过话说:“那没关系,那没关系。没关系的,好好去七十一军吧!”
字幕:1944年春,陈明仁以副军长之名义指挥七十一军从惠通桥、攀枝花渡过怒江,主攻龙陵,与日军三十八师团长斋腾中将和被称为“战争之花”的日军少将镑松井旅团长对峙。
副官戴坚手摇电话话筒,对正看着沙盘的陈明仁说:“张少勋师长要变换阵地,放开公路。”
陈明仁把手中的红蓝铅笔往沙盘中一扔,大手一挥说:“扯蛋,这不中了敌人之计吗?攻打龙陵,使其不解松山之围,我部还可长驱直入昆明。你告诉张少勋,要死守阵地,不能后退。我去集团军军部向宋希濂去说明。”说着甩手出门向宋希濂指挥部走去。
陈明仁刚迈进大门,正听见宋希濂与张少勋的通话。
电话中张少勋的声音:“总司令,小日本的火力太强了,若要坚持下去会全军覆灭。”
宋希濂摇着话筒,思索了一会儿后说:“好吧,万一守不住可以撤,我说的是万一。”
陈明仁大步走到宋希濂身边,不假思索地接过宋希濂手中的话筒。
宋希濂愕然望着陈明仁。
陈明仁手握话筒,厉声说:“战场上没有万一,撤退我不同意,这样会影响整个战局,你的阵地不能丢。七十一军现在归我指挥,你张少勋是七十一军下的师长,不能向总司令直接报告,总司令不了解战场上千变万化的情况,怎么听你一面之词呢?张少勋,你听着,若放弃阵地撤退,违抗我的命令,阵地丢了,你就提着头来见我!”
战后惨景,尸体遍野,残缺的日军旗帜在尸体中随风飘荡。
旁白:“龙陵一战,聚歼日军两千余人,镑松井少将旅团长剖腹自杀,陈明仁正式升任七十一军军长。1945年1月,陈明仁奉战区长官卫立煌远征军司令的命令主攻回龙山。”
巨大的地图,标明着红蓝箭头指向,陈明仁用指挥棒点着回龙山向卫立煌说:“卫长官,日军一个联队,以回龙山为中心,在二台山一线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形成了环形的防御阵地,控制着滇缅公路,我军久攻不克。我认为,要步炮一致,并且请盟军配合作战,由我统一指挥。”收起指挥棒,望着卫立煌和站在地图前的盟军人员。
卫立煌望着地图,看着美军联络官说:“我同意由陈军长统一指挥这次战役,你们呢?”
美军联络官看向陈明仁:“由陈将军指挥,我同意。但是,这次你有几成把握攻下回龙山。”
陈明仁毫不思索脱口而出说:“给我三天时间,我的部队明天到达,后天接防,第三天攻下回龙山!”
美军联络官摇了摇头,疑惑地说:“你一天能攻下回龙山?卫司令官,军中无戏言。陈将军,你有什么根据?”
陈明仁充满自信地说:“我是中国的中将,说话从来算数。”
美军联络官紧逼道:“三天攻不下,怎么办?”
陈明仁铿锵说道:“不拿下回龙山,我陈明仁誓不为人!”
陈明仁站在沙盘前,对着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黄杰、美军空军少将赫奇和各师师长、炮兵指挥官、通信营营长等一众将校官,用指挥棒点着沙盘上各种旗帜说:“此次战役,采取各个包围、各个击破的战术手段,将日军分割围歼。先以一个师沿着左侧地带迂回深入,防止日军逃入缅甸,切断其后路。八十八师沿滇缅公路两侧向回龙山强攻。同时,炮兵一部向三台山日军阵地猛轰,并调步兵向该方向集结。航空兵要在三台山上空盘旋,以迷惑敌人。明天早晨六点半开始,炮兵向三台山开炮,进行火力侦察。半小时后,佯攻部队向三台山发起攻击,待敌中计后,主力迅速转移到三台山后面,此时航空兵出击,要轮番轰炸LD高地,然后用所有炮火猛轰,掩护步兵冲锋,占领回龙山主峰。”
陈明仁布置兵力的指挥棒在沙盘中点击着,沙盘放大成阵地实战状况,枪炮声中,飞机轰炸中,日军仓惶败逃,青天白日旗插在了回龙山主峰。
卫立煌将蒋介石亲署的嘉奖令双手送到陈明仁手上。
美军空军少将赫曼伸出大拇指说:“陈将军,回龙山战役是一部军事指挥艺术杰作。”
美军联络官拍着陈明仁的肩膀说:“陈将军,杰出的中国名将!”
夫人谢芳如向陈明仁笑了笑,把茶杯端到陈明仁手上:“喝茶,那么高兴。”
陈明仁喝了茶道:“我老乡见到校长了,日本鬼子投降了,国共合作了,国家要平静休养生息了,要搞经济生产了。你听呀,我那老乡毛润之一首《沁园春》震撼了整个山城。‘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陈明信打断了陈明仁的感慨:“哥呀,我们听说委员长调兵在陕北一带,近期那本‘剿匪’手册是人手一份,你太乐观了。”
陈明仁眨了眨眼睛,深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不会不会吧,校长会那样干吗?赶走了外敌,难道又要……”他的话停住了,在客厅里踱步自语道,“这与‘四·一二’多像呵,那可是北伐胜利之时呵!”
陈明信:“哥,我听到消息,会派你去东北。”
陈明仁恨声道:“又是我那家门的主意了。去年那一百多辆卡车的事,他陈诚是一直记恨在心啊!”
陈明仁身披大衣站在窗前看着夜空,谢芳如把头靠在他肩头。
陈明仁摇着头:“想不通呵。八年抗战,国共合作不是很好的嘛,到东北去与抗联打,又与当年的红军打!”
谢芳如仰头问:“真要打?”
陈明仁叹了口气说:“又要打,打打打,为什么不能和呢?校长,你这是为什么?你的命令学生能不执行吗?中山先生不是说联俄联共,中国命运这才能掌握么?”又苦笑了一下,“与共军作战,败局已定啊!”
旁白:“四平地处东北松辽平原腹地,在沈阳、长春之间,位于中长、四洮、四梅铁路交点,是连接东西南北铁路和公路的交通枢纽,又是粮谷的集散之地,地形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古代千年屯兵之地。”
东北野战军林彪指挥部,林彪一边嚼着黄豆,一边察看地图,旁边参谋长刘亚楼,一纵队司令员李天佑循着林彪的眼光在地图上浏览。
林彪把眼光停留在地图上的四平,用红铅笔标上:“天佑,你的一纵主攻四平,兵力超他陈明仁的三倍,怎么样?”
李天佑胸膛一挺:“林总,放心吧,天佑即日出兵。”
杜聿明数落着说:“子良啊,从永吉开赴四平途中,担任左翼作战任务途径金家屯以北地区,你的八十七师损失了一个团,全师溃败,黄师长不知去向。在解怀德之围时,你的八十七师又损失过半,韩师长殉国,九十一师损伤甚重。目前,你只有守住四平,用钉子把四平钉死了。校长十分倚重于你,子良呵,你是战略要地的要人呵!”
陈明仁目不转睛地看看杜聿明,又把眼光看了熊式辉,扁了扁嘴巴说:“一定要守住四平,我与四平共存亡!”
陈明仁率一众将官视察四平城的防御工事。
陈明仁看看水塔,对众军官说:“这水塔居高临下,可以说是一夫当关的要地。”又指着铁桥说,“守住铁桥,共军就进不了城。”
红砖墙,沙包掩体,错综的小巷,横七竖八的街道。
在一幢红墙屋宇前,陈明仁摸了摸红砖,拉开二米距离,抽出手枪打在红砖上,众军官一惊。陈明仁走到红砖前,用手摸了摸。红砖上刚才枪击的地方只有一个浅浅小坑。
陈明仁随即对炮兵营长说:“用你的六〇炮打一下这堵墙。”
一会儿,六〇炮架好后在20米外向红砖墙放了一炮。
陈明仁率众军官看着被六〇炮弹打在墙上的小坑,众军官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陈明仁用手锤了锤墙体说:“大家都看到了吧,东北他娘的土烧出来的砖就是砖。这是我们坚守四平的屏障,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每一幢房屋,每一座废墟,都是共军的屏障。我说过,要与四平共存亡。”
望着一干将领,林彪对刘亚楼说:“参谋长,你说吧。”
刘亚楼手拿指挥棒,指着地图上的四平标注,对李天佑、洪学智等纵队司令说:“林总这次布置的兵力是这样安排,第一、二、六纵的主力和四个炮兵团,以及热河,合江军区,松江军区的地方部队10万兵力,6月14日下午8点,从南、西、北三个方向发起攻坚战,并集中炮火轰击西南角,务必在两天之内攻下四平城!”
陈明仁指着沙盘对团以上将校官部署兵力:“铁东由八十七师担任坚守阵地任务,工事要筑牢,要放上两层沙包。八十八师担任铁西外围工事构筑防守,军部直属队以特务团为主,担任核心阵地即军部的防守。由警卫营守卫机场。五十四师的一个团为予备队,重炮营以铁东保安司令部为阵地,其余部队归军部指挥。注意,政工处负责凡吃公粮的政府人员,一律发枪坚守他们的办公楼房和辖区,守住阵地即论功行赏,失掉阵地将就地正法。这样,以军部为核心阵地,各部为支撑点,坚守到援兵到来,十天之内,不能放弃四平城。”
字幕:6月14日下午8时。
三颗红色信号弹从东野一纵指挥部腾空而起,划过夜空,形成三道亮丽的弧线。霎时,炮火连天,映红大半个夜空。四平城上硝烟弥漫,喊杀声枪炮声响遍全城。
陈明仁像一尊菩萨,一动不动立在沙盘前,自语道:“他们也舍得本钱,炮火如此猛烈,平生未见。”
字幕:6月15日。
东野部队在炮火的轰击掩护下冲击敌军阵地。
双方在枪炮声中对峙着。
一轮炮火轰炸着军部,大楼部分倒塌,陈明信指挥特务团顽强抵抗。
又一轮炮火在陈明信驻守的大楼爆炸。
陈明信看着倒塌的楼房,大声喊道:“兄弟们,我掩护,撤!”
陈明信刚喊完“撤”一排解放军从倒塌的楼房中开枪冲出,阻止陈明信逃跑。
陈明信等特务团士兵利用障碍物负隅顽抗。
三面解放军战士夹击着陈明信。
几个国民党士兵在陈明信身旁倒下,待陈明信想跳过矮墙逃跑时,五支步枪对准了陈明信的脑袋。
解放军又一次进攻失败了,爆破手被水塔上的机枪击倒。
天桥上挂着几十个麻袋。
东野战士冲上铁路,接近天桥。
天桥上麻袋被敌军士兵用机枪扫射,霎时,麻袋中的黄豆像下雨般倾泻狂散在路上。
冲锋在前的解放军战士在黄豆中滑倒,爬起又滑倒,在敌军的机枪扫射中倒下了一批战士。
一军官向陈明仁报告:“各师报告,后援二次阵地掩体沙包不够,我建议把仓库中的……”
陈明仁明白军官的意思,大手一挥:“一切以战事为重,你去部署就行了。”
一袋袋印有美援字样、装有面粉的麻袋做成了掩体。
美援字样的面粉袋特写。
字幕:6月30日。
刘亚楼神情严肃,手拿铅笔对林彪说:“部队已占领四平五分之三的地方。不过,杜聿明的十万援军已和我阻援部队交火。”
林彪双眉紧皱,在地图前看了一会儿:“难啃的陈子良!请示总部,战略撤退。”
蒋介石官邸客厅,蒋介石反复看着电报,连声说道:“好,好好。陈子良不愧我黄埔的学生旗帜。我要亲自表彰。辞修,你代表我去,授予陈明仁青天白日勋章一枚,升任第七兵团司令。记住,叫那几个美军联络官也一起去看看,我的兵既有你美式的武器装备,更有会用你美式装备的人。”
陈诚立正,毕恭毕敬地道:“是,校长。守四平的将士们,都会受到军政部的嘉奖。”
陈诚率领慰劳视察四平,七十一军的将官和盟军人员在陈明仁一众人的陪同下,走军营,过阵地,串街行巷。
陈明仁侃侃而谈:“与四平共存亡是七十一军守住四平的战斗口号,我们共抗击共军十九个昼夜,以少于共军三倍的兵力保住了四平,就校长说法,保住了四平就是保住了东北。我的打法是,坚固工事,放过一批,打援的再关门,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美军联络官和美军顾问看看印有“美援”字样面粉袋修筑的掩体工事,互相对话:“怎么回事,这面粉袋做了沙包?”
“这是用我美援面粉做工事!”
美军顾问用军用匕首刺穿一面粉袋,雪白的面粉洒落一地。
美军联络官问陈诚:“陈部长,这是怎么回事?”
陈明仁用不屑的目光对着陈诚询问的目光,看着美军顾问说:“战局关键,事急从权,血肉之躯总比这些面粉来得贵重吧!”
美军联络官瞟着陈明仁:“你怎么这样看轻美援,怎么这样说话?”
陈诚火上加油:“子良,盟友是一片好心,你就缓缓气吧。”
陈明仁轻蔑地一甩袖子:“陈部长,现在我有重要军务在身,下面就让副军长陪您吧,我就不奉陪了。”昂首走过掩体工事。
陈诚向着蒋介石小心地说:“子良冒犯盟军是小事,老百姓说,四平不平,抢劫一空。”
蒋介石双手向后一叉:“这个陈明仁,还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这真是傲上,傲上将军名不虚传呵!叫子良回南京修养吧,给个,唔,总统府中将参军配他也不差。”
陈诚望着蒋介石:“这个恐怕有些……”
“就这样吧!”蒋介石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客厅里,陈明仁,陈明信、戴坚、谢芳如等一众陈明仁的心腹好友坐在一起。
黄彬摇头说:“这个辞修公报私仇,他倒好,当了东北‘剿总’总司令。子良呵,你胸挂青天白日勋章,而手里却拿着撤职令,我们全体将士心寒呵!”
陈明仁也叹了一口气,说:“从予二师取消番号开始,他就小肚鸡肠了。唉,校长还特别信任他。”
戴坚毅然愤愤地说:“真他娘的小人得志,他有何能耐!”
陈明信叹了口气,说:“哥,各位,这次我到那边也走了一遭,大不一样呵,太不同了。他们的装备比我们的差,但精神状态那个好呵。还有老百姓对他们的欢迎,还是那个几条军纪,叫,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条条起到了作用,我们国军是做不到、做不到呵!”
陈明仁望着弟弟:“什么三大纪律八什么注意的军纪条条?”
陈明信点着头说:“是毛、朱订的,听说是毛泽东在井冈山时就订了,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陈明仁“嗯”了一声,说:“行动不听指挥,那就乱套了。”
陈明信想了想,又念了第二条:“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戴坚笑了:“我们国军就做不到了。”
陈明信:“第三条,不虐待俘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和身子,“你们看我,负伤了还给你治疗,吃的是病号饭,还有人来看你,真是仁义之师呵!”
陈明仁在思索着,他望着几位同仁亲信,说:“我那老乡润之先生,说打仗,可以说是深得孙子兵法之奥妙。他在重庆一首诗难倒了陪都一众自诩的文人骚客。不谈国事,不谈国事,走,外面走走。”
陈明仁身着长袍马褂伫立在中山陵大门碑前,眺望远方。
黄彬站立在陈明仁身旁说:“我们听说蒋校长、白长官都在派你任务?”
陈明仁笑了笑:“有这么一回事情,还有光亭、寿山、敬之都要我去呢!”
陈明信看陈明仁兴趣颇高,说道:“如声、严佛、汰沫,你看叫他们……”
陈明仁看了一眼四周,说:“那就回家吧,在家招待他们,你们一起参加,热闹热闹。”
客厅,陈明仁看着众多好友和同仁部下,散敬了一圈烟,谢芳如敬了一圈茶。
陈明仁:“今天做一桌湘菜叫大家尝尝。”
张严佛:“那就有劳嫂子了。”
温汰沫:“早就想尝尝司令做的辣椒菜啦!”
戴坚:“就是呀,这南京的味道都淡出鸟了,我就要辣的。”
陈明仁坐了下来,望着众人,说:“你们给我参谋参谋,我这个傲上将军,十多年的中将了,校长说我是黄埔的一面旗帜,旗什么,他妈的在予二师时得罪了他辞修,在七十一军时又得罪了他荫国,还有铭三,你们知道在四平又没有陪那些盟军大人们,校长是时时褒时时贬。今天,校长、白长官和一应好友相邀,我的意思呢,刘峙,杜聿明,胡宗南都是校长的人,只有白长官与校长有隙,白长官要我去武汉任警备司令。我左右权衡,这就请各位出点主意了,到武汉可以利用蒋白矛盾,从事发展,只有一条,武汉警备司令不够兵团级,我要求白长官改为武汉警备总司令,白长官要我守四平一样守武汉,便向蒋建议将武汉警区司令改为总司令。校长视我为他的学生,放在白健生身边一可满足白守武汉,巩固桂系老巢广西愿望,二可利用我来制约白,哈哈哈,倒是敬之出了一个好主意,认为华中“剿总”下再设一个总司令部似不妥,就叫我当‘剿总’副总司令兼武汉警备司令。怎么样,大家认为这样可好?”
张严佛笑道:“妙,妙呀。你牵制我,我制约你,雨农那一套还真是发扬光大了。子良,你又可大力发展了。”
温汰沫也点赞道:“好,好呀!管武汉,制湖南,迎蒋会白,好!”
戴坚吸了口烟:“子良,你这个副总司令有官衔,在武汉既可和白健生掰腕子,又可在武汉横着走,还可交了南京的差,一举两得呵!”
汤如声双手搓着:“上次明信带来那边老乡立三的话,活动余地也就大了,那就不拘泥于武汉。”
陈明仁看看众人,见谢芳如从厨房里出来,说道:“好,芳如都准备好了,先填好五脏庙,再饮马长江!”
毛泽东手夹着香烟,香烟烟灰已累积了寸长,他眼睛紧盯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图。
周恩来站在毛泽东身边,也望着地图一言不发。
烟灰掉在地上,毛泽东又吸了口烟,眼光从地图上移到周恩来的脸上:“恩来,我那老乡从四平贬到南京,现在又从南京调任武汉,升升降降,明升暗降,虚虚实实,老蒋给他又恢复了七十一军的建制,把二十九军编为第一兵团,他陈子良又当上了兵团司令。”
周恩来笑了笑说:“主席,子良思想起伏,他到武汉后,一面高喊要坚决保卫大武汉,战斗到最后一个士兵,一边又秘密叫他弟弟陈明信释放了武汉的进步学生和我们的一些地下党。我们的工作还是有些进展的。”
毛泽东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烟说:“好得很嘞。我那老乡颂公也有一些苗头了,人心所向呵。这回这两个老乡又有联系了,一是老乡,二是师生,李明灏叫他去湖南,根据全国的形势,湖南这边要抓紧呵,还有子良的工作,他的弟弟很有头脑。”
周恩来点点头:“主席,放心吧,一切进展都在掌握之中。”
陈明仁望着一脸严肃的程潜:“老师呵,这七十一军和二十九军不够呵,我想到湘南充实兵力,训练部队。”
程潜舒展了严肃相,笑着说:“子良,现在有了机会。老蒋决定在编练三个军,我的兵太少,实力不足,老蒋又不太信任我,这其中我与星龄商量了,你与桂系别无瓜葛和渊源,在桂系中势力范围也很单薄,我的意思是,将你调回长沙。”
陈明仁思量了一下:“老师,这调长沙恐怕有些难度,我该怎么做。”
程潜胸有成竹地说:“这个我去想办法,最长不超过两个月就会有消息。”
宋美龄翻看着一本外国书籍,对着正在看文件的蒋介石说:“达令,辞修对子良一直成见颇深,现在我们将他嵌入桂系之中,对子良我有信心,但又有些不放心,雨农走后这边的事情是后继乏人呵。你也好像有些不太顺心,是不是?”
蒋介石放下文件,走到宋美龄身旁,说:“子良不怕桂系,桂系也奈何不了子良,这次任子良为兵团司令,既可制约桂系,他又要感恩于我。你说得在理呵,今后既要防他,但更要放他,哎,上回国大的事,好啦。待我站稳了,他这个剿总副司令可以晋升上将。”
宋美龄笑了,说:“达令,黄埔中他的辗转太多,再不升他,他可会不太听话嘚!”
蒋介石与宋美龄相互一望,同时点了点头。
客厅中只有两个人,华中“剿总”司令官白崇禧、桂系中坚刘斐。
白崇禧看着刘斐:“为章,你谈谈理由。”
刘斐伸出一个指头:“一兵团新近成立,兵员、武器不足,训练也不好,这是一。这二嘛,你‘剿总’在武汉,粮饷也不足。固守武汉,从现在战局看有点虚,叫子良暂移长沙,一方面他自己可以解决一部分粮饷,另一方面他利用乡土关系,既有利于控制湖南局势,又可为‘广西屏障’效命。这三嘛,子良可以放心,共产党是收不了他的心的,四平一战他可是共党的心腹大患呵!”
白崇禧会心地呵呵一笑:“是的,是的,这个我赞成,我赞同。就叫他子良移驻湖南,好好地看着他的老师颂公,好好为‘广西屏障’效力。”
陈明仁拿着湖北参议院主和的通电,对政工处长黄相如说:“这还了得,这参院是一群通共的顽固分子,健生也手软了。你去南京,一定要见到校长,我陈明仁忠于党国,以领袖意志为意志,请校长放心,移驻湘后,我会遵循领袖意志,为党国尽忠尽心。”
黄相如立正道:“我以您的意志为意志,一定转达领袖。”
陈明仁待黄相如走后,又拿起电话说道:“接立法委员汤如炎……是汤委员吗?你去台湾一趟,向辞修叙说我兵团驻防长沙原委,这些你都知道的,白长官也是这个意思。”
陈明仁与兵团众军官视察操练的队列。
陈明仁视察工事。
程潜与陈明仁并肩走进绥靖公署。
程潜感慨地说:“20几年了,子良,国家如今是满目疮痍,当时为国为民的初心,今生再不决策就会后悔终生呵。”
陈明仁也感叹地说:“老师,这次驻防长沙,校长是要我来监视老师的啊!”
程潜脸色一沉,望着陈明仁后脚步加快,两人进了会客厅。程潜坐下见陈明仁望着侍卫人员,程潜对侍卫们挥了挥手,侍卫们退出客厅,程潜的儿子警卫团长程元却留了下来。
陈明仁严肃地说:“校长有严令,只要老师有异向,即刻逮捕。”
程潜严肃地:“那你要捕就捕,要杀便杀!”
陈明仁笑了:“老师,你说,我要抓你我就不会告诉你了。我们都是三湘子弟,我不会听校长的,我反思了三次,老师,想听吗?”
程潜点了点头。
陈明仁站起身来,整了整将军服装。对着客厅的中山先生遗像,念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老师,我投军是在您的讲武学校,合并黄埔后一腔热血东征北伐,但‘四·一二’的惨象,我是第一次反思。八年抗战,转战南北,小日本投降之后,重庆两党谈判明面笑呵呵,暗里枪炮声,又是一场国难,这是第二次反思。今天,是第三次反思。校长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负隅顽抗只会加速惨败,和谈破絮,人心向背呵。党国家天下,民众生居于水火之中,就我个人而言,解甲不如造福三湘,长沙不能再来一次大火呵!”说完,紧盯着程潜。
程潜的儿子单手握腰间手枪。
陈明仁忠恳地接着说道:“我与共党结怨太深,民国四十四、四十五年在闽赣,特别是东北四平一役,唉,不说了,我不听校长的,听你颂公的!”
程潜沉思不语,站起身来到孙中山遗像前,回头又望着陈明仁:“到底如何打算?”
陈明仁硬气地说:“走和平之路,才是正道,把国家建设好是我等责任,中山先生的遗愿我等不能辜负。我保证以老师意志为意志,不过有一条,为了对付白健生,我近期动作还是以主战面貌出现。”
程潜伸手握着陈明仁的手:“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蒋介石在听取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的汇报。
毛人凤脸色惶恐严肃,拿着一本文件念道:“按照原先布置计划,一线将领家人已经大部迁台,只有桂系和华中‘剿总’的将军们家属列在第二批之列。”
蒋介石用手敲了一下桌台:“好吧,动作要快点,措施要硬一点。”
毛人凤双腿一个立正:“遵总裁命令,即日执行!”
陈明仁对谢芳如和陈明信郑重地说:“有消息称,将官家人迁台时间加快了。明信,我会以老家大人照顾为由叫芳如回乡下,你将家人全部转移到湘西,没有我的手令和此信物……”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玉镯子,“这玉镯是我与你嫂子一人一个,我这个现在交给你了,那个时候另一个镯子也在你手上了,你就可以跟来人出山,不然不管什么情况也不能出山,明白么!”
陈明信慎重地点了下头。
在湘师以上军官和长沙各界代表知名人士省议院议员在讨论长沙战局状况和去向。
一国大代表:“程主席,听说长沙防线出了问题?”
一议员:“江防阵地,固若金汤,共军不可能越过长江天险。”
一将军:“几万只木船,就是千艘木船,到时可复古时火烧连营八百里,共军阿弥了!”
一绅士代表:“不可小视,不可轻敌,天命也,天命也!”
一教授代表:“若南京都保不住,我们三湘子弟可要保住长沙古城呵!”
一工商界代表:“说的是,说的是,最好是和和气气,中华一家,说不一定那边也有我们的家族兄弟!”
一国军将领一拍桌子:“胡说,国军是一时疏忽,今有陈司令坐镇长沙,前有四平守城先例,今有足够兵力,共军能越雷池一步!”
七十一军副军长:“叫他共军像四平一样,重蹈覆辙!”
程潜见会议僵局,抬头示意陈明仁。
陈明仁扫视了下会场,看了看主战派的绥靖公署参谋长刘嘉树、高参杨继荣,朗声道:“今长沙危急,三湘危急,我身为守土长官,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中央既有命令再战,自然只有在中央和白长官领导下作战到底,不能有其他企图。”
刘嘉树等主战派随即鼓掌。
刘嘉树:“说得好,陈司令一番激昂慷慨的表白,我等与陈司令共进退!”
程潜有些木然地望着陈明仁,陈明仁未理会程潜,却掉过头与刘嘉树等人示意。
李君九、张严佛、温汰沫等人坐在客厅,都疑惑地看着程潜。
程潜皱着眉头:“子良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情绪有些反复,又可能有些苦衷,难道还存在疑意,还是存在幻想?”
张严佛打破沉默:“这表现太不正常了。”
温汰沫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我看有些蹊跷。子良昨天散会后,就返回了老家礼陵,这里有情况?”
程潜点点头:“这里有道道,我的意思,有劳几位往礼陵去一趟,但要保密。现多事之秋,不小心就见血光,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保密局那帮人神出鬼没,要多提防。”
陈明仁把张严佛几人迎进客厅坐下,笑着对他们说:“即来到我老家,大家就小住几日,这里离战场远,静中有闲,山野之中,比城里喧嚣好多了,心静则神灵,心静则体壮,怎么样?喝茶,喝茶,这是家乡的老茶。”
张严佛喝了口茶:“有劳子良殷勤,老茶叶呵,老急了,我等急,颂公更急,会上那般言论,我们是心焦气急神不安呵!”
陈明仁摇了摇手说:“不急不急呵,我心里有数。颂公呀,应该了解我这个学生呵,在那样的会上,他颂公也太心急了,一急就有些犯糊涂,说那番话,我是履行当初与他订好了的,就开这个会,先前也要通个气,使我也有个思想准备,你们都在场,会上各色人都有,要我当场表态,不是暴露自己吗?你们放心,我陈明仁走和平道路的决心不会改变,目前的情况,华中战场白长官还在钳制着我们,就我兵团,我真正掌握的兵力也只有一半多一点,战事内外不明显,我看大家要加倍小心。今后就由我的人事处长,还有你这个经理处长汰沫做我和颂公的联系人,以免校长和健生还有在长沙的毛人凤那些人疑惑,错一步大厦会倾,对一步三湘有卒。怎么样?回去叫颂公安心,控制好局势,进退有度。”
程潜双手合掌,对张严佛等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不周呵。好,子良也给我们吃了定心丸,我看子良要兼任警备司令。”
李君九把程潜的一封手书递给陈明仁:“程主席叫你任长沙警备司令,你看怎么样?”
陈明仁拿着信,想了想说:“颂公叫我控制长沙,这警备司令一职嘛,我要专程去武汉禀告白健生,只有叫白健生认可了,我才能名正言顺,你说呢!”
李君九赞道:“司令想得周到呵!”
周恩来拿着一份电报说:“主席,陈子良还有些顾虑,怕我们算四平的账呵!”
毛泽东笑着说:“大家议论议论。行严,你也是湖南老乡呵,这子良的顾虑怎么消除?”
章士钊呵呵一笑:“润之,这都要看贵党的了。”
毛泽东抽了一口烟,望着章士钊说:“行严,你说得好呵,都是党嘛。对子良起义后既往不咎,还要重用,至于以前的事嘛,当时子良在他的船上,各划各的船,都想划赢,各为其主嘛!”
章士钊竖起大拇指:“主席呵,胸怀宽广,中华幸甚,中华幸甚呵!”
程星龄向陈明仁说着香港之行的情况。
程星龄庄重认真地说着:“当时中共好多大人物都在场,周恩来、朱德在场,章士钊先生问起毛泽东怎样对待长沙和平问题,毛泽东就说,当时你在他的船上,各划各的船,都想划赢。司令,放下那些顾虑吧,三湘的百姓看着你呵!”
陈明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双手正搓着,来回在客厅踱步:“这我就放心了,这我心就定了。”
程潜一手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撒在桌子上。
其子警卫团长程元忙找出抹布抹干:“父亲,他陈明仁一任警备司令,怎么释放了姓曾的那畜生,姓曾的罪该万死。”
程潜冷静下来,摇摇手说:“我看子良不是三心二意之人,他那套孙子兵法用得出神入化,虽然固执,但这是执着,是一招掩人耳目之计。”
副官报告:“事情就是这样,陈明仁把曾团长放了,气得程潜拍了桌子,说陈明仁是三湘败类,忘恩负义,是有负三湘父老之人。”
白崇禧点着头:“子良守长沙我是放心的。好吧,武汉是守不住了,这回就按计划撤到衡阳吧,叫第一兵团作为我广西屏障的前沿阵地!”
徐志密等省工委同志在一起分析当前形势。
“我看陈明仁是履行了诺言,每一个动作都含义很深。”
“是呀,一明一暗,程主席在表态会上的举动,是未告诉他陈明仁的,陈明仁硬捧横眉,一副誓死保卫长沙的顽固态度,而即日就回礼陵老家了,做得滴水不漏。”
“放了那个曾团长,是个烟雾弹,如他释放曾的同时就放了我们好几个同志。”
徐志密:“要多方分析判断,来不得半点松懈。我已多次向他陈述了毛泽东主席的态度,陈明仁向记者们又表示了‘我决不在长沙城作战,我保证在长沙城听不到炮声,甚至听不到枪声。’他这是向长沙市民表示了态度。我们要加快步伐,四野已逼近郊区了。”
白崇禧向报务员说:“这样发出去,子良,程潜已率部分武装人员潜回长沙,有图谋不轨迹象,命令你即刻带部队解除其武装,实行兵谏,叫其去广州就任考试院院长。”
陈明仁拿着电报,在指挥部大厅来回走了两趟,站在发报人员身边:“回电。电悉,子良遵从命令,即日对颂公劝导,所要结果,三日内定当回复。”
四野部队在构筑工事。
地图上,标明的红箭头直指长沙。
县军管会客室,四野派往长沙谈判首席代表金明和唐天际、袁任远、解沛然、李明灏在接待陈明仁派出的谈判代表李君九、程星龄。
李明灏接过李君九递过来的陈明仁起义通告草案条款细节书:“四野已在郊区部署了三万兵力,特别是在白崇禧衡阳方向有两个师的兵力。”
李君九望着起义书草案:“陈司令嘱咐,一定要注重细节,大方向条款都没有意见,颂公审了不下十遍。”
金明点着头,严肃地说:“我们即日启程前往长沙,与陈司令面谈。”
李君九站了起来:“好,我们在长沙迎首席代表。”
广州国防部次长黄杰、政工局长邓文仪端坐在客厅。
陈明仁满脸笑容对黄杰说:“黄兄呵,你是长沙人,文仪是我礼陵老乡,你们远道而来,带来校长亲笔书‘军训令’,还有那么多的军饷和武器,我子良定当报效党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放心吧,我自有主张!”说着,拿起蒋介石的亲笔书信看着。
蒋介石画外音:“子良,你的光荣史绩,当自珍惜,为中正所深信也。对卖身投靠分子应羞与为伍,必要时,不惜大义灭亲,将之明正典刑,然后退守湘西,吾将在四川为尔后盾。子良呵,要守住长沙,与共军血战到底,用‘四平精神’再写辉煌。”
陈明仁放下书信,对黄杰和邓文仪说:“校长言之凿凿,学生一定不负期望。”
黄杰:“战局紧张,子良胸有成竹,我等就不在长沙给你添麻烦了,即刻动身。文仪,走吧!”
陈明仁目送载着黄杰、邓文仪的军用专机徐徐起飞,挥了挥手,自语道:“老乡呵,今日一别,就是各自一方了。”
夜,警卫森严。
李明濒一人在李君九的陪同下进入官邸会客厅。
陈明仁从客厅迎接李明濒。
陈明仁动情谦逊说:“教育长,子良只请你一人前来,你可告诉金代表他们,黄杰刚走三个小时呵。”
李明灏握着陈明仁的双手:“子良,知道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谨慎是第一位的。还好,严佛早已在我们之列呵!”
陈明仁拿出广州政府行政院院长阎锡山的电报念道:“近日谣言甚多,盛传共匪将派代表与兄洽谈和平,索念吾兄忠诚党国,决不致中敌奸计,但人言可畏,希兄表明态度,以正视听。教育长,你看,他闫百川也来了个以正视听。我已复电,说近日共匪进犯湘北,由于我军将士奋勇作战,于敌重创,今已相持在汨罗,平江一线,外间流言蜚语,正是敌挑拨离间惯用伎俩,妄图瓦解我军心,万恳钧座勿轻信谣言,以中奸计。你看复电如何?”
李明灏哈哈大笑,拍着陈明仁肩膀说:“你游刃有余,我们理解。今天,我带来你的文稿,你再审审。”
陈明仁击掌道:“好,我已邀请汪士楷、君九他们来了。”说着看了一下手表,“还有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去书房。”
书案上放着一叠文稿,文编上标题特写:《告中国国民党第一兵团全体官兵书》。
随着嘀嘀嗒嗒的发报声,出现下列字幕:
台北草山蒋中正校长。
广州国民党政府军政部顾祝同。
广州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阎锡山。
衡阳华中军政公署白崇禧。
“嘀嘀嗒嗒”的电键声透过屋檐,响彻天际。
陈明仁对着发报员念道:“时至今日,唯有倡导和平,停止战争,高举义旗,才是出路。”
旁白:“1949年8月4日,程潜、陈明仁等37位湖南军政人士署名的《通电起义书》昭告全国,晚上八时,程潜、陈明仁致电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决定成立中国国民党人民解放军第一兵团,陈明仁为湖南省主席兼任第一兵团司令。五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复电同意。”
毛泽东兴奋提笔挥毫:诸公率三湘健儿,脱离反动阵营,参加人民革命,义声昭著,全国欢迎。南望湘云,谨致祝贺。
程潜、陈明仁和湖南各界人士与十万群众在盛装的小吴门楼前夹道欢迎解放军入城。
陈明信与陈明仁全家人坐在客厅里。
陈明仁双眼朦胧地看着妻子儿女,深情地拍着陈明信的肩膀,又对儿子陈杨钊说:“好,好,全家团圆了。我要电告毛主席,芳如,记着电文。我,陈明仁服从新民主主义,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竭尽驽骀,以图报效。”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大会第一次会议的会标特写。
毛泽东在主席团会议休息厅握着陈明仁的手说:“子良来了,你是你们蒋校长的嫡系部队将领,你来了,协商界别就齐了。”
周恩来笑着说:“子良,你还认识我吧?打下惠州城的时候,我还向你举枪敬过礼呢!”
陈明仁向周恩来行军礼:“周主任,我是您的学生,您是黄埔军校的政治部主任!”
毛泽东陪同程潜、陈明仁游览,在祈年殿前停住,毛泽东站在大殿前向陈明仁招手说:“子良,来,我们两个老乡单独照个相。”
陈明仁笑呵呵地站在毛泽东身旁,照相师手中的闪光灯在不停地闪烁。
毛泽东和陈明仁照片特写。
毛泽东和陈明仁一起下着台阶。
毛泽东:“子良,你准备把这些照片加洗放大多少张分给亲朋好友?”
陈明仁伸出两只大手:“10打!”
毛泽东风趣地说:“这少了,洗50打吧,这样就没有人说你被共产党软禁了。”
陈明仁点头说:“校长他们那些人就是会呵风打炮,弄得谣言满天飞,好像是真的我被软禁了。”
毛泽东:“谣言止于智者。”
毛泽东宴请程潜、陈明仁几个湖南老乡吃饭。
毛泽东亲自斟酒。
陈明仁忙起身说:“哪有主席您给我斟酒的,吃了有罪呵!”
毛泽东笑呵呵说:“今天我请客,又都是老乡,照老家规矩,哪有客人给主人斟酒的和客人自己斟酒的呢,莫坏规矩,莫坏规矩。”
陈明仁笑着端上空酒杯,自愧地说:“主席,我有愧呵,这些年仗打的都不知方向了,糊涂呵。”
毛泽东大度地笑道:“莫这样说,莫这样说。你今后仍带队伍吧,我们已经决定你的一兵团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还由你来当兵团司令。”
陈明仁激动地看看毛泽东后转向程潜。
程潜笑着说:“我还是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席呢。”说着又叹了口气,“要是光亭他们反省就好了。”
毛泽东:“正好,子良,你去济南一趟,国民党反动派造谣说杜聿明、王耀武已被我们五马分尸了。共产党是严格执行宽待俘虏政策的,从不虐待俘虏,杜聿明他们在济南改造,生活得很好,你去看一下,袍泽之谊嘛,并把你看到的情况真实地向外宣传一下,解释一下,写些信给你那些还未过来的下属,劝他们警醒,莫再与人民为敌顽抗了。”
陈明仁:“好,好,我非常愿意。”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一兵团成立大会会标。
陈明仁、陶铸率二十一兵团将官一一走上主席台。
四野政治部副主任陶铸走到麦克风前说:“二十一兵团的全体同志在程主任、陈司令领导下,所走的路是正确的,是光荣的,这不仅在于冒着危险排除困难,坚决举起义旗,对湖南人民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更在于起义后经过学习与自我改造,确立了为人民服务的决心,这是同志们在陈司令领导下,经过严重思想斗争所取得的胜利。下面请陈司令讲话!”
台下值日军官大声说:“敬礼!”
官兵们“刷”地一下举手向陈明仁行军礼。
陈明仁举手回礼。
陈明仁激动地说:“二十一兵团宣告成立是一个最值得纪念的日子,从今天起,我兵团已经踏上光明之路,开始新生了!从今天起,我兵团已经成为中国人民子弟兵,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努力改造,一切都要向其他兵团的解放军看齐!从今天起,我兵团将要成为一支既具备高度政治素养,又具有近代的军事技术的强大军队!”
陈明仁和李天佑站在沙盘前。
参谋长的指挥棒指在瑶山字样上,说:“中南军区命令我部剿灭瑶山一带的国民党土匪。瑶山山高林密,洞崖遍布,易守难攻,国民党蛊惑人心,瑶山民风强悍,我兵团攻心攻坚双管齐下,争取在短时间内歼灭残匪。”
陈明仁凝视着沙盘:“我同意,但擒贼要擒王,扫清外围后,主力部队要打个攻坚战,首先拿下主要山头。”拿着指挥棒指向了瑶山几个大山头。
旁白:“二十一兵团进驻广西桂南后,经过五个多月的战斗,将盘踞在大小瑶山及其48个地方的土匪剿灭得一干二净,建立了地方政府。”
解放军冲向洞窑。
解放军长途奔袭。
解放军把旗帜插在山头主峰。
解放军押解着俘虏。
陈明仁带领兵团在荆江参与分洪建设。
湛江,陈明仁站在海岛哨位上,用望远镜看着大海。
毛泽东对朱德、彭德怀、周恩来说:“他们三位,陶峙岳、陈明仁、董其武还在军队,是兵团司令,是军长,要评为上将!”
周恩来严肃地说:“我认为很好,程潜、傅作义已经在地方任职,是内阁的一方大员,地方不参与评衔,他们理解,这样很好,没有人说三道四的。”
朱德点头:“我赞成,都是一批军事家。”
彭德怀硬气地说:“都是打过硬仗的将军。”
毛泽东:“东征、北伐、抗日他们都是对国家民族作过巨大贡献的,要向全军将士讲清楚!”
陈明仁的好友、部属都注视着桌子上的上将军服。
陈明仁感叹地说:“几十年的戎马生活,从信仰中山先生,进入讲武学校入黄埔,浴血战斗,纵驰疆场,校长阴阳两手给我中将20年,出尔反尔,不得人心。毛泽东心胸宽广,给我爱国情怀,教我民族大义,予我百姓信仰,今又授我上将军衔,我子良终身无憾了。只念我中华大地重入世界之林,大家要有铮铮铁骨啊,要有百姓胸怀呵!”
陈明仁消瘦而又精神的面孔,他目光炯炯盯着中国地图,对着儿女们说:“记得毛主席一首《沁园春》,震撼重庆——‘唐宗宋祖,稍逊风骚,成吉思汗,一代天骄,只识弯弓射大雕’,我记得我们天骄时代版图是个鸡蛋形呵。今天遥看台湾,要早日回归祖国怀抱呵!我这里有封告部属的信,叫他们以中华民族为重呵!”
礼堂正中挂着陈明仁将军着军服的遗像。
哀乐中,展示着党和国家领导人朱德、周恩来、叶剑英、聂荣臻、许德珩、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政协全国委员会、国防部、统战部、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和海军、空军、湖南省敬献的花圈。
旁白:“陈明仁将军于1974年5月21日在北京逝世,享年71岁。在陈明仁病重期间,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审核陈明仁治疗方案,要求用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医药挽救陈明仁将军的生命。陈明仁将军的追悼会由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聂荣臻元帅主持,国防部副部长肖劲光大将致悼词。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