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外一首）

郑春

地里的苞米苗才长出寸许

远看浅绿如薄雾

在东方以北

我们都习惯了不应季的天时

此时向缺苗处补种

槐花和山楂花都已开放

看着像绿幕布上的一处处空白

我习惯了靠近这些白

一靠近，整个清晨就被香气充满

每一个花瓣上的光芒都是满的

阳光浩荡啊

拥抱了世间所有的阴影

我在阳光里也是满的——

一半新一半旧

一半暗一半明

过客

俯下身看它们涌出巢穴

像人流冲上街道

它们赤手空拳，斗志昂扬

绕过我如绕过一块石头

它们的远方，有着

一树青樱桃和几只毛毛虫

一抬眼，远处的一角蓝天

正架在轻烟一样的山梁上

阳光细密，穿过我如穿过一块玻璃

落向身后的影子，就黑得更清晰

影子不同于那个蚁群

它是倒挂在我身体上的一只蝙蝠

曾试图摆脱而没有成功

但它迟早都会飞去——

它回到它的黑夜里

我找到我的安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