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航,张金山
(1.广州城建职业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 ,广东 广州 510900; 2.梧州学院 商学院,广西 梧州 543000)
“三农”问题是关乎我国发展前途的根本性问题。在我国现代化进程中,农业农村现代化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可以说,没有农业农村的现代化,就没有整个国家的现代化,至少是不完整的现代化。农业农村现代化的缺位,不仅难以促使我国国民经济健康良性发展,而且还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导致经济发展停滞、财富分配两极分化和社会持续动荡的后果。这已被拉美国家的发展实践所证实。
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最突出的仍然是农村。为解决“三农”问题,党的十九大作出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决策。2018年1月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明确提出:“到2035年,乡村振兴取得决定性进展,农业农村现代化基本实现……到2050年,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全面实现”。如何借助乡村振兴契机,通过农业现代化消解中国二元经济结构,是对党和政府农村工作的考验。
衡量一个国家发展程度的指标中,除GDP、国民收入、国际产业链所处位置等因素外,还有一个重要指标就是经济结构发展均衡与否。以刘易斯为代表的发展经济学家研究发现,发展中国家经济普遍存在着以农业为代表的“传统”部门和以工业为代表的“现代”部门,即二元经济结构。发展中国家以农业为代表的传统部门,其特征是自给自足,规模小和技术含量低,既无法使用资本扩大再生产,也无法雇佣工人获取利润。而以工业为代表的现代部门,其特征是能够不断追加资本雇佣工人、技术改造和扩大再生产,持续获取更多利润。而在发达国家中,农业和其他部门一样,都已走向现代化,二元经济结构已不存在。所以,发展中国家要摆脱贫困走向发达,就必须使经济结构由二变一,使农业从传统走向现代。为此,刘易斯提出了二元经济结构发展模式理论模型。刘易斯认为,发展中国家传统农业由于土地资源有限,资本投入几乎为零,而人口却迅速增长。丰富的人力资源与有限的土地资源不匹配,导致农业劳动力的边际生产率非常低,甚至有一部分劳动力的边际生产率为零。在这种条件下,农业劳动力的收入低下,仅仅能维持家庭最低限度的温饱问题,无法实现扩大再生产,于是陷入“贫困恶性循环”。
如何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和农业劳动者收入?刘易斯认为可通过向城市工业部门转移剩余劳动力来实现。在刘易斯看来,城市工业部门的工资水平在高于农村的生存收入30%的条件下,就会刺激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向城市寻找工作机会。一旦农村剩余劳动力全部转移到工业部门就业,农业劳动生产率就自然会提升,农民的收入也会相应增加。[1]图1为刘易斯的农村劳动力转移过程模型,又称刘易斯模型。刘易斯模型主要是通过乡城人口流动的方式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来实现城乡发展的平衡。
图1中,横轴OL代表劳动量,纵轴OD代表劳动的工资和边际生产率;在纵轴上,OS代表传统农业部门的生存收入,OW代表现代工业部门的现行工资水平。可以看出,只要现代工业部门的现行工资水平高于传统农业生存收入水平,现代工业部门所获得的劳动力供给是无限的,所以,劳动供给曲线WP是一条与横轴平行的水平线。图1显示了现代工业部门的扩张与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正相关关系。刘易斯假定现代工业部门中只有劳动和资本两种要素,在既定的资本量下,随着劳动投入的增加,劳动的边际生产率递减,如图中的D0P0、D1P1、D2P2曲线。在DP曲线与WP直线交点处,当边际生产率等于工资时,工业部门的利润达到最大化。为获得更多的利润,工业部门必须不断地增加资本投入,工业部门将获得的WP0D0利润用于扩大再生产,于是边际生产率曲线向右上方移动形成D1P1曲线。同理形成D2P2曲线。随着资本量的增大,工业部门的劳动生产率在不断地提升,源源不断地吸纳农村劳动力转移到工业部门。这个劳动力转移过程一直持续到农业部门的剩余劳动力全部被工业部门吸纳完为止,即P处,此点被称为刘易斯拐点。此时,劳动也像资本一样成为稀缺要素,农村劳动力不再是无限供应。在刘易斯看来,当农村剩余劳动消失时,农业的劳动边际生产率就会相应提升,农村劳动者的收入也会相应增加,从而实现城乡收入均等,二元经济结构消失。
刘易斯二元经济结构模型的意义在于把经济增长过程和劳动力转移过程有机结合起来,通过持续工业化来拉动农业发展和实现城乡收入均等,不仅为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的农村劳动力转移提供了合理解释,而且也与发达国家经济发展路径相吻合,可为发展中国家制定国家经济发展战略提供参考。但该模型最大的不足是只强调通过现代工业部门的不断扩张就能实现经济发展的跳跃,而没有阐明农业产业化发展对消解二元经济结构的作用,忽视了农业发展与工业发展的相互制约和相互促进的关系。
作为刘易斯二元经济结构理论的继承者,美国发展经济学家拉尼斯和美籍华人发展经济学家费景汉通过对刘易斯模型进行发展和完善,形成新的模型,被称为拉尼斯—费模型。见图2 。
图2 拉尼斯-费模型
拉尼斯—费模型把工业部门的发展和农业部门的发展有机结合起来,描述了二者之间相互依赖和相互促进的关系,突破了刘易斯模型中现代工业可以不受农业发展的制约就能够持续扩张的思维模式。
拉尼斯和费景汉认同刘易斯的拐点理论:当劳动供给曲线由水平变为上升时,无限的劳动供给即告终止,劳动力转移随即结束。但他们认为如果农业发展停滞和人口增长过快,刘易斯拐点则不可能达到,二元经济结构也无法消除。只有在农业生产效率提高,并且劳动力转移速度高于人口增速时,刘易斯拐点才可能出现。
在拉尼斯—费模型中,把劳动力的转移过程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劳动力过剩阶段,即图2(a)中SP′阶段。这个阶段对应的是图2(b)中AD部分。图2(b)中的ORH′CX曲线是农业边际生产率曲线,表示随着农业劳动力的增加,边际生产率递减,其中XC曲线处于水平状态,表示劳动的边际产品为零。由于图2(b)中AD数量的农业劳动力没有任何产出,把这部分人从农业部门移出,对农业生产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即不会产生粮食短缺问题。由于劳动边际生产率等于零,农村产生的过剩劳动力从农业部门转移到工业部门,既能满足现代工业部门扩张的需求,又不会影响工业部门现行的工资水平。
第二阶段是劳动力短缺阶段,即图2(a)中P′K′阶段。这个阶段对应的是图2(b)中DP部分。该阶段对应的农业边际生产率曲线是CR,呈现上升状态。这个阶段劳动的边际生产率大于零但小于制度工资水平(即刘易斯的农业劳动者生存收入水平),农业部门劳动力转移会导致农业产出减少,出现粮食短缺,粮价上涨,进而推动工业部门的工资上涨。在该阶段,劳动供给曲线是上升的。而且,劳动力转移越多,粮价越高,工业贸易条件越恶化,劳动供给曲线越陡峭。如果没有农业生产率的提升,在农业步入产业化和商业化道路之前,工业部门的扩张会自动停止下来,导致工农业发展共同停滞。因此,该阶段成为众多发展中国家经济持续发展的瓶颈。
第三阶段是劳动力商业化阶段,即图2(a)中K′S′阶段。这个阶段对应的是图2(b)中PO部分。在这个阶段,由于农业剩余劳动力全部被吸纳到工业部门,农业部门也完全商业化了,农业劳动力工资水平由劳动力市场决定,而不是由制度工资决定。图2(a)中的K′点叫作商业化点,也叫刘易斯第二拐点。跨过这个拐点,表明农业已经走向产业化经营和资本化运作,二元经济结构随即消失。
基于拉尼斯—费模型,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于突破劳动力转移的第二阶段的发展瓶颈,即如何把农业部门的低效劳动力转移到工业部门。
依据拉尼斯—费模型,要实现二元经济并轨,第一阶段劳动力转移是基础。因为这个阶段农业过剩的劳动力既不能创造农业价值,又不能为工业扩张做贡献,而是一种纯消耗,只有把这部分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工业部门,才能使社会人力资源得到有效配置。而且,这一阶段劳动力转移不会受到阻碍,因为剩余劳动力的转出不会影响农业的总产出,也不会发生粮食短缺问题。第二阶段劳动力转移是瓶颈。因为该阶段劳动力的边际生产率大于零,可能会影响农业总产出,继而引起粮食价格和工业工资上扬。第三阶段是突破。跨过刘易斯第二拐点,表明农业部门已实现以规模化和产业化为标志的现代化经营,劳动力转移走向完全市场化,工农两部门的工资水平都由市场原则来决定,二元经济结构最终消失。
拉尼斯—费模型包含两层含义:(1)一国经济良性发展依赖经济结构的平衡,即工农两部门任何一个都不能偏废。(2) 产业化经营,特别是农业产业化转型是一国经济走向发达的必要条件。拉尼斯和费景汉认为,消除二元经济的路径是农业生产率的提高及农业部门和工业部门均衡发展。
依据拉尼斯—费模型,实现二元经济并轨的困难存在于第二个阶段,能否找出一种办法来消除该困难,即提升农业结构,实现农业产业化,是对发展中国家的考验。经验表明,凡是经济迈入发达的国家,农业无一例外都是通过产业化经营而保持较高的生产效率。比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家的农业经营方式都是以高度产业化的大中型农场为基础,欧洲的英国、法国、德国,及亚洲的日本和韩国,农业虽然是中小型农场为主,但也都是高度产业化经营,都是通过规模化生产来提升农业劳动生产率。处于刘易斯两个拐点之间的中等收入国家,只有通过高效的农业生产,以降低整个社会的基础成本,才能为经济迈向发达提供坚实的基础保障。
农业劳动生产率的提升对消除二元经济结构的作用,拉尼斯和费景汉给出如下论证。
图3 拉尼斯-费两部门平衡增长模型
在拉尼斯和费景汉看来,农业生产率的不断提升是保证工业部门扩张和劳动力顺利转移的必要条件。如果农业部门无法摆脱传统落后的生产方式,农业剩余不足,则低效劳动力不可能完全转移到工业部门中。但是,仅仅农业部门生产效率的提升是不够的,必须使因农业生产率的提高所释放出的劳动力与工业部门扩张所需劳动力保持同步,即两个部门必须平衡增长,也即工农业两部门的生产率必须保持同步,并长期保持增长刺激,每个部门的贸易条件都不能恶化。[2]
与所有发展中国家一样,我国经济结构也是典型的二元状态。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我国经济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特别是人口资源红利吸引了大量外资来华投资劳动密集型产业,使我国成为世界制造业聚集地,被誉为“世界制造工厂”。大量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华落地,为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提供了契机,吸引着农村剩余劳动力源源不断地从农业部门流向工业部门。
2004年以前,我国农村劳动力在低廉的工资下源源不断地向城市工业企业转移,并形成了我国特有的农民工现象。这是典型的农业劳动力转移第一阶段。但随着2004年民工荒的出现,学者们开始关注我国劳动力转移中的刘易斯拐点问题,并展开了广泛的争论。争论的焦点是我国目前是否已经出现刘易斯拐点,是出现了第一拐点还是第二拐点。
国内最早关注刘易斯拐点的学者是蔡芳,他根据中国大陆地区农村转移出的剩余劳动力数量与农村户籍劳动力人口占比及农民工工资水平接近城市正规劳动力工资水平等因素来断定中国经济已经达到刘易斯拐点。[3]该结论的提出,引发了学界激烈的争论,也激发了众多学者们纷纷开展这方面的研究。总体上来看,学界判定刘易斯拐点的方法大都依据两个指标:一是数量判定法,即农民工数量上的短缺与否;二是工资判定法,即农民工的工资是否处于上涨状态。这已成为判定刘易斯拐点的经典方法。[4]
从当前学者们研究的结论看,普遍认为中国二元经济已越过刘易斯第一拐点。自蔡芳于2005年提出中国刘易斯拐点出现后,张永丽、景文超(2012)从我国人口转换角度出发,预测中国劳动力将于2015年达到峰值,继而开始下降,人口红利消失,中国经济已经跨越刘易斯第一拐点。[5]柳建平、李孜孜(2015)依据农村调查资料,通过对农村劳动力规模及结构变动、农村外出劳动力规模变动、外出劳动力工资变动及与农业劳动比较分析得出结论,中国刚刚跨过刘易斯第一拐点。[6]张桂文、孙亚南(2015)认为刘易斯第一拐点出现于2005年,并通过统计计算得出,1994~2015年全国最低工资水平增长率达13.23%,而农业劳动边际产出年增长率平均为32.61%,预计2020年我国将迎来第二个刘易斯拐点。[7]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看,2015年全国流动人口首次减少,从2014年的2.52亿降至2015年的2.47亿,减少约500万人,2016年进一步减少200多万人至2.45亿。截至2016年,我国劳动年龄(16~65岁)人口数比2011年降低约3325万,年均减少600多万。[8]在我国的流动人口中,主要是农民工阶层。流动人口的减少表明我国劳动力的供给量逐渐下降,符合刘易斯模型拐点特征。
从拉尼斯和费景汉二元经济结构阶段特征看:(1)我国农村低效劳动力并没有有效转移到城市工业部门。受户籍福利制度的制约,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并不能有效融入城市中,无法与城市市民享受同等的待遇,不仅在城市生活成本高,而且经济收入的稳定性无法保障。特别是国有企业在就业上并没有实现市场化。(2) 我国农业生产产业化程度低。广大农村仍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生产经营,规模化不高,产业化不足。这表明我国二元经济处于刘易斯的两个拐点之间,要跨过刘易斯第二个拐点,我国经济发展仍有漫长的路要走。
无论是学界还是政界基本上已经形成共识:我国经济已经跨过刘易斯第一拐点。在这个阶段,二元经济结构不仅远未消除,而且还处于二元经济结构成功转型的关键期和困难期。在拉尼斯和费景汉看来,如果农业生产效率长期低于工业部门劳动生产效率,随着边际生产率大于零的农业劳动力转移到工业部门,会导致农业生产总量下降,推动农产品价格上涨,导致工业贸易条件的恶化,进而导致农业劳动力非农化转移受阻。即使不发生工业贸易条件的恶化,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进一步转移会通过农业平均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而带动生存工资水平的提升。如果工业部门的工资水平没有相应的提升,将会影响工业部门对农业剩余劳动力的吸收,从而导致农业效率低下、农村土地荒芜、工业开工不足、工人失业增加。一旦经济增长因农业劳动力转移受阻而中断,导致低效生产劳动力长期滞留在农村,加上工业部门开工不足,工人失业增加,社会形成一个庞大的低收入阶层,社会收入分配差距就很难得到有效缓解。于是,整个社会成为一部分高收入、大部分低收入及极小部分中等收入阶层的哑铃型结构。统计研究表明,在发展中国家的三个阶层中,普遍形成这样的消费结构:低收入群体以自给消费为主,高收入群体以境外消费为主,中等收入群体以国内消费为主。高、低这两个收入群体都无法拉动国内经济,唯独中等收入阶层是拉动国内经济的主力。然而,发展中国家因收入分配两极分化导致中等收入阶层数量不足,无法拉动国内经济,更无法推动工业部门进一步扩张,于是形成社会经济发展滞涨的恶性循环。一国经济在刘易斯两个拐点之间长期徘徊,无法跨越刘易斯第二拐点,就会陷入中等收入陷阱。1952年以来,世界上出现的52个达到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中,有35个国家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9]这些国家之所以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固然有其各自复杂的主客观原因,但根本原因是二元经济结构没有根本消除,即农业没有实现产业化经营与工业部门同步发展,经济结构畸形所致。
这对已经处于刘易斯两个拐点之间的我国经济发出了警示:不彻底消除二元经济结构,就无法促进经济的良性发展,也无法使经济走向发达,而且还有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和其他发展中国家一样,我国经济结构之所以处于二元状态,就是因为农业部门与工业部门的发展不均衡,农业部门现代化程度较低。
工农业平衡发展是消除二元经济结构的必要条件。2018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的一号文件《中国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中明确指出:“没有农业农村的现代化,就没有国家的现代化。当前,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在农村最为突出。”提出乡村振兴目标任务的时间表是“到2020年,乡村振兴取得重要进展,农业综合生产能力稳步提升,农业供给体系质量明显提高,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农民增收渠道进一步拓宽,城乡居民生活水平差距持续缩小”。“到2035年,乡村振兴取得决定性进展,农业农村现代化基本实现。农业结构得到根本改善,农民就业质量显著提高”。“到2050年,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全面实现”。可见,实施乡村振兴的关键就是实现农业现代化,通过农业产业化提升农业综合生产能力和工业供给体系质量,提升农民就业质量,吸纳农业剩余劳动力;拓宽农民增收渠道,缩小城乡居民生活水平差距。最终目的是促进工农部门经济平衡发展,跨越刘易斯第二拐点,消除二元经济结构。可以说,乡村振兴是消解二元经济结构的必然选择。
首先,通过乡村振兴消除二元经济结构符合经济发展规律。纵观世界各国经济发展历程,几乎都经历了一个二元经济发展过程。一个国家或地区从发展迈向发达,都必须处理好工农业平衡发展问题。这是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特别是处于刘易斯两个拐点发展阶段的国家或地区,必须从提振农村经济入手,才能够跨越刘易斯第二拐点。从某种程度上说,农村经济的振兴是一国(地区)经济腾飞的必由之路。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认为,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农业在经济发展的起步和转轨阶段至关重要,凡是推行重工轻农的国家无不遇到极大的困难,而给予农业足够重视的国家都取得了较大的成就,高效率的现代农业是一国经济增长的原动力。[10]包括刘易斯、纳克斯及张培刚等经济学家都认识到了农业发展的重要性,强调优先发展农业。对经济发展处于刘易斯两个拐点之间的我国来说,也必须按经济发展规律办事,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就是遵从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
其次,通过乡村振兴消除二元经济结构符合我国国情。作为一个有8亿农民的农业大国,国情决定了我国经济发展的根本在于农村经济的发展,这不仅仅是个经济问题,也是一个事关国家发展前途的政治问题。从历史经验上看,毛泽东之所以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就在于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邓小平之所以领导中国取得了改革开放的成功,也是先从农村改革入手的。可见,基于我国的基本国情,农村经济活,则整个国家经济活;农村问题解决了,则整个国家的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相反,如果忽视农业和农村的发展,国民经济的发展就会走弯路,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要强,农业必须强;中国要美,农村必须美;中国要富,农民必须富。农业基础巩固,农村和谐稳定,农民安居乐业,整个大局就有保障,各项工作都会比较主动。”因此,实现乡村振兴是基于我国现实国情的必然选择,消除我国二元经济结构,就必须振兴乡村经济。
最后,农业的发展是工业发展的基础和保障。在发展中国家,农业在国民经济发展中处于主体地位,农业通过为工业提供要素贡献、产品贡献、市场贡献及外汇贡献来推动工业的发展。[11]如前所述,消解二元经济结构的前提条件之一就是工业部门必须不断扩张。然而,工业部门的发展需要一个庞大的需求市场来支撑。从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史可以看出,国际市场是一个国家经济起飞的必不可少的要素,英国、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都有过国家帮助企业开辟国际市场的发展经历。加入WTO后,我国通过与国际市场对接,并利用人口红利实施出口导向发展战略,加快了国民财富的积累,实现了经济高速增长。出口成为拉动我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但是,由于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及经济体量,从经济安全的角度,只可利用但不能依赖国际市场。海外市场充满不确定性,过分依赖海外市场,国际上任何经济波动或政局动荡都会给我国经济发展带来不利的影响。而且,还可能因为挤压它国的市场份额及长期的贸易顺差而引起贸易争端。所以,我国经济进一步发展必须依托内需,而庞大的农村人口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内需市场。在美国经济学家罗斯托看来,在大众消费阶段,贫富分化将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的约束作用,可能形成经济停滞和动荡的危险源。大众消费阶段应该注重内需释放,公平能更好地促进消费。因此,应改革分配制度,消除贫富分化。[12]罗斯托所谓的大众消费就是指工业化成熟阶段,这个阶段特别依赖市场需求,消除城乡差距和贫富分化是构建内需市场的必要条件。我国现在已经进入中等收入阶段,正接近和准备跨越刘易斯第二拐点。通过乡村振兴,消除城乡差距和贫富分化,可为工业提供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支撑工业部门进一步发展。通过工农业均衡发展,消除二元经济结构,从而实现经济腾飞。
二元经济结构是一种畸形经济形态,既是一个国家处于发展阶段的标签,也是一个国家迈向发达经济的必经阶段。对于步入中等收入国家的我国来说,能不能消除二元经济结构,是决定我国经济发展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步入世界发达经济梯队的关键。而消除二元经济结构的关键在于消除工农业发展的不平衡状况,促使农业部门在经营方式上脱离传统,走向现代,消除城乡差距。中共中央和国务院高瞻远瞩,发布了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指导意见。任何经济改革要取得成功,必须以富民惠民为立足点。只有实现乡村全面振兴,达到农业强、农村美和农民富的目标,我国经济才能够跨越刘易斯第二拐点,从发展走向发达,真正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