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宁
(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00)
玉琮诞生于新石器时代,在先秦时期仍有传承和发展,到汉代玉琮少有新作,而到宋代出现了仿古的琮形器。
经过考古发掘,玉琮始现于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的墓葬中,良渚文化玉琮可归纳为三种样式:一是四个角上均凸起一块刻有纹饰的长方形块的圆筒形玉琮;二是上大下小的方柱体玉琮,这类玉琮又根据器形大小分为长高型、矮宽形型,细小型三种;三是上下大小一致,等距离饰有四足兽面纹的手镯形玉琮。当然良渚文化中的玉琮并不能与新石器时代的玉琮一概而论,不过良渚玉琮确是目前已知的数量最多、演变最为清晰的一脉,在其一路向北向中原地区扩散的过程中,玉琮都选择了接受和保留良渚玉琮的基本形制特点,变化在于对表面纹饰融入了自己文化的特色。
先秦时期的玉琮,夏朝以二里头文化为例,出土的玉琮数量只有四件,器形偏小,且均为残片。此时的玉琮玉料不精,制作工艺粗糙。商朝的玉琮与良渚玉琮较为接近,主要特征是扁矮形,且多数不分槽分节,装饰简化有的仅装饰了蝉纹,更多是素面无纹。主要以殷墟妇好墓出土的为代表,精良的做工便反映了这一时期玉琮作为上层阶级所有物,有了较高的地位。
两周时期,周天子以“明德”、“重民”为统治方略,任何部族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于是有象征意义的兽面纹等不再出现,琮普遍成为光素无纹的样子,且外方内圆的形制被固定下来。东周出土的玉琮较之西周要少得多,其总数不足二十件,且器形普遍较小,制作精致者也罕见,比如长沙浏城桥一号墓出土的玉琮,内圆外方。在两周时期,据《周礼•春官》所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此时玉琮为礼器,并且周朝丧葬用玉形成了制度,此时玉琮也可能为殓葬玉器。
据发掘报告称:“鹰座玉琮,为白玉制成,上面扣有鎏金的银盖,盖面还嵌有水晶泡一粒;下面套有鎏金的银底座并连着圈足,另有四个展翅的银鹰托住圈足。鹰的造型精细而逼真。”这是一件集玉器与金银器为一身的器物。南京博物院将这件器物归到西汉,是由于它出土的地点是西汉时期的封建贵族墓,但在陆建芳主编的《中国玉器通史•战国卷》一书中,对于鹰座玉琮的描述以“西周时期的琮”,“盖、座的配制时间应在战国时期”为时间段的一个判定,也就是说,这是一件经战国改造的玉琮,具体来说是给玉琮配了盖子和底座。从装饰角度看,战国时期出现了一批青铜金银错的雕刻物,且部分属于小型器物的底座。例如河北平山县战国中山国墓葬群,出土了两件双翼神兽,它的造型和装饰纹饰都与鹰座玉琮的底座中四只银鹰有着相似之处,如兽爪的刻画,三根尖锐的爪尖在前,一根在后。遍布兽身的卷云纹,也是战国常用的纹饰。在制作玉琮配件的时候,战国人明显运用了本时代的造型设计手法,这是一种使旧的玉器反映新的时代特色的手段。在工艺方面,战国时期鎏金工艺技术有了显著的发展,出现了一批技艺高超的鎏金银器,其中不乏小型生活用铜器或者是银器,可以说这一时期的鎏金工艺主要作为一种辅助装饰手法,“鎏金工艺往往与镶嵌绿松石,镶嵌玉器,镶嵌金银结合使用,以达到一种独特的装饰效果。”体现到鹰座玉琮上,除了金银器部分的精美制作外,还要将光滑的玉器与金银器严丝合缝地组合在一起,这表明了当时玉器的改造以精湛的工艺技巧为基础。
东周时期礼崩乐坏,玉琮作为礼器的地位被瓦解,这一时期对曾经只具象征意义的玉石器来说,匠人开始思考是否能给其增添新的价值,这一点反应到鹰座玉琮上,便是实用价值的赋予。纪仲慶的《南京博物院藏宝录》一书中提到“这件玉琮的盖可以开启,中空部分可作小盒使用”,也有学者认为鹰座玉琮在当时是被当作供“封建贵族玩赏的陈设品”,其实通过盖子能够打开内部形成一个储存空间可以看出战国匠人对玉器改造的时候,考虑到了实用性。直到今天我们仍在讨论“形式与功能”这个设计要素,但古人已通过鹰座玉琮体现出了二者的平衡与兼顾。
从礼器到实用器再到陈设品,鹰座玉琮的作用在每个历史阶段都发生了变化,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战国时期对其的改造。通过这样一件经过了西周制作,战国改造,又在西汉墓被发掘出来的器物,为我们研究设计史带来了一个新的角度。
注释:
①臧振,潘守永.中国古玉文化[M].中国书店,2001:225.
②高西省.战国时期鎏金器及其相关问题初论[J].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2(04).
③纪仲慶.南京博物院藏宝录[M].南京博物馆博物院藏宝录编辑委员会编,1992:97.
[1]南京博物院.江苏涟水三里墩西汉墓[J].考古,1973(2).
[2]周南泉.故宫博物院藏的几件新石器时代饰纹玉器[J].文物,1984(10).
[3]陆建芳.中国玉器通史•战国卷[M].深圳:海天出版社,2014.
[4]张光直.谈“琮”及其在中国古史上的意义.文物与考古论集[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