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达的诗

有夜当如此

临睡前我想再读一遍你的诗

但要跳过涉及过去的那几行

未来在你的笔下不值得期待

没有一张书桌真正安稳

我扭过头去看来时路上

那些把我们分开的小径分叉

想象万一某天我们和好

寡言的时刻也许会更多

就像这首十行的小诗

其实是我内心千言万语的另一种形式

纸短情长

在天涯的两端，我们相爱；

用高于语言的语言，我们相爱；

雪意始于秋阳

寡言缘于内心的波浪

如果有一天我沉默

请去读我年轻时的诗

我爱的时候没有言语

只有道路

湖 边

肩并肩紧挨着

我们坐在幽静的湖边

月儿升上树梢

湖水温柔地覆盖着湖岸

你坐在我旁边

手指恰到好处地放在我的肩上

在可以称道的年岁里

谁不是过着寂寞无名的生活?

而如果谁真正爱过

就不必疑惑如何写诗

也不必担心人生的幕布一天降下一厘米

心中的孩子还剩多少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夜色自顾自流淌

你的黑眼睛在闪烁间

不经意献出了你所能理解的全部柔情

湖风吹凉了你的手指

我想重新确信爱与牺牲的道理

告诉那些正在相爱的人

一生不会有几个这样的夜晚

或者最好的献诗是

用我的手去回应你的手

像古老单调的牧歌里从来不曾唱到的那样

像那些故意被拖得很长的字音

只是为了让听者在月色下

忽然也有了应答的心

明 暗

黑暗可以生出光明

譬如花朵来自泥土

譬如童年来自无人之境

不属于我的良田、晨星和屋顶

譬如上帝少给了我一半的天空

好让我把全部的爱献给另外一半

生活不是为有柔情的人准备的

耶稣背过的十字架，不是我要背的那一副

我的那一副是盐酸氟西汀

别名爱情

命运之箭射向我

我几乎两次放弃同一个世界

又几乎两次爱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