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皓月
我的奶奶过世了。她是我最亲近、最牵挂的人。虽然我觉得悲伤,但从此不再担忧了。我不再害怕区号显示为老家的号码,不再惊惧于某段棘手的亲情关系。我开始着手清理这么多年来一直困扰着我的情感负累,该绝交的就绝交。我对揽到身上的责任重新进行评估,只保留力所能及的。别怪中年人心冷,心冷往往来自于情累。
生活中开始没有大事,一桩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都没有。两年前,我摆脱了上班以及其他需要开会的事务性工作,不再设定某个完不成的目标,不参加无聊的社交活动,不在酒桌上评判别人以及被别人评判。好像从来没有哪个时间段比中年这个时候说出的“不”字更多。透露一个秘密,说“不”是件很享受的事情,说得越多,快乐越多。
值得一记的事也不是一件都没有。有一天,我把一盆绿植从阳台搬到书架上,踩着椅子去给它浇水,浇完水下来的时候忘记了椅子的存在,一脚踏空坐在椅子背上,被弹了出去,跌倒在门边。刚好目睹这夸张一幕的女儿哈哈大笑。之所以说这件事值得记一笔,是因为这是一个提醒,做事要稳妥,不能再像毛头小伙子那样,否则下次不保的将不只是尾椎骨了。
少年的时候觉得度日如年,中年的时候觉得度年如日,这种反差制造出一种很奇妙的生命体验——可以更客观地看待自身与外界的联系。人在下坠的时候,往往比向上攀爬的时候更清醒。坠落往往会被当成一个负面用词,其实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一个中性词来看待。如果你足够淡定的话,会觉得坠落时看到的风景不比你在山顶看到的风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