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女神神话的文化阐释

2018-11-14 23:12刘霁瑶
戏剧之家 2018年26期
关键词:萨满教萨满先民

刘霁瑶

(吉林师范大学 文学院, 吉林 长春 130000)

神话,是一个民族最早的文化样式,是人类生命演变不可或缺的重要精神维度。其中东北地区的满族神话不仅局限于神话定义下的文本界定,还包括民间大量流传的神谕、说部、家谱以及民族文化典籍等丰富样式。满族女神神话历经千年的时代沿革,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神话体系。

近年来,红山文化遗址与牛河梁女神庙出土的大量考古实证,证明了东北地区早在五千多年前,确实存在一个女神崇拜观念至上的母系社会。牛河梁作为东北女神文明的发源地,虽然最终被男权统治替代并逐渐瓦解,但高度繁荣的女神文明,千百年来潜移默化的渗透进北方地区人民的精神理念、后世的艺术创作模式中。世代聚居于东北地区的满族先民们受牛河梁母系氏族文化影响极其深远,其中满族女神神话正是东北女神文明影响外化的直接佐证。

千百年来,满族女神神话不仅没有被岁月遗忘,至今仍留念于东北人民的心间口头,不仅凭借其联想丰富、妙趣横生的故事情节,更是由于女神神话深层的文化内涵。

一、萨满文化贯穿始终,宗教属性突出

神话与宗教复杂的衍生联系,一直以来在学术界都是热门的争论话题,德国著名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在《神话思维》里说“早期的神话—宗教意识还没有在感觉存在的领域和纯粹意义的领域之间划定明确的界线。”[1]在卡西尔看来,神话和原始宗教在早期是一个界限模糊的统一体。满族女神神话与北方古老的宗教——萨满教,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

北方萨满教有众多女神,早期的天神是女神,女性本位的社会观念,在母系氏族社会萨满教已经相当成熟。在东北各少数民族族源神话中,其创始者大都是女性神灵、女性祖先,她们不畏艰难、开创基业,繁衍后代,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是满族女神神话最集中的体现。对于早期北方普遍信仰的萨满教来说,满族女神神话中萨满文化无处不在,无处不显,其中在满族神话史诗《天宫大战》中有这样一段介绍:“宇宙始初,天母阿布卡赫赫打败了恶神耶鲁里,派下身边的鹰首女侍从卧勒顿做了人世间第一个女萨满。她将混混沌沌的天弯抓下一大片,给卧勒顿做成无敌的神鼓,并用耶鲁里的小恶魔做鼓槌。卧勒顿妈妈拿起了鼓槌,敲了第一声神鼓,才有了青色的天……敲了第五声神鼓,才慢慢地、慢慢地生出了生灵万物与人类。”[2]

这则创世神话清楚详细地记录了女萨满由神灵变幻为人间的萨满,再由萨满的身份创世生灵的演变过程。她是满族女神神话中的天母阿布卡赫赫身边的鹰首侍女,也是神通广大的创世女神。满族女神神话中对女萨满的神威和地位如此的赞扬,可见萨满萨满教文化在满族女神神话中的深刻影响。

在满族女神神话中,萨满本身就有萨满女神神位。不仅如此,满族瓜尔佳氏神谕中也有大量对萨满女神的介绍,满族著名的萨满女神乌布西奔妈妈也诞生于鹰卵,由此可见,萨满教或者说是萨满文化本身就是满族女神神话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二、女神地位崇高,生殖崇拜明显

满族女神神话中早期的女天神往往同时兼创世神,始母神,不仅体现出女性崇高的社会地位,更是对生殖能力的崇拜与高扬。

对于原始先民来说,女性的生育与繁殖一直被认为是上天赐予的神力,对于女神的崇拜,更大意义上是对母性的崇拜,对生殖的崇拜。恶劣的生存环境使人们认识到生命繁衍的重要性,感知到自然在孕育万物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阴性特征与女性的生殖特征是对应的,因此母神成为原始先民心目中神圣的、神秘的自然。

满族女神神话对女性的生殖崇拜观在一系列生育女神神话中体现的最为明显,包括“血肉造人”神话、泥土造人神话等等丰富多样的创生神话。例如:“阿布卡赫赫性慈,巴那姆赫赫性酣, 卧勒多赫赫性烈。 原来三神生物相约合力, 巴那姆赫赫嗜睡不醒,阿布卡赫赫和卧勒多赫赫两神造人。 最先生出来的全是女的, 所以, 女人心慈性烈。”[3]

在这则十分具有代表性的神话中,记载了满族女神神话中三位地位最崇高,神力最强大的女天神。她们犹如东方的上帝,万事万物皆由她们衍生创造。神话是原始先民愿望的无意识投射,显而易见,在原始先民眼中生殖与繁衍的难题,是他们生产生活中至关重要的环节。诸如此类的生育神话在满族女神神话中占有近三分之一的神话篇量,这正是满族女神神话的又一大独特性。

满族女神神话不仅蕴含着古老而又神秘的萨满文化,同时也是东北先民以女神崇拜、生殖崇拜观念为首的集体无意识愿望的真实体现。星罗璀璨的满族女神神话中仍有更多价值连城的文化明珠亟待学者的研究与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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