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黑

1.苏城 晨

字幕：2011年11月11日。

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慢慢地升起，沉静了一夜的苏城开始喧闹起来，路上车水马龙，人们匆匆行走在上班的路上。

2.戴薇家 晨

戴薇起床。她坐在床头，习惯性地看着对面墙上挂的婚纱照。

婚纱照不见了？戴薇揉了揉双眼，再望去，仍然是一无所有，一片黑暗。她立即从床上起来，挨近墙一看，照片原封不动地挂在墙上。

戴薇不放心地再次坐到床上，向对面的墙壁望去，仍然是一片黑暗。

戴薇推醒还在睡梦中的丈夫：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丈夫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你开什么玩笑，你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看不见了？

戴薇：我真的是看不到了！

丈夫一边起身，一边穿衣服：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你眼睛不是睁得大大的吗？

戴薇转身，欲向儿子房间走去，却碰翻了床头柜上茶杯。

茶杯打翻在地。

戴薇愣愣地站在那儿不动。

戴薇丈夫：你能不能小心点儿，做事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戴薇一脸无奈：我是真的看不见了……

3.医院 日

戴薇在丈夫的陪同下，坐在医生的对面。一位年老的医生用仪器耐心、仔细地检查着。

一个个数据和线条不断在仪器上闪着，或上或下，或明或暗，最后一下子黑了下来。

医生的面部表情非常严肃与冷峻。他翻开戴薇的眼皮：疼吗？

戴薇：不疼。

医生：去上海的医院看看吧。

戴薇着急地：大夫，是什么原因？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了？

医生：凭我们医院的能力还不能确诊你的眼睛。

4.上海火车站 日

戴薇妈妈搀扶着戴薇，戴薇丈夫背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他们三个人走出了上海火车站。

他们拦下一辆出租车。

戴薇妈妈：去上海眼科医院。

5.医院 日

一位大夫严肃认真地打开强烈的灯光，然后在戴薇的瞳孔上滴入药水。

大夫在检查，戴薇十分紧张，戴薇妈妈的脸绷得紧紧的。整个室内静静的。只听到仪器细微的声响。

检查完毕，医生不紧不慢地关掉了灯：初步诊断是视网膜色素变性。建议去北京看一下。

戴薇妈妈着急地：大夫，她这眼睛还能治好吗？

大夫：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戴薇：什么是视网膜色素变性。

大夫：你们家族中有没有人患眼睛看不见的病。

戴薇妈妈：没有。从来没有！

大夫：还是去北京看看吧。

6.火车上 夜

火车奔驰在京沪线上。

戴薇丈夫睡着了，戴薇满脸愁容，戴薇妈妈更是焦心。

戴薇妈妈轻声对戴薇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戴薇：妈，我不想吃。

戴薇瞟了一“眼”熟睡在身旁的丈夫。

戴薇妈妈：小薇，你放心，妈妈一定要把你的眼睛看好！

戴薇：妈，我觉得没有希望了。上海的医生让我做好思想准备。

戴薇妈妈：妈妈是军医，别听那医生的话。医生都是这样的。

戴薇：妈，我自己能够承担，我最担心的是儿子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他要有人照顾。

戴薇妈妈：我们会照顾他的。

戴薇：妈，你不知道，我儿子的自尊心很强，我真的眼睛瞎了，对他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他的心理上是受不了的。

戴薇妈妈：你先配合医生将眼睛治好，其他的事我们全家一起想办法。

这时，戴薇丈夫发出微微的呼噜声。戴薇又瞟了一“眼”身旁的丈夫。

戴薇：妈，你也早点睡吧。

戴薇妈妈：你也睡吧。

戴薇睡不着。她呆呆地“望”着窗外。远处城市的灯光闪闪可见。

夜深了，车厢静了下来，人们也都进入了梦乡。

戴薇任由泪水流淌。

7.北京医院 日

医院里人挤得满满的，戴薇的右边是丈夫，左边是妈妈。他们在医院里寻找着眼科。

找到了眼科后，排队的人已经成了长龙。他们只好焦急而耐心地等着。轮到戴薇看病了，他们一行三人走进医务室。

医生打开检测仪器。

戴薇有些紧张。

医生在戴薇的眼中滴入了放瞳药水。

药水一滴一滴地滴入了眼中。

医生打开了强烈的灯光。

灯光刺得戴薇睁不开眼。

医生：睁开眼睛。

戴薇忍着疼痛，强迫自己睁开了双眼。

医生在检测仪上认真地观看。

仪器上波浪线一上一下，或明或暗，或快或慢。

检查完毕，医生开着处方：视网膜色素变性。

戴薇妈妈：能治好吗？

医生看了一眼戴薇和戴薇妈妈，然后一边拿着处方，一边慢条斯理。

医生：这是个世界性的难题，目前还没有最好的治疗方法。

戴薇：能有一点儿希望吗？

医生：你的视力将会越来越下降，能保住你现在的一点儿的微弱的光感已经很不错了。

戴薇抱着一线希望问道：能不能通过做手术解决呢？

医生：做手术也没有用。恢复是不可能了，就像是相机感光板上的颗粒没有了，再美的风景也拍不出来。

戴薇一下子抓住医生的手：大夫，你无论如何替我想想办法，我儿子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自己瞎了不要紧，这样对他的打击真的是太大了！

医生：我们只能表示同情。但目前医学无法挽救你的眼睛。

泪水从戴薇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医生：千万不要流泪，视野将会从中心视力缺失开始，逐渐缩小可视范围，而这个过程，有的长达几十年，有的只要几年，有的甚至几个月。如果心情好些，可以保持住目前微弱的光感。心情不好，流泪会更快导致看不见，直到视野完全消失。不过……

戴薇妈妈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急忙问：不过什么？

医生：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这个病目前是世界性的难题，在我们医学界俗称“眼癌”。我劝你们保持一个好的心情，不要病急乱投医，不要花冤枉钱了，当冤大头，走冤枉路了。

戴薇妈妈：你能不能给我们指一条治疗的好路子？

医生：目前还没有治好的先例。

8.火车 日

戴薇、戴薇妈妈、戴薇丈夫三个人坐在火车里，谁也不说话，都阴沉着脸。只听到火车与轨道间的摩擦声。

火车飞速地向前奔驰着。戴薇、戴薇妈妈、戴薇丈夫完全没有一丝的心情看窗外风景，车厢内的一切、世界上一切的事物仿佛与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9.戴薇家 晨

戴薇起床，她摸索着走路，两只手伸在前面摸。一不小心膝盖碰到了床头柜。

床头柜上的台灯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戴薇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戴薇丈夫的画外音：你在干什么啊？还嫌这个家不安宁啊！

戴薇颤抖的双手摸着，摸着。慢慢的，十分小心地将台灯从地上“摸”起，放到了床头柜上。两行清泪从脸颊上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丈夫在一旁擦亮了皮鞋、在镜子前梳了头、拎着皮包走出了家门。

戴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房间里，泪水像断了线似地直往下滴。

戴薇丈夫猛地关门声传来。戴薇全身都在发抖，对着窗外沉默了。

戴薇自言自语：苍天啊，我只希望变盲的过程时间长点，用微弱的视光让我度过最后的人生道路，让我伴着儿子顺利考完大学……

戴薇妈妈走进房间，看到女儿如此悲伤，也难受着：小薇啊，医生关照你不要伤心流泪，会影响你的眼睛的……

戴薇：妈，我止不住泪啊……

戴薇妈妈：妈妈知道你心中的苦。

戴薇：可我这苦没处说。

戴薇妈妈：他又出去了？

戴薇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戴薇妈妈：为了赚钱，儿子的前途都不管了。再说，他这么多年就没做成过一项生意。

戴薇：妈，你别说了……

10.戴薇家 夜

夜深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戴薇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她听到丈夫的开门声。

戴薇丈夫拎着皮包回家了，悄悄地脱下衣服上了床。

戴薇声音细如丝的：你先把生意放下吧，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了，行动不便，儿子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是儿子人生的大事，是人生关键的一步……

丈夫表情严峻地：你看不见了，我不出去挣钱，谁养这个家？

戴薇心有余悸地：我现在看不见了，不能照顾你和儿子……可是，高考对儿子来说只有一次，生意可以慢慢做，赚钱的时间长着呢。

丈夫皱着眉，又穿起衣服下床：晚上我还外出谈点生意。

说完，丈夫拎起包又出去了。

戴薇面色苍白，听着关闭的房门的声响，她的泪水潸潸而下，继而撕心裂肺的痛哭。

戴薇：我宁愿生来就是一个盲人，不至于像今天，当看过所有风景，当我热爱着这个五彩世界后，却突然被夺走……

11.戴薇家 晨

戴薇起床，她摸着墙走。一不小心膝盖撞到了床上，疼得她立即蹲了下来，泪水也流了出来。

戴薇摸着墙行走，身体一阵悸颤，随即摇晃一下，两眼痴痴的。

戴薇妈妈走进房间：眼睛看不见也不能复明了，不要太过悲哀了，保重身体。

戴薇静静地站着，嘴唇微张着一直在颤栗，凝滞的眼睛里慢慢地泌出一眶泪水。泪水盈满眼眶，泉水一样漫溢下来。

此时，丈夫拎着包回来，他走进房间，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行李。

戴薇丈夫：我要离开这个城市，外出做生意，可能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戴薇抬起泪眼，无力说话。

戴薇：我不要你看在夫妻的份上，我只求你看在儿子的份上，能不能等儿子的高考结束了再走？

丈夫坚决地：不行。

他拎起包向门口走去。

戴薇一把抓住丈夫手中包，哽咽着：儿子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你这一走会影响孩子高考成绩的，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等孩子高考完了，你再走不迟。

丈夫沉默了良久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丈夫还是拿起了包，向门外走去。只有背影对着戴薇娘儿俩。

戴薇妈妈：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在我这里吃，这里住，你你你不得好报！

“听”着丈夫出门的背影，戴薇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她气得浑身颤抖，对着他的背影突然咆哮起来：只要你走出这个家门，就永远别进这个门！

戴薇面色苍白，愣愣地坐在床边，已经没有眼水。

悲中带有向上力量的歌声响起：

世间的色彩在眼前消失

路在哪？在哪？在哪——

人生的路还很长，很长。

路没了，怎么走？怎么走？怎——么——走——

不抱怨，抱怨没用

要奋斗，奋斗有用

有梦想，梦想最美

怀梦想，生命怒放。

我自信，我前行，

有梦想，我自信，我前行。

我自信，我前行

有梦想，我自信，我前行。

12.戴薇家 日

戴薇坐在床边沉思着，泪水在她的脸上无声地流下。窗外树上的小鸟儿在欢快地跳来跳去，不时发出鸣叫。

戴薇妈妈拿着一壶泡好的茶，走进房间：两个月了，你都没离开这个房间，你还是出去走走吧。

戴薇：妈，我就这样坐着，感到心里清静些。

戴薇妈妈：已经看不见，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果有可能，我愿将自己的眼睛挖给你。不过，我还是劝你再找些大医院看看，也许会好的。

戴薇：目前医学对这个病是没办法了。不能乱花钱，儿子还要上大学呢。

戴薇妈妈：可是，你长期这样下去，没病也会憋出病来的，妈妈心里疼啊。

戴薇妈妈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戴薇爸爸一手拿着收音机，一手拄着拐杖走进了戴薇的房间：你没事的时候就听听收音机吧，能够了解外面的世界，对你的情绪可以起到调解作用。

戴薇起身想扶着爸爸。可是，她只能两手伸向前，到处“摸”爸爸。

戴薇爸爸一手抓住了戴薇的手：院内有太阳，我们到院子里坐坐吧。

父亲扶着戴薇走出房间。戴薇双手向前伸着，摸着，一点一点移动着脚步。

13.戴薇家院子 日

父亲扶着戴薇来到了院内，坐到了椅子上。

戴薇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戴薇爸爸：医生让你不要流泪，凡事要往好处想。

戴薇：我一个40多岁的人，却要由一位80多岁高龄的人扶着走。作为女儿，我应该扶着年迈的父亲，应该带着父亲出去走，应该在父亲面前尽孝，为父亲洗脚洗手。可是这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做，自己却失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不仅不能照顾好父亲，让父亲享受晚年的生活，反而要父亲扶着自己，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的令人心酸，令人伤心，令人悲痛，令人心痛！

戴薇爸爸：人生是一场无休、无歇、无情的战斗，都得时时刻刻向无形的敌人作战。

戴薇：爸，我们又不是打仗。

戴薇爸爸：你的眼睛看不见了，为什么一直将自己关在小小的房间里？

戴薇：我一个瞎子，能到哪儿去啊！

说着，戴薇又流下了泪水。

戴薇爸爸：你再哭也没有用。当年我在战场上的时候，有无数的战友在我身边倒下，其中还有几位是曾经救过我命的战友，还有的是生死同命的好同志，我是眼睁睁在看着他们就在我面前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戴薇爸爸也抽泣起来：想到这些战友，我就伤心……

戴薇：爸，你别哭了。

戴薇爸爸：在朝鲜战场上的时候，我是从死去的战友堆里爬出来，走过战友的尸体继续前进。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战斗，每次战斗结束，我都躲起来哭，为死去的战友伤心流泪。擦干泪后，还要进行下一个战斗。有些战友被打伤成了残疾人，但他们毅然要坚持参加战斗。

戴薇：爸爸，我一直崇拜那些英雄……

戴薇爸爸打断了戴薇的话：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崇拜英雄，崇拜英雄不是说在嘴上，要看行动。

戴薇：爸爸，当时是什么原因使你们义无反顾，继续前进，继续战斗，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戴薇爸爸：能够支撑一个人不断前行的原因，除了他的毅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的信仰所给予的力量。信仰作为一种精神动力，其潜力是无穷的，虽然信仰并不属于性格的范畴，它却可以激发出性格中很多不为人知的潜在能量。当一个人心怀信仰的时候，他的一切精神力量都是为之服务的，他做出的所有决定和行动都是朝着信仰所指示的方向，而他的性格也会因为这些决定而有所改变。我们那些被炸伤残的战友，他们就是不肯下战场。他们说，腿炸了，可以用手打敌人；眼睛看不见了，可以为战友压子弹。有一位手被炸伤了的战友，当一颗炮弹飞来时，他硬是用身体保护着身边的战友，用身体替战友挡了炮弹。有位被炸伤的战士说，我们虽然残疾了，但决不是残废了，决不是没用了的人。你崇拜英雄，就是要崇拜英雄的这种精神。这才是真正的崇拜。

戴薇：可是，我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戴薇爸爸：你可千万别这样想，活着就是幸福。我的那些战友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是他们活在我心中，这才是人生的价值。你年轻的时候闯深圳，那是一种精神，爸爸希望你拿出当年闯深圳的精神，重新站起来！

戴薇：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站起来还有什么用？

戴薇爸爸：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一个不断超越自身局限的过程，这才是命运，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遭遇痛苦，超越局限，从而感受幸福，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14.戴薇家 晨

太阳的光芒照进了戴薇的房间，窗外，小鸟儿在树上跳来跳去的，发出了悦耳的鸣叫。敲门声惊醒了戴薇。

戴薇儿子：妈妈，你陪我去一下图书馆。

戴薇从床上起来，急忙中碰翻了床头柜上的茶杯。

戴薇：去图书馆干什么？你就在家好好复习吧，准备参加高考吧。

戴薇儿子：去图书馆借书就是为了高考。

戴薇连忙答道：好好好，我陪你去。

15.城市街道 日

戴薇儿子搀着戴薇走在街道上。

戴薇儿子：妈妈，你慢点儿，别急。

戴薇：复习要抓紧时间，我们快去快回。

戴薇儿子：妈妈，不急。你小心点儿，把盲杖拿出来用吧。

戴薇：我怎么能用盲杖？你是不是要让人家知道我是个瞎子啊！

戴薇儿子：有盲杖你就不需要深一脚浅一脚了。

戴薇：我没事，你带着我快点儿去吧。

戴薇儿子扶着戴薇行走在路上，过了斑马线，来到图书馆楼前。

面对高高的台阶，戴薇儿子扶着妈妈：妈，注意台阶。第一级，再上，再上……

戴薇用脚探寻着，探到了第一级，然后就一级一级的向上走。

戴薇儿子：妈妈真行！我们到了。

16.图书馆 日

戴薇儿子搀着戴薇走进了图书馆。

戴薇：你去挑选书吧，你给我找个位置，我坐在大厅等你。

戴薇儿子：你就跟着我走吧。

说话间，戴薇母子路过图书馆专门为盲人设计的盲人听觉资料室。

戴薇儿子：妈妈，这是专门为盲人设计的图书室和听觉室，你在这儿看会电影等我，我去找书。

戴薇感到很奇怪：盲人还有读书室？还能看电影？怎么看啊？

戴薇儿子与一位身穿红马夹的志愿者说：我妈是盲人，你带她去“看”电影吧。

戴薇被这位穿红马夹的志愿者带进了听觉资料室，她好奇地推门进去，“听”到几十位盲人正围坐在一起“看电影”。他们并没有因为戴薇的突然闯入而停止讨论，这些盲人有说有笑的，非常高兴。

一位男盲人：这个电影叫《沙家浜》，我“看”过好多遍了。

另一位盲人：我是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那个胡司令就是个草包。刁德一是个精明主儿。

一位女盲人：阿庆嫂才是最聪明的。

引得周围的盲人哈哈大笑起来。

戴薇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呆若木鸡般站立在他们中间。她开始静静地“观察”着其他盲人是如何“看电影”的。

十几位盲人观众的面容都是那样的和谐与幸福，还有几个人像是夫妻，手拉着手在“耳语”，在交流着听后感，对音乐和电影内容的享受程度已到了“旁若无人”的境地。

讲解员一边看着画面，一边讲着故事情节。

戴薇瞬间泪奔：盲人真的也能看电影啊！

志愿者：他们同样可以享受艺术的魅力。

17.城市街道 日

儿子搀扶着戴薇走在回家的路上。

戴薇：你需要的书找到了？

戴薇儿子：找到了。妈，你呢？

戴薇：我找什么？我是陪你来的。

戴薇儿子：妈妈，你看人家那些盲人活得多开心。我希望你和他们一样，快乐每一天。

18.戴薇家 日

戴薇儿子要参加高考了，戴薇妈妈帮着认真地准备着。当戴薇妈妈与戴薇儿子准备出发，走出家门时，戴薇从房里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戴薇：我与你们一起去。

戴薇儿子：妈妈，你就不要去了。那里人多，我自己能去。

戴薇：不，我要去。

戴薇儿子：考场门前人多，你看不见，不方便。

戴薇：不行，我一定要去！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妈陪同，我和你外婆一起去，在考场外等你。

戴薇妈妈：好吧，我们一起去。

戴薇仿佛听到了爸爸流泪的细音，她转过身来：爸爸，你回吧。我会走好每一步的。

父亲的声音中带着悲伤：路上小心。走慢点，不要急。

戴薇：爸爸，你面对无数次的战斗和死亡都没有流泪，这次你也要相信你的女儿。

戴薇爸爸：这次可不同以往啊，比打一场战斗还要激烈。你们是三代人一起上战场啊。

戴薇：爸，你放心，我们能行的。

19.城市街道 日

戴薇在中间，左边是她的妈妈，右边是她的儿子，他们行走在路上，亲热而温情。

戴薇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着。

戴薇儿子：妈，你今天好精神啊！

戴薇：你就好好的考试。我和你外婆在外面等你。

20.校门前 日

烈日下，站满了等待的家长。

戴薇儿子进了考场，戴薇和妈妈站在路边目送着他。

戴薇妈妈拉着戴薇站在树荫下等待。

天气突变，乌云翻滚，鸟儿惊飞，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人们纷纷寻找躲雨的地方。

一位骑着电瓶车的家长冲了过来。

戴薇妈妈本能地向后退了退，戴薇原地未动。

骑车人瞪了戴薇一看：你是瞎子啊。

骑车人开着电瓶车扬长而去。

戴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戴薇妈妈拉着戴薇也在寻找躲雨的地方。躲雨的地方全部被别人抢先占了，她们娘俩只能站在了雨中。

戴薇明白了，她伤心妈妈在大雨中淋雨。她也想找地方，可是她无法寻找，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流，打湿了戴薇的全身。

一阵铃声响起，考试结束了。

戴薇儿子从考场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雨中的妈妈。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雨中，紧紧地抱着雨中的妈妈：妈，你怎么站在雨中啊！

戴薇抱着儿子，泪水和雨水顺着脸颊混在了一起：我要让你出来就能看到妈妈，妈妈支持你，妈妈等你……

戴薇儿子：妈——

21.戴薇家 日

戴薇走到阳台上，她呆呆地向前望着，目光无神。

戴薇爸爸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看到戴薇神情恍惚的样子：小薇，你干什么啊？

戴薇从沉思中惊醒，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双手伸出向前方摸着，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步伐。

父亲拄着拐杖，上前扶着戴薇坐到床边。父亲掏出五百元钱塞到戴薇的手里：你看不见，收入也没了。可是日子还要往前过啊。爸爸知道你的心思。

戴薇：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了，成了一个废人，是大家的累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戴薇爸爸：你不像我，我已经九十岁了，还活着，活着就好，我要替我的战友活着！我活着，我死去的战友就会有人想念他们，就会有人看望他们的父母，照顾他们的家庭和子女。古话说，好死不如赖活。你还有儿子，千万不要做傻事！

戴薇默默地低下了头，泪水打在了衣襟上：儿子已考进了大学，今后就靠他自己了。

戴薇爸爸：你想成为一个成功的人吗？你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每个人都是一座宝藏，只有发现并把其中的宝藏挖掘出来，才能获得成功。你要做的就是发现它们。

戴薇抬头仰望窗外的方向，像是在思索什么：我的眼睛瞎了，还谈什么成功？现在我的心都碎了，眼前是黑暗，前途是黑暗，生活是黑暗……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连生活都难自理了，还谈什么发现！只有放弃……

戴薇爸爸：你千万不能放弃！你老爸我在革命战争年代，条件是那么的艰苦，从没有说过放弃，不管什么样的困难都是一往无前，从不后退，所以才取得中国革命的胜利。

戴薇抹去了眼角的泪。

22.戴薇家 晚

戴薇在房间里坐着发呆。戴薇妈妈端着一碗饭，走进了房间。

戴薇妈妈：你整天坐在这里发呆，一坐就是十个月。

戴薇：我是一个瞎子，还能怎么样啊？

戴薇妈妈：你才四十多岁，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可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戴薇：妈，女儿不孝，拖累你了……

戴薇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劝你还是出去走走，这样子会闷出病来的。

戴薇：我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里想了十多个月，我眼睛瞎了，却看清了整个世界，眼睛亮的时候却没有看清楚。

戴微妈妈：你就别瞎……别乱想了。

戴微妈妈与戴薇一起睡下，她们娘儿俩谈着谈着，进入了梦乡。

23.城市街道 晨

太阳从东方破晓，染红了天际。城市经过一夜的休整后，迎着朝霞沸腾起来。

一辆救护车鸣响着穿过红灯，一路急驶进了医院。

24.戴薇家 日

戴薇拉着姐姐的手，急得直流泪：你带我去医院吧，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姐姐：你就别去了，你看不见，还要别人照顾你啊。

戴薇：我要陪着爸爸，就陪爸爸坐着。

姐姐：那好吧，你陪爸爸说说话。

25.医院病房 日

戴薇坐在爸爸的床边，用颤抖的手摸着爸爸的被单，摸着爸爸的手，摸着插在爸爸身上的针管、呼吸器，摸着爸爸的脸……

戴薇流着泪：爸爸，你瘦了。我眼瞎了几个月，你怎么就这么瘦啊……爸爸，是女儿对不起你啊！

护士：不要影响病人的休息。

戴薇爸爸苏醒了，他努力地睁眼看着戴薇：小薇。

戴薇：爸爸，我在这儿。

戴薇伸出手，爸爸握住了女儿的手：你终于走出家门了，能走出来就是胜利。

戴薇：这不是打仗，还谈什么胜利啊。

戴薇爸爸：这比打仗还难。这是心里的战役。你能来医院看爸爸，爸爸很高兴。

戴薇：爸爸，我看不见，我陪你坐坐。

戴薇爸爸：小薇，没有人喜欢人生中的挫折。但正是这些挫折才成就了我们的人生。不管在任何时候，放弃就意味着掐灭了希望的火苗，只有让挫折激发你性格中的不屈不挠，才能让造就你成功人生的种子逐渐长大。

戴薇：爸爸，眼瞎了，与挫折是不一样的。

戴薇爸爸：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无休、无歇、无情的战斗，都得时时刻刻向无形的敌人作战。而这无形的敌人，不是别人是自己，自己与自己作战，是世界上最艰难的战斗了。

戴薇：过去明眼时，没有看清人性。反而双眼失明，却分清了是非。为什么人总是在受到挫折、打击后才明白这些道理呢？

戴薇爸爸拉着戴薇的手：小薇啊，爸爸留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我最放心不下就是你啊，你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戴薇流泪道：我还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反正白天黑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戴薇爸爸：你千万不要悲观，天无绝人之路。

戴薇：我的命运不是简单的挫折，如果是简单的挫折我能承受。爸爸，失明对我是致命的打击，我已经被推到了人生的绝路。

戴薇爸爸：好死不如赖活。我的年龄大了，这是自然规律。可你还年轻。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自己不倒，别人是打不倒你的，如果你自己倒下，别人是拉不起你的。

26.殡仪馆 日

武警战士全副武装，庄严肃立，从大门外一直站到了殡仪馆里面的吊唁厅。

一辆灵车缓缓驶来，后面跟着长长的吊唁车队。

四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抬着灵柩，迈着刚健的正步，走向吊唁大厅。

战士皮靴踏步的声响，整齐而富有节奏，铿锵有力。

戴薇的泪流满面：爸爸，你真的走了……爸爸你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27.戴薇家 日

戴薇站在爸爸的遗像前，用手抚摸着遗像：爸爸，你虽然身材瘦小，却做出了高尚的事业，死了也很威武。爸爸，你心中有目标、有理想，活得有意义。我一定记住你的话，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的！

门铃响起。戴薇妈妈去打开门：戴薇，有人找你。

戴薇：有谁找我啊？我已经是与世隔绝的人……

来人自我介绍：我是街道残疾人专职委员，来看看你。

戴薇：还有残疾人专职委员的这个岗位啊？

专职委员：戴薇姐，你可要出去走走啊，多参加我们残疾人举行的活动。

戴薇不假思索地回绝：一个盲人能有什么活动？一个盲人还有多大的出息，多大作为呢。不去，不去。

戴薇妈妈在一旁打着圆场：你还是听听人家的话吧，人家也是好心啊。

戴薇：我成了残疾人。不去，不去。

专职委员见话谈不下去了，起身说道：戴薇，你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的。

戴薇：我没有事找你的。

专职委员只好走了，戴薇妈妈打着招呼：对不起，她现在心情不好，请原谅。

专职委员：没事的，我能理解，这样的情况我遇得多了。

28.戴薇家 晨

戴薇打开收音机：2016年10月27日，英国爱丁堡。康复国际世界大会上迎来了一位美丽的残疾女性，她在60个国家和地区的1000余名代表热烈的掌声中来到了发言席，用流利的英文发表了履职演讲。她是康复国际历史上当选主席的第一位亚洲女性，是国际性组织获得如此地位的第一位华人女性。她的发言，闪耀着中国之光，华人之光，见证着中国残疾人事业的国际影响力。她，就是中国残联主席张海迪……

听完报道，戴薇陷入了沉思。

收音机里的声音：从时代楷模到国际组织领袖，从年轻的“海迪大姐”到双鬓已含霜白的“海迪主席”；一位五岁起因脊髓病致残瘫痪，曾经只能躺在床上斜望着窗外的小姑娘或许不会想到，如今会用坚韧的意志和知识的力量重新“站立”起来；一位终生需要依靠轮椅的前行者，曾在孤灯下夜读晨颂的青年女性或许不会知道，以后会带领中国残疾人一同走向更宽广的人生舞台。张海迪用轮椅上的梦鼓舞了一个时代，以攀登绝顶的精神引领着一个时代。当选康复国际主席的她，即将在国际康复领域开启一个新时代。

坐在椅子上听收音机的戴薇一下子站起来，她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膝盖撞到了椅子上，疼得她蹲了下来，忍了忍，戴薇又站了起来。

戴薇对妈妈喊道：妈，我想吃饭了。

戴薇妈妈一阵惊喜，忙去给戴薇盛饭：自从你失明后，每次吃饭都是催着你吃，劝你吃，今天主动地要吃饭了。

戴薇：我一个人的痛苦自己担着，不再让妈妈跟着我痛苦了。

母女俩正吃饭，戴薇的手机响了。

戴薇将收音机关掉，摸到了手机，不熟练地接起了手机。手机里传出残疾人专职委员的声音：戴薇，今天残疾人活动中心有个盲人文艺演出的活动，我希望你能参加。

戴薇拿着手机，在犹豫着。

手机里专职委员的声音：戴薇，去看看吧，我带你去。

戴薇妈妈一旁：去吧，出去走走。

戴薇有气无力地：好吧。

29.城市街道 日

戴薇挽着专职委员的手和专职委员并肩走着。专职委员走路一拐一拐的。

戴薇：你走路怎么……

专职委员：我也是一名残疾人，因为一次交通事故我的腿残疾了。后来丈夫就带着儿子一起离开了家。

戴薇一下子流下了泪水：我们真是命苦。就连外出时，水都得少喝，上厕所不方便。

专职委员：是啊。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像张海迪那样，再强大起来呢？

戴薇：你还可以再强起来，你有眼、有手，能自行来往。我就不行了，出门必须有人带着。

专职委员：眼睛看不见了，还有耳、还有嘴，还能发出声音啊。

30.残疾人活动中心 日

专职委员和戴薇进入活动中心，戴薇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盲人集中在一起。

一名志愿者在一队盲人的最前面，盲人们前后地搭着肩，形成一个长长的队伍，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残疾人活动中心。

戴薇惊讶地：他们真的都是盲人吗？怎么这样的开心快乐，怎么会这样乐观呢？

专职委员：是啊，他们都是苏州盲人协会的会员。

戴薇：还有盲人协会？我第一次听说。

专职委员：有啊，我们去看演出吧。

走进多功能大厅，专职委员安排戴薇坐下“观看”。

大幕徐徐拉开，一位盲人主持人上场了。

主持人：尊敬的各位盲人朋友，大家好。今天是盲人节，是我们自己的节日，让我们尽情地欢唱，尽情地表演，用我们的歌声和舞姿欢度这个节日吧！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由几位盲人表演的舞蹈，虽然舞姿不太熟练，也是有板有眼的。

舞蹈结束后，一位盲人上台演唱《我爱你中国》。她穿着中国红连衣裙，唱得深情。台下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

三名盲人表演了现代京剧《沙家浜》中《智斗》的片段，她们的表演，引得台下观众也跟着唱了起来。

一曲评弹吴侬软语的悠扬长腔，句句节奏明快、干净利落，让人大饱耳福。

最后一名上台的盲人唱的是《父亲》。他声情并茂地唱出了感恩之情，赢得满堂喝彩。

专职委员：戴薇，演出结束了，盲协的卫主席想见见你。

盲协的卫主席戴着一副深黑色墨镜，由妻子搀扶着慢慢走过来。

卫主席：戴薇今天也来了？

戴薇：卫主席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卫主席坐到了戴薇的身边：你的情况我都清楚了，你们街道专职委员告诉我的。本来我想到你家去劝劝你的。今天你来了，我真的替你高兴。

戴薇：替我高兴什么啊？

戴薇没好气地又补了一句：难道我眼睛瞎了你高兴？

卫主席：你误会了。我是说，你能走出家门，参加到盲人活动中来，融入社会中，总比待在家中好。

戴薇：我真想让自己消失，也不愿融入这个群体里……

卫主席：戴薇啊，我曾经和你一样是这样想的。

戴薇：你难道也是后天失明的？

卫主席伤感地：我也是视网膜色素变性。

卫主席的妻子：他是52岁时眼睛突然失明的。可是他仍然坚持去上班。

戴薇：眼睛看不见还能上班？

卫主席：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怕别人笑话。因此，每次都是她搀着，我坚持站在讲台上为学生上课，直到一个月后，我的学生才知道我的眼睛失明了。就是这样，我还在讲台上为学生上了八年的课，直到六十岁退休。

戴薇：眼睛看不见，还能为学生上课？你是教小学生？

卫主席妻子语气中带着自豪：他是大学的化学教授。

卫主席：过去的事，现如今我已离开讲坛二十年了。

戴薇：你高寿啊？

卫主席：八十岁了。戴薇啊，眼睛看不见这病落在谁身上都不好受，都很痛苦。可是，失明是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躲在家里也不能使眼睛明亮起来。只有勇敢面对，只要心中有一盏明亮的灯，心有多宽，幸福就有多长。

戴薇：这样的话说说可以，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疼……

卫主席：我刚开始也像你现在这样。可是，我是硬撑着走上讲台。回家后，有时一坐就是半天，将巨大的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说不痛苦那是假的，那是绕不过去的痛。

戴薇：是啊，我也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的，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我一起难受。

卫主席：刚才的一台文艺节目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演艺水平不算很高。但他们很开心，快乐。演出是认真的，气氛是活跃、浓烈的。人生境界，心宽境自宽，心宽路更宽。

戴薇：卫主席，我就是一直迈不过这个坎儿。

卫主席：戴薇，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应该从家中走出来，参与到盲人的活动中，也可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为其他的残疾人服务。人生就是一条大路，在行走的过程中必须跨越沟壑。面对坎坷，只有不断跋涉才能到达理想的终点，也才能显示出人生价值。但是，在到达终点之前，必须要忍受痛苦、挫折、枯燥而冗长的积累过程。

戴薇：唱来唱去能有多大的出息？我一个人生中途失明的盲人，还怕被别人笑话呢。

卫主席：戴薇啊，谁说盲人就没有出息了？中途失明对于人生确实是极大的打击。就像幸福，是自己创造的，不是别人给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你就是你。没有必要刻意去做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坚持下去，就会有成就的。再说了，你的眼睛看不见了，还有大脑，还有手，还有腿，还有嘴，完全可以撑起生命的风帆。

戴薇沉默无言，若有所思。

卫主席妻子：戴薇啊，老卫刚失明时也像你现在这样。如果放下痛苦，也是一种轻松。

31.城市街道 日

专职委员带着戴薇走出了残疾人活动中心。

一路上戴薇沉默不语。

专职委员：戴薇，你在想什么啊？

戴薇：我在想，这些盲人眼睛看不见了，却活得这样开心，又唱歌又跳舞的。

专职委员：他们是放下了，所以快乐了。

戴薇：还有那个卫主席，更是活得自信。

专职委员：三十年前的一天清晨，他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可是教学是卫教授一生的事业与追求。老伴告诉他说，你教吧，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苏城大学总会出现一对牵着手的夫妻，妻子在前，丈夫在后，两手相握，走得很慢却很稳很踏实。每当卫教授走进教室，他妻子手里总是拿着一个茶杯，在教室外等着，或悄悄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他讲课。等卫教授讲完课，他妻子立即将茶杯递到卫教授的手上。凭借出色的教学成果和对教学改革的贡献，卫教授获得了国务院特殊津贴。

戴薇：夫妻的恩爱，患难中见真情，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我眼睛看不见时，丈夫却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丢下一个孤苦伶仃的瞎子，这比瞎了眼还要伤心十倍、百倍、千倍！

32.戴薇家 日

戴薇回到了家，有点兴奋，心情好多了：妈，我还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盲人在一起。

戴薇妈妈：出去走走总会有收获的。

戴薇：妈，你说那么多盲人怎么那么的快乐？

戴薇妈妈笑道：人家不像你思想复杂。

戴薇：他们正因为看不见外面世界的浮躁，所以内心反而更加清静。也许他们已经放下了一切，所以更加的坦荡……

戴薇妈妈：我看你也进步了，成了哲学家了。

戴薇：还有盲协卫主席，也是快快乐乐的，特别受人尊重。卫主席说，身体残疾了不要紧，人的心灵不能残疾。

戴薇妈妈：对啊，人家就是有水平。

戴薇：人家是大学教授。

戴薇妈妈：说到大学我想起来了，你儿子在大学谈女朋友了，就是不敢带回家。

戴薇：为什么？

戴薇妈妈：你儿子自卑。

戴薇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一定要强起来！

33.戴薇家 晨

戴薇早早地起了床，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妈妈看到她时，见她的脸上有了笑容，不免也跟着高兴起来。

戴薇妈妈：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戴薇：今天我要参加一个残疾人的唱歌活动。

戴薇妈妈：好啊，你唱歌还是比较好。

戴薇：不管好不好，我只是想参加一下。

戴薇妈妈：行啊。我送你去。

戴薇：不用，有志愿者帮助我。

34.演出现场 日

这是一个盲人的演艺舞台。

戴薇问身边的志愿者：今天是什么活动？

志愿者看了一眼舞台上的横幅：庆祝第三十二届国际盲人节。

戴薇：还有国际盲人节？

卫主席走到了戴薇的身边：戴薇啊，你也准备一个节目吧。

戴薇：卫主席，我是来参加活动，不能上台唱，我唱不好，没登过台呢。

卫主席：主要是以娱乐为主，贵在参与。今后活动还很多很多，你得参加进来。

表演开始，一群盲人合奏《喜洋洋》，会场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戴薇也渐渐地“喜洋洋”起来。

一曲终了，两位盲人主持人走上舞台。男士身着礼服，女士身着旗袍。他们热情洋溢地报幕：“三十二届国际盲人文艺演出”现在开始。有请盲人舞蹈队带来的舞蹈《盛世中国》。

八名盲人在志愿者的搀扶下，来到了舞台正中，音乐响起，舞蹈开始。有力的舞姿和着《盛世中国》的乐曲，令人欢欣鼓舞。

一位盲人表演笛子独奏曲《牧笛》，把观众带进了丰收景象的喜悦中。

主持人：根据卫主席的提议，现在邀请新加入协会的戴薇为大家演唱。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中，戴薇愣住了：不会，我不会唱。

主持人：大家的掌声再热烈一些吧！

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戴薇还是不敢站起来，仍然坐在原地：不会唱，我不会唱。

卫主席：唱吧，主要是娱乐，你看大家对你多么的热情。

热烈的掌声中，戴薇在志愿者的搀扶下走上舞台，愣愣地站在舞台正中。

台下有人高声喊：来一个，来一个……

戴薇鼓足勇气，随音乐唱起《为了谁》。虽然唱得不好，但她唱完后，卫主席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大家都鼓起了掌。

两位主持人同时说：感谢戴薇的精彩演唱。

戴薇忙说：不精彩，不精彩。

台下爆发出一阵笑声。

35.戴薇家 日

戴薇回到家里。

戴薇妈妈见女儿回来，十分的高兴：今天的活动怎么样？

戴薇坐在椅上，没有回答妈妈。

戴薇妈妈感到意外：怎么了？

戴薇淡淡地说：没什么，我有点不舒服。

戴薇妈妈：出门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心情又不好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啊？

戴薇：卫主席的鼓掌完全出于鼓励，我真是个没用的人，连一首歌都唱不好，真是没用！而那些盲人们唱得是那样娴熟，自信而从容。难道我就真得这样混下去吗？

戴薇妈妈为戴薇端来了饭和菜：一次小小的失误就被打败了？

戴薇：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很不适合参加他们的活动，还是在家吧。

戴薇妈妈：你当年闯深圳的勇气哪去了？不要抱怨，困难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戴薇：我唱歌应该是可以的，怎么上了台就唱不了呢？

戴薇妈妈：你还是缺少练习。以后就在家多练练。

戴薇：好的，妈妈，你说到点子上了。我要像张海迪那样，再闯一下！

36.戴薇家 晨

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

戴薇起床打开了播放器，慢慢地调频，找到一首祖海演唱的《爱在天地间》：

情未了 像春风走来

爱无言 像雪花悄悄离去

彼此间我们也许不曾相识

爱的呼唤让我们在一起

在一起穿过了风和雨

在一起走来了新天地

这份情希望了人间

这份爱温暖在你我心里……

戴薇跟着播放器唱，歌声飘出了窗外。

37.戴薇家 日

邻居正在门口与戴薇妈妈聊天，突然听到了歌声。

邻居：听，谁在唱歌啊？

戴薇妈妈：是我家小薇。

邻居：小薇的眼睛真治不好了？

戴薇妈妈：医学称是眼癌，无法治了。

邻居：患了这样病，就是要心情放松些。

戴薇妈妈：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38.戴薇家 日

戴薇手拿播放器调试着，她调到了朗诵《听雪》：

冬天，是属于沉思的季节，那漫天漫地的雪花，总是应了冬之约，穿过秋的门楣款款而来。

喜欢听雪，喜欢在雪天穿了红色的外衣，静静漫步于湖畔。漫天冷凛，漫宇琼瑶，雪花，似寻梦的蝶，袅袅绕绕，与我眸中的笑深情对舞。仰起脸，便有一片、两片、无数片的雪花袅娜到发上、睫上，唇上，仿佛少女的吻，羞涩、冰凉而不失温润，然后，心，就在那一刻，生出几多的怜爱和淡淡的暖……

戴薇跟着播放器反复读着，朗诵声飘出了窗外，惊飞了树上的小鸟儿。

39.戴薇家 日

戴薇妈妈与邻居们闲聊着，来了两个人向她们打听着。

其中一位：请问阿姨，你们知道戴薇家住哪儿吗？

戴薇妈妈：你们找戴薇有什么事啊？

另一位：我们是盲人协会的，来找戴薇玩的。

40.戴薇家 日

戴薇妈妈领着两位盲人走进家里：戴薇，有人找你。

戴薇关掉了播放器：谁找我啊？

一位盲人：我是罗娜。

另一位盲人：我是李安。

戴薇：是你们啊，快坐快坐。

戴薇妈妈看着罗娜和李安，脸上露出了笑容。

罗娜：戴薇，你们家真大，还有一个大院子。

李安：你不知道啊，她爸是部队高级干部。

罗娜：难怪呢。

李安：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戴薇：我先唱了一首歌，然后练习了一首朗诵。

罗娜：练这些有什么用？

李安：是啊，你还真当回事了。

罗娜：我们盲人表演就自娱自乐，搞搞而已。

戴薇：我可不是弄着玩，我是当着演出在练习。

戴薇妈妈拿出了水果，削皮，泡茶。

李安：卫主席说要成立一个盲人舞蹈队，我俩商量了，咱们一起报名参加。

戴薇：盲人还能跳舞吗？

罗娜：能的。

戴薇：我想不通，盲人怎样跳舞？我是一级盲人，参加舞蹈队怕不合适吧。

罗娜：你能唱歌啊。你唱歌，我们伴舞。

戴薇妈妈又为她们拿来了瓜子。

罗娜：谢谢阿姨。

戴薇妈妈：谢我什么？我应该谢你们。

李安：谢我们什么？

罗娜：是啊，阿姨给我们削苹果吃，还要谢我们。

戴薇笑道：你们就不要闹了。

戴薇妈妈：你们能来我家，我就得谢谢，谢你们来看望戴薇。

罗娜：我们瞎子，走在路上都有人嫌弃，现在也有人请我们来作客。

李安：我们会常来的。

戴薇妈妈高兴地：欢迎，欢迎！我支持你们带戴薇去参加活动，更欢迎你们来家里玩！

戴薇：你们来，我感到十分的高兴！

罗娜、李安同时笑着说：我们会来的，我一定会来的。

41.残疾人活动中心 日

戴薇熟悉这里了，直接进到多功能厅。这里已经聚集了近百名的盲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戴薇听到了李安与罗娜说话的声音。

戴薇：李安、罗娜，你们在哪里？

李安：戴薇，我们在这里。快过来坐。

戴薇在一名志愿者的搀扶下，坐到了李安和罗娜的身边。

戴薇：盲人怎么跳舞啊？

罗娜：有专业的舞蹈老师教。

戴薇：老师再专业，可是我们看不见啊，舞步怎么走，手势怎么摆，动作是否统一，特别是在舞台上大家要相互配合、协调怎么能做到？

罗娜：你就听安排吧。

李安：是啊，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别担心了。

卫主席在台上：我们盲协已经有了音乐团，这不能适应文化发展的需要。所以，今天，我们成立盲人舞蹈队。主要是低视力和有舞蹈基础的人员参加。成员有唐丽、单桂兰、孙丽珍、吴红红、张汉阳、朱燕芳、戴薇、李安、罗娜、周晓美、刘水、赵仁琴十二人组成，唐丽任队长。有请舞蹈队成员上台。

舞蹈老师黄艳艳和舞蹈队成员在掌声中走上台。

黄老师：教盲人学习舞蹈，我是第一次。舞蹈是要讲究舞台效果的，特别是动作要整齐划一。可是大家看不见怎样配合呢？首先，大家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只要肯下苦功夫练习，一定会成功的。舞蹈队员的身材都挺不错，特别是戴薇，腿长，走起路来有节奏，有气质。

黄老师问戴薇：你学过舞蹈吗？

戴薇：明眼时，在学校学过的。

黄老师：也算有一定的基础了。你能看见一点点光亮吗？

戴薇：我是一级盲人，几乎一点儿也看不见。

黄老师突然话锋一转：请大家放心，舞蹈是能学好的，你们必须用心听音乐，每一个节奏、节律都要掌握，什么节点起舞，什么节点做什么动作，这样就能保证动作整齐了，大家听到没有？

舞蹈队员们齐声：听到了。

42.戴薇家 晨

戴薇打开播放器，练起了朗诵《听雪》。

戴薇妈妈手里拿着一张晚报，匆匆地走进房间。

戴薇妈妈：小薇，好消息，新区将举办朗诵比赛。

戴薇：好啊，让二姐带我去报名。

43.文体中心 日

戴薇和二姐找到了朗诵比赛经办人朱晓。

戴薇二姐：我们是来报名参加朗诵比赛的。

朱晓：初赛已经结束，现已进入复赛程序，等下次有机会我们一定通知你，请留下电话号码。

戴薇二姐：朱老师，你就让我妹妹参加吧。

朱晓：比赛是讲规则的，要公平公正公开。

戴薇二姐：我妹失明了，她对朗诵艺术特别喜爱，你就让她参加吧。

戴薇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讲话，她在认真听。

朱晓看了一眼戴薇：她不像是盲人啊……

戴薇：不管是不是盲人，我是来报名参加朗诵比赛的，能不能让我试试？

朱晓：我们初赛已经结束，真的不能试了。再说，我们经过多次在全区选拔后，确定的复赛名单，他们都是朗诵能手，是健全人，我是怕、怕……

戴薇：你怕什么？

朱晓拉着戴薇二姐走出门外：我怕她比不过人家，伤了自尊心，受到打击。

戴薇二姐回屋劝戴薇：小薇，我们回家吧，下次再来参加。

朱晓：是啊，放心，下次我一定通知你们参加。

戴薇：这样吧，你们有规则，我不强求。你是朗诵老师，请听我朗诵一段，帮我指点指点。

朱晓：这完全可以。你朗读什么？带了背景音乐？

戴薇拿出了优盘：带了。我朗读《美哉！诗经》。

朱晓：好，我们去演播室。

44.演播室 日

戴薇投入地朗诵着：有一种美无须修饰，那是从心里流出来的长歌。河畔滩头，关关雎鸠的鸣唱声里，我们听见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爱情箴言；山野林地，坎坎伐檀声里，我们看见一群袒露的脊背上迸发出的“不稼不樯，胡取禾三百亿兮”的悲怆；旌旗飞扬处，我们听见了出征将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怒吼。寻声于庙堂神社前的虔诚祭礼，隔墙于深宫飞檐下的教化叠咏……

戴薇朗诵完，朱晓鼓掌：我们这次的主题是庆祝元旦，你能不能准备激昂、励志的文章？

戴薇：可以。

朱晓：我跟几个评委商量一下，你回去等通知吧。

45.戴薇家 日

戴薇起床打开播放器。播放器里传出于芳《生如胡杨》的朗读声。

戴薇妈妈：你别想了，就当自己消磨时光。人家是怕伤你自尊心的。

戴薇：人家是让我回来等通知的。

戴薇妈妈：都已经进入了复赛，不接受报名了。不过，我这儿还有一个消息，是一家房地产公司举办文艺比赛，今天开始报名。

戴薇：好，我去。

46.城市街道 日

盲杖接触地面，发出“笃笃”的声音。戴薇行走在路上。

47.某楼盘售楼处 日

售楼处前挂着一条横幅：心灵歌声大赛报名处。

报名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戴薇拄着盲杖跟着队伍。

到了报名台前，戴薇对工作人员说：我来报名。

工作人员递给戴薇一张表。

戴薇站在那里没有接工作人员递来的表。

工作人员急躁地说：快拿去填写，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戴薇说：我看不见，你帮我填写吧。

工作人员更加着急：我哪有时间帮你写，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报名呢。

工作人员像想起什么，又道：你看不见报什么名啊？

戴薇说：我就是想参加比赛。

这时，一位负责比赛的房地产开发商走过来，他拿过戴薇手中的报名表：看不见就别报名参赛了。我们花钱举办比赛，是为了宣传我们企业，你一个盲人来凑什么热闹，别影响了我们比赛的档次。

说完，这位负责人向队伍后面的人员高声喊道：后面的人上来填表。

戴薇强忍着，可泪水还是一下子涌了出来。

一位好心的大姐目睹了这一切，她上前扶着戴薇，将她拉到了一棵树下说：别生气，气了也没有用，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为什么，这个社会只有靠自己。

戴薇说：谢谢，谢谢你给了我启发。

48.戴薇家 日

戴薇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戴薇妈妈：怎么了？

戴薇：他们不让我报名。

戴薇妈妈：我当什么事呢，把你气得这个样子。不让报名就算了。

戴薇：不行。我一定要为我们残疾人争口气！

戴薇二姐匆匆地进来了：戴薇，新区文体中心说你破格进入决赛，通知你今天去参加决赛。

戴薇激动地：真的啊！

戴薇二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戴薇妈妈说：去吧，祝你好运！

49.文体中心 日

戴薇二姐陪着戴薇来到了比赛现场。

戴薇二姐替戴薇抽签。当她打开抽签号一看，傻眼了。

戴薇问：几号？

戴薇二姐无力地说：一号。这个号对比赛者来说是吃亏的。

戴薇：没事，号码代表的是上场的顺序而已。我能参加比赛就满足了。

戴薇二姐：怎么了这是，抽到中间的最好。

戴薇：没事的，我们是贵在参与。再说了，我们是最后一个报名，硬挤进决赛的，现在人家让我们第一个比赛，这不是挺好的吗。

戴薇二姐：那就听天由命了。

朗诵比赛开始，大幕徐徐拉开，主持人走上了舞台。

主持人：各位观众，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南京师范学院的三名教授作为评委，他们就在观众席中。下面有请一号选手戴薇朗诵《我是一条古老的河流》。

随着悠扬婉转的音乐，戴薇慢慢地走上了舞台。她朗诵道：

我是一条古老的河流

我散漫在原野上

像如歌的行板……

我没有齐整的岸柳砌石

我不是地图学者比着直尺

划下的一条精确的线段

我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

每片波涛每朵浪花每条行进的路线

失败帮助我识别着道路

像密林中艰难的行蟒

我自有铁的约束

——向前……

我的归宿

我的归宿

——海

那蓝色自由的王国

戴薇朗诵结束后，台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最后，在本次比赛中，戴薇领取了第三名的奖项。

散场时，戴薇二姐扶着戴薇：如果不是抽到一号，你至少是第二名。你与第二名仅差了零点一分。真是可惜了！人家评委知道不知道你是盲人啊？

戴薇：我不需要评委打给我同情分。重要的是主办方允许我们残障人可以参加，我能再次站在舞台上，证明残疾人也能够登上健全人的舞台。

50.排练场 日

又是一个舞蹈排练日，随着音乐，黄老师指挥着全体舞蹈队员练舞。

戴薇唱着：苏城的月亮最温柔，月光似水随波流，月亮圆圆情更圆，圆圆的月亮照苏州……

随着歌声，戴薇慢慢地从台后走到台前，正好走到了舞蹈队员的两个圆形中间，走在舞台的正中。整个舞台呈现就像两个圆圆的月亮，好像一个月亮在天上，一个在水中。

随着歌声，舞蹈队员们不断地变换着队形，摆着各种各样的造型，体现了江南水乡女子的独特韵味。

卫主席对黄老师：黄老师，你辛苦了，这个舞蹈不错，戴薇唱得也不错。

黄老师：好在有个戴薇，把唱歌的事担了。否则，这个舞蹈再跳也达不到这个效果。

卫主席：戴薇唱得不错，声音好听。

黄老师：你要不要跟大家说说。

卫主席：不了，让她们继续练，让唐丽来一下。

黄老师：是让唐丽一个人来吗？

卫主席：是的，就她一个人，我找她有点事。你让她到隔壁的化妆室来。

51.化妆室 日

卫主席在等着，唐丽摸着门走了进来。

唐丽：卫主席，你找我啊。

卫主席：这段时间练习舞蹈，你这个队长辛苦了。

唐丽：没事的，我这也是为我们盲人协会做点事。

卫主席：有个公益组织，为了帮助盲人，组织部分盲人去旺山旅游，还有个骑马的活动。我看你们这段时间确实是辛苦了，因为名额有限，你们舞蹈队的人不能全部参加，这次先去几个，下次有机会再安排其他人去。

唐丽：有几个名额？

卫主席：只有五个。戴薇必须要参加，算我特批的。其余的人你安排一下。

唐丽：只有四个名额了。

卫主席：是的。你安排的时候，注意方法。不要闹出意见出来。

唐丽：好，我知道了。

52.排练场门口 日

舞蹈排练结束了，大家走出练习场。唐丽穿衣服时，边上站着单桂兰和孙丽珍。唐丽“听”出没有其他人了。

唐丽：下周你俩参加旺山的旅游活动。不要对别人讲。

单桂兰：你放心吧，这样的好事，我们怎会对别人说。

孙丽珍：我们准时参加。

53.路上 日

孙丽珍和单桂兰一起搭伴走着。

孙丽珍：唐队长对我们不错。

单桂兰：是啊，我们今后也要对她好点。

孙丽珍：这样免费的好事，今后还会有的，跟她处好关系，一定能多玩几次。

单桂兰：看不出来，你心眼还挺多的。

孙丽珍：你不也是吗？

单桂兰：我哪有什么心眼啊。

孙丽珍：盲人协会里都说你们家里有钱，其实我知道，你家和我家一样，都是属于低保的边缘。可是，你默认了大家的说法。不就为了让大家看得起，在别人的眼里能高几分吗。

单桂兰：我是默认了他们的说法。是他们自己说我有钱的，那我就享受一下有钱人的感觉。听说那个戴薇家里是真有钱。

孙丽珍：我也听说了，据说她爸爸是个高干。

单桂兰：难怪架子那么大。我们都在要衣服，要舞蹈鞋，可她从来不说话。

孙丽珍：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这些衣服。

单桂兰：她也是出来玩玩的，还装什么清高！

54.残疾人活动中心 日

唐丽把朱燕芳悄悄地拉到了一边。

唐丽：你准备参加旺山的旅游活动。

朱燕芳：谢谢唐队长能想到我。

唐队长：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朱燕芳：这样的好事，我怎么会告诉别人。

戴薇、罗娜、李安三人相扶搀着，边说边笑地走了过来。唐队长听到了她们三人讲话后，立即停止了说话，待她们走后。

唐丽：千万别告诉别人。

朱燕芳使劲地点了点头。

55.城市街道 日

戴薇、罗娜、李安一路走着。

罗娜：我们去吃个下午茶吧。

戴薇：好啊。

56.茶舍 日

戴薇、罗娜、李安来到一家茶社，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她们找到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

戴薇：罗娜，你是不是经常到这里来？

罗娜：以前有一段时间经常来，也有好长时间不来了。

戴薇：这里确实不错，我还是第一次来。

李安：戴薇，刚才唐丽把你叫到一边去谈什么啊？

戴薇：没谈什么啊？

李安：没谈什么还到一边去躲着我们？

罗娜：李安，你是怎么“看”到的？

李安：我听到唐丽把戴薇拉到一边去，嘀嘀咕咕的，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罗娜：戴薇，你赶紧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戴薇：喔，你们说的是这事，唐丽通知我去参加旺山的旅游活动，是一家公益组织开展的助残公益活动。

服务员端上了花生米、香瓜子之类的干果。

罗娜：吃吃吃，管那些干什么，我们这也是旅游，也是公益的。

李安：我们自掏腰包算什么公益？

罗娜：今天是戴薇付钱。戴薇参加了公益活动，现在我们吃她的，不也是公益吗？

三个人笑了起来。

57.李安家 晚

李安回到家中，不快地边吃着晚饭边思量着。李安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卫主席的电话。手机发出了一段《爱在天地间》的音乐。

李安：卫主席，我想问一下，参加旺山旅游活动为什么只通知戴薇，不让我去呢？我们都是盲人啊，应该是一样的待遇吧。我想不通为什么不让我去。

手机里卫主席的声音：你这是从哪儿听到的？

李安：我听戴薇说的，也“看”到唐丽跟戴薇讲的。

手机里卫主席的声音：你还能“看”见？

李安：我们都是盲人，要一视同仁啊！

手机里卫主席的声音：你先别急。是这样的，这是一家公益组织开展的公益活动，名额有限。本来人家是邀请我去的，我看戴薇能够从家里走出来，参加我们盲人的活动，为了鼓励她，我就把我的名额让给她了。

李安：那就不能再增加几个名额吗？

手机里卫主席的声音：人家公益组织是在做好事，人家说名额的多少也是根据情况而定，我们总不能强求人家要达到什么要求吧，这样说不过去的。这样吧，这次名额已经分配完了，还有机会的，下次安排你去，好事大家轮流来。

李安放下手机，得到了一丝的满足，她得意地对着手机喊道：呼叫戴薇……戴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卫主席答应我下次参加活动了。

手机里戴薇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安：参加旺山的旅游，没有让我去，我给卫主席打电话，他答应我下次去。

手机里戴薇的声音：我只是随便一说啊。

李安：卫主席对你真好，你的名额本来是卫主席的名额，是他让给你的。

手机里戴薇的声音：我不知道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安：你就不要问是怎么回事了。我搞定了，下次轮到我去了。

手机里戴薇的声音：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58.戴薇家 晚

刚放下电话，戴薇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接听电话。

手机里传出卫主席的声音：戴薇啊，让你去旺山旅游是让唐丽通知你的，你怎么能让李安知道，这不是造矛盾吗，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我本来是好意，让你出去散散心，这下可好，惹出事端，下次的活动还怎么搞啊？

戴薇：卫主席，你别生气。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

手机里卫主席的声音：你进入协会不久，还有很多事你不懂。

戴薇：卫主席，究竟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卫主席的声音：一两句话给你解释不清楚，我最担心的就是大家之间有矛盾。

戴薇：卫主席，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这么严重吗？我没有和谁闹矛盾啊！

手机里卫主席的声音：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戴薇放下手机，闷闷不乐。她的手机又响起了，戴薇接听。

手机里传出唐丽的声音：戴薇啊，你不能这样害我啊！我悄悄地告诉你让你去旅游，你告诉李安，李安向卫主席告我的状，说我不会工作……你知道吗，游旺山是有名额限制的。你不但是挑事，还挑拨我和卫主席之间的矛盾！

戴薇：我没有挑拨啊，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手机里唐丽的声音：你还没有挑拨，你挑拨的技术很高超！

唐丽说完挂断手机。

戴薇听到手机传出“嘟嘟……”的忙音。

戴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画外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本来没什么事，怎么经过几个人一传，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矛盾确实是制造出来的。为什么不造点好东西呢？大家应该造点文明，造点友善，造点和谐，造点梦想……

59.戴薇家 晨

戴薇手里捧着播放器，听着朗诵。

听雪，也是听心，听雪的刹那，心里定会开出一朵清幽的莲花。是的，扬扬洒洒的雪花落下，该有多少宁静的心，在此刻倾听与领悟？又该有多少清澈的眸，在凝视这天与地之间的绝世爱恋？

常常想：人生，如雪一样洁白，心灵，也该如雪一样纯洁吧？一个人要以清醒的心智和从容的心境走过岁月，也许恰恰不能缺少的，就是像雪花一样的恬淡。任何时候，学会用欣赏的眼光看待世界，看待周围的人，你便会多了几分面对一切的坦然……

岁月沧桑，漫步人生的旅途，惟愿我的生命，也如此刻般宁静与安恬，恪守生命里的素色与信约，让心灵在听雪中，开出一朵禅意的莲……

戴薇跟着播放器朗诵。

戴薇妈妈走了过来，她仔细地望了望戴薇：去吃早饭吧。你今天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戴薇：一夜都没睡好……

戴薇妈妈：为什么？

戴薇：那些盲人也真是太复杂了。为了一次旅游……闹心死了。

戴薇妈妈：你别参与到这些是非中去，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戴薇：我是被她们卷进了是非中。

戴薇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戴薇：不说了，越说心越烦。我想，不是社会上人们看不起残疾人，而是残疾人自己看不起自己，作践自己。现在我才知道，社会上不是对残疾有偏见，而是对心灵上的残疾看不起。

这时，戴薇二姐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急匆匆地来到了戴薇家，一进门就激动地说开了。

戴薇二姐：好消息。苏报举办全市《心灵朗读——让城市倾听你的声音》比赛活动。戴薇可以去报名了！

戴薇：好啊，我去。

戴薇妈妈：先看清楚了，别又过了报名期。

戴薇二姐：看清了！今天是第一天报名。

戴薇：吃过早饭我们就去报名！

60.城市街道 日

苏城的平江路仍然保持着五千年前“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双棋盘格局，以及“小桥流水、粉墙黛瓦”的独特风貌。戴薇与二姐走在这些极为丰富的历史遗存和人文景观中——桥梁、街巷、民居、园林、会馆、寺观、古井、古树、牌坊……

61.初见书房 日

戴薇与二姐来到了报名地点“初见书房”。

走进了“初见书房”，苏城的慢生活在这里得到了体现，咖啡、看书、喝茶、聊天，到这里小坐，可享受着一份清静与安闲。

一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忙碌着招呼客人。

戴薇：我是来报名参加“心灵朗读”比赛的，是在这儿报名吗？

小伙子：是在我们这儿报名，请跟我上楼来。

戴薇二姐搀扶着戴薇往楼上走。

小伙子惊讶地看着戴薇：怎么了？

戴薇二姐：她看不见，是个盲人。

小伙子停住了脚步：盲人？盲人怎么朗读？

戴薇：盲人不能参加吗？

小伙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完全可以参加。

他们来到了二楼的录音棚。

小伙子打开录音设备：现在可以开始了。

戴薇二姐看看录音设备，又看看戴薇：我们是来报名的，没有准备录音啊。

小伙子：报名不录音怎么报啊？

戴薇二姐：我们还以为就是来填一张报名表的。

小伙子：这次比赛是要经过海选、初赛、决赛、总决赛四个阶段。现在是海选，由评委根据录音确定初赛人员。你不录音怎么让评委选？

戴薇：那就录吧。

小伙子请戴薇二姐在录音棚外等，然后打开了录音设备。

戴薇从容地坐到了话筒前，开始朗诵《听雪》。

戴薇二姐在录音棚外很紧张。

录音完成了，戴薇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小伙子：你今天是第十八个来录音的。

戴薇：之前还有哪些人？

小伙子：有留美的学生，有大学教授，还有中学老师，也有播音主持专业的大学生。

戴薇轻轻点点头：哦……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小伙子：我只负责录音，现在你的录音已经传到了评委那里。什么时候有结果，我也不知道。

62.城市街道 日

戴薇二姐搀扶着戴薇走在平江街上。

戴薇闷闷不乐地走着：一点儿准备也没有，来了就录音。这次大概没希望了……

戴薇二姐：就当一次锻炼吧，反正我们又不靠这个吃饭。

63.排练场 日

大家拿着道具伞在议论着，声音很嘈杂。

黄老师高声喊道：大家安静，开始排练。

音乐响起，舞蹈队员们走上舞台，分成了两队。戴薇唱起了《苏城的月亮》，她走在舞蹈队的中间，舞蹈中的道具伞打开后，音乐停了。

黄老师不悦地看着全体舞蹈队员：舞蹈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只有戴薇唱的歌比上次进步了很多。如果不是她的歌声，你们跳的舞就不是舞，成了走路的人。你们的舞配不上歌！

单桂兰：我们的舞怎么才能配上？

朱燕芳：是啊，我们应该相互配合，唱歌也应该跟着我们的舞步走。

张汉阳：应该以舞蹈为主。

黄老师：戴薇的歌声是跟着音乐节奏的，很有韵味。而你们却都是脱了拍子的。如果舞蹈跟不上节奏，就失去了舞蹈的意味。

单桂兰：老师，你说来说去，就是要以唱为主，以舞为辅。

朱燕芳：我们都是配角啊！

黄老师：在舞台上，不要说谁是主角，谁是配角，大家都是主角。就如同生活中，所有的人都是主角。

刘水：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唱歌？

罗娜：你们可以唱啊！

赵仁琴：对，我们也可以唱，当当主角。

黄老师：行。有谁唱一下《苏城的月亮》，现在可以试试。

舞台上一下子静了下来。

唐丽：有谁唱啊？唱一唱。

舞蹈队员仍无应声。

唐丽急了：你们就一个都不能唱吗？

罗娜：我看还是戴薇吧。

黄老师：你们不唱，那就还是戴薇唱。

戴薇说：我唱，我再唱一遍。如果有人唱得好，我愿意让其他人唱。

黄老师说：就你唱。让你们唱你们没人唱，戴薇唱你们又不服气。同在一个舞台上，有唱有跳没有主次之分。你们要用心学习才行，不学习，就是给你当主角，你能行吗？

64.残疾人活动中心 日

排练结束了，队员们纷纷离开。

戴薇向唐丽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罗娜问：你到哪儿去？

戴薇：我去向唐丽解释一下误会。

罗娜搀着戴薇来到正在换衣服的唐丽面前。

戴薇：对不起，上次真的是误会。

唐丽昂起了头：不要对不起了。

唐丽转过头对身后的单桂兰喊道：我们走吧。

单桂兰、刘水、朱燕芳跟着唐丽一起走了。落在后面的赵仁琴高声叫道：等等我，还有我呢。

赵仁琴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李安、罗娜、戴薇也慢慢地走出了活动中心。

65.戴薇家 日

戴薇正在用手机收听着由董卿主持的《朗读者》节目。

罗娜和李安来到了戴薇家。

李安：戴薇啊，你知道吗？

戴薇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不知怎么回答：知道什么啊？

李安：唐丽她们又组织出去旅游了，这次是游太湖。

戴薇：她们去就去，我们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罗娜：这次也是一家公益组织的助残活动，活动结束后还要发礼品。

李安：有好处的时候，她们就不告诉我们了。

罗娜：这个唐丽就喜欢拉帮结派，谁拍她马屁就通知谁去。

戴薇：我相信未来一定是属于自强不息的人，不是搞这种小动作的人。搞这些小动作没有多大的意义。

李安：你真会开玩笑，我们瞎子学什么，学了有什么用？

罗娜：是啊，一个瞎子还想成为学问家啊，真是异想天开！

戴薇：你俩真是的，我说的学习是充实自己的生活。你们想，她去太湖玩是为了丰富生活，我们在家里学习也是充实、丰富生活，其实都是一样的。这就看你怎么想了。

李安：每次活动她们都拿礼品，谁给我们？

罗娜：她们都是为礼品去的。

戴薇：她们拿了礼品，我们也有礼品啊，并且我们的礼品比她们的还要厚重……

李安迫不及待地问：你拿到礼品了？

罗娜：你是怎么拿到的？

李安：是不是卫主席特批的？

戴薇：是我自己特批的。

罗娜：你能给自己批，也给我们批个。

李安：快说说，你是怎么特批的？

戴薇：人家喜欢玩是人家的自由，我喜欢在家听书听歌，学习也是一种享受。她们拿到了爱心人士的礼品，我学到了很多很多知识。知识就是我获得的礼品，这个礼品比什么都贵重，而且这个礼品可以享用一辈子。

李安：你这是自欺欺人。

戴薇：人欺人，天不欺人，天加福是逆来的。若是遇着事，自己立不住志，那就半途而废了。

66.戴薇家 晨

早晨起床，戴薇拿出播放器跟着学习朗读。

戴薇妈妈端来了早饭：朗读对盲人来说，就是选择了蜀道。

戴薇：妈，不选择朗读，盲人又能选择什么？盲人看不见了，只有声音耳朵能听见。可耳朵不会说话，要让城市倾听盲人的声音。

戴薇妈妈：孩子，你的心太大了，所以压力也大。

戴薇：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生活就枯萎了。

戴薇妈妈：你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戴薇：这些都是朗读给我带来的。朗读可以净化一个人的心灵。

戴薇的手机铃响了。

戴薇妈妈：这么早，谁来电话啊？

戴薇接听手机。

手机里的声音：你参加《心灵朗读》比赛的海选入围了，请准备周三下午参加初选。

戴薇放下手机，激动地跳了起来。

戴薇妈妈：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啊？

67.戴薇家 夜

一轮明月升上了天空。

戴薇房间的灯光还亮着，她的身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朗读声飘出了窗外。

68.比赛现场 日

二姐陪戴薇来到了初选的现场，三位评委老师已经端坐在了评委席上。

主持人：今天参赛的选手是从全市五个报名点选送的三百九十名选手的录音中评出来的，共计二十名，我们将从这二十名入围者中，评选出十名作为总决赛的选手。今天是面对面，评委公开打分，当场评选出前十名。希望选手们做好准备。上台顺序是依照各人的抽签号码。

戴薇抽到的是二十号。

戴薇二姐：这怎么回事啊，你不是第一个上台就是最后一个上台。最后一个上台同样是不讨巧的。

戴薇：能进入海选就不错了。

比赛开始，选手依次上台。

戴薇和二姐坐在台下等待着。

当主持人请二十号选手上台时，戴薇走上了舞台。她向评委﹑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戴薇：我为大家朗诵的是《相信未来》。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戴薇朗诵时，二姐坐在台下紧张地注视着舞台。

台下其他观众认真地倾听着。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戴薇朗诵完毕，台下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一位评委：上帝关上你的门，必定为你打开一扇窗。戴薇的朗诵告诉我们，朗诵是心灵的演讲，有美丽的心灵就有美丽的世界，就有美丽的未来。眼睛看不见了，还有心中的无限风景。今天的中国，还有什么励志故事能赶上戴薇的朗读之声？

另一位评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命运的绳索无情地缚住双臂，甚至是双眼时，当别人的目光叹息生命的悲哀，戴薇依然固执地为梦想插上翅膀，用她的深情和美妙的声音写下——相信自己！那变幻的朗诵旋侓，正是她努力飞翔的轨迹。我建议，全场观众为台上的这位自强不息的盲人朋友鼓掌！

全场掌声雷动。

69.戴薇家 日

戴薇认真地听着播放器里《生如胡杨》的朗读。

戴薇的手机响了，她接听电话。

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您是戴薇老师吗？

戴薇：你是……

手机里女子的声音：我是市图书馆的徐雅娟。打电话来，是想请你参加我们一个舞台剧的演出。

戴薇犹豫着：徐老师，我能行吗？我从来没有演过舞台剧。

手机里徐雅娟的声音：你能行，肯定能行！

戴薇：你知道我是盲人吗？

手机里徐雅娟的声音：知道。我们看了你参加《心灵朗读》的录像。

戴薇：我心里还是没底。要不咱们见面再说详细点儿。

徐雅娟：你出行不便，我去你家。

戴薇：好的。

70.城市街道 日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71.戴薇家 日

徐雅娟来到了戴薇的家里。

戴薇：徐老师，我是一个盲人，舞台上唱一唱是可以的，要演戏不知能不能适应你们的需要？

徐雅娟：这个剧本，我们已经通过了相关部门审定，就是为寻找演员花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合适的。你在助残日上的表演，你的气质、台风以及人生经历，完全可以胜任。

戴薇：是什么内容的？

徐雅娟掏出了剧本：这是发生在苏城的一个真实的故事，重残女青年小钱，从小患有渐行性疾病，全身只有两只手可以活动。她以顽强的毅力通过自学考试，将自己的故事写成了十多万字的自传体报告文学，被人民出版社出版五次，她被评为全国好人、省自强模范，她的家庭被评为全国首届文明家庭。剧本虽是日常生活中的百姓故事，但从家事中，透射出满满的爱，是家国情怀。这是一出教育青少年成长、宣传良好家风的舞台剧。

戴薇：是个好题材，主题思想也很好，有了家的和谐才有社会和谐。可我还是担心自己演不好。

徐雅娟：这个本子就是专门为残疾人打造的，里面的演员全部是残疾人，残疾人演自己的故事，更能体现积极向上的自强精神。

戴薇：我是一个盲人，我觉得我不能上舞台，因为有许多动作需要配合其他演员，要的是全体人员的协调。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了其他人，影响了艺术效果。

徐雅娟沉思着：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回去再商量一下答复你。

72.比赛现场 日

《心灵朗读——让城市倾听你的声音》总决赛要开始了。一些选手在拿着朗诵的词在练习，有些人忙着化妆，还有些人忙着彩排。

戴薇沉静地等待着。她被安排在十位选手的最后一位朗诵。

舞台的聚光灯打在了戴薇的身上。她朗诵的是散文诗《生如胡杨》：

朋友，让我们穿越亘古的洪荒，穿越钢筋水泥筑就的屏障，脱去红尘华美的衣裳，赤裸着我们的双臂，赤裸着我们的胸膛，一起去大漠，去跪拜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胡杨。

……

也许有一天，胡杨也会倒成一弯古道，一抹斜阳。但胡杨不倒的精神，永远会激励我们的英勇顽强，永远会激发我们挑战苦难，战胜命运的勇气和力量。

朋友，让我们用胡杨撑起的希望，对抗风霜，对抗雨雪，对抗生命的迷茫，对抗死的恐慌。

做人当生如胡杨，千年不死！死如胡杨，千年不倒！倒如胡杨，千年不朽！

大屏背景上出现了沙漠和生长在沙漠上的胡杨。

戴薇朗诵结束后，全场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主持人走上台：请评委点评。

一位评委：你是一只希望的青鸟，飞过险难，落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当人们看到久违的笑容和自信浮现在你脸上时，看到你内心的光亮。你用这光照亮了别人的心，一起走向光明。

另一位评委说：为了一个群体的尊严，为了打破这个群体的宿命，你勇敢地去行动、去挑战。你彻底改变了我对残疾人这个群体的看法，你们是好样的，你们同样精彩！

第三位评委：我没有语言上点评，我建议全场观众向台上这位盲人朋友鼓掌致敬。

热烈的掌声中，一些被家长带来的孩子纷纷上台与戴薇合影留念，还有些家长拉着孩子一起与戴薇合影。戴薇总是面带微笑地配合着。

戴薇的儿子冲上了舞台，他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你真的太坚强了！我们一起拍张照片，我要把你今天的朗诵发到我的朋友圈内。

戴薇惊喜地：你怎么知道妈妈今天参加比赛？

儿子：我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所以就跑来了。

儿子将戴薇朗诵的照片及合影发到了微信朋友圈里，并附言：这是我妈妈，她是一位盲人，我很自豪地告诉大家，我妈荣获了朗读比赛第一名。

73.城市街道 日

《苏城日报》《苏城晚报》上大篇幅刊登了《苏城心灵朗读人物——戴薇》《盲人登上了朗诵舞台》的报道。

读者们纷纷传阅着。

74.阳山中学 日

学校大礼堂的大屏幕上打出了“说出自信，讲出精彩”主题，副标题是“热烈欢迎戴薇来校演讲”。

大礼堂里播放着音乐《把爱传出去》。踏着音乐的节奏，同学们一个班一个班走进大礼堂，有秩序地坐到各自位置上。

学校辅导员走上舞台中央：同学们，今天我们请来了一位特殊演讲嘉宾。她人到中年，双眼突然失明了，她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十个月，曾对生活的未来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对前途一片迷茫。但是，在迷茫中，她努力找到了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路。她生活在黑暗里，可她却有一颗明亮心。她最近获得了全市的朗诵比赛第一名。今天，我们有幸请她来到了我们学校，请同学们用热烈掌声欢迎戴薇。

礼堂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戴薇走上舞台。

戴薇：同学们你们好。我非常非常地羡慕你们，羡慕你们在校园读书的美好时光。能够读书是一种幸福。我的眼睛失明了，为什么还能走上领奖台，那就是在我眼睛失明后，没有放弃的就是学习，仍在努力。

总有一些人认为，残疾人就是残废了，还学习干什么呢？学了又能有什么用呢？我想，如果我不学就会更没有用了。所以，为了尊严，我必须要努力学习。于是我到处寻找学习的机会。可是，我碰过壁，曾被拒之门外，甚至连表现的机会都不给就被赶走了。为这样的事，我哭过，我哭过不止一次。我妈妈、我姐姐多次劝我放弃。放弃是很容易的，只要待在家里。一次，我去报名参加一个培训班。我去得较早，排在第一个。可报名时，知道我是盲人时，人家就直接说盲人不收，走走走，后面还有人要报名呢。我当场就流下泪水。妈妈把我拉回了家，劝我不要抱怨，因为抱怨没有用。所以，同学们，父母把你们送来坐在教室里，有这么多的同学可以一起学习讨论，有老师为你们释疑解惑，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台下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戴薇继续说：后来，我就与播放器结下了不解之缘。我的学习方法很简单——反复听，反复读，反复背诵，每一篇文章不知要听几百篇。当我听那些经典的文章时，都像是与大师对话，大师的精神时刻鼓舞着我。我的学习目的，就是要证明健全人能做到的，残疾人也能做到。就是要证明，人生总会路过荆棘，你也许在黑暗里流泪，但不如在黑暗中奋斗，去摸索幸福的方向，幸福一定会等着你！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演讲结束后，同学们围住了戴薇。

有一位同学问：戴薇姐，我总是看到你的笑容。你眼睛看不见了，怎么还这样开心呢？

戴薇微笑着：同学们，不管你微笑不微笑，都要面对每一天的生活。有一个好的心情，微笑面对生活，生活也会对你微笑。

另一位同学：戴薇姐，你能坚持学习，你学习中有困难吗？是怎样克服的啊？

戴薇笑着：有，当然有。我克服困难的方法，就是比困难更强。中国的文字是多音、多意的，我是依靠听的，当听到难以理解的部分时，就反复地听，直至弄懂。

学校校长走了过来：你即使不讲，只要站在这个舞台上，就是一个励志的标杆，就是一盏灯。我们真是很敬佩你。谢谢你给我们师生带来了精彩的励志演讲。

戴薇：谢谢！如果我的故事能激励学生，演讲能鼓励学生，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75.戴薇家 日

院子里，戴薇戴上手机的耳机在听。

戴薇妈妈走来：小薇，你们的话剧准备演出了？

戴薇摘下耳机回答：是的，这次是进社区演出。

76.演出现场 日

三香社区的广场上，搭建了一个舞台。

演出正在进行。

舞台上，小钱说：这个世界上任何成功都要付出代价的。爸妈为我承受了所有的误解和讥讽，现在，我要为爸妈赢回尊重和敬佩。妈妈为了我的身体，不要我去辛苦赚钱，而我却只想帮妈妈争口气。这是因为我们全家都是想着彼此的，爱护对方的。

钱妹说：姐，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路上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和困难……

小钱说：有梦想不去完成，就是空想。无所事事才是真正的残疾人。就算我的生命留在这次挑战的旅行中，我也不后悔。我相信，生命会因为梦而变得强大无比！

演出结束，演员出来谢幕，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今天的演出，有肢体残疾人，有聋人，有盲人参加，所以我们有专门的配音。这位配音演员也是一位盲人，全部台词是八千字，她都背了下来。戴薇，刚才大家听到的声音都是她一个人配的音。感谢她的精彩配音，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她！

戴薇向观众席鞠躬致礼。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77.戴薇家 日

戴薇手中拿着播放器，在练习话剧中的台词。

市图书馆的徐雅娟和几个同事来到了戴薇家。

徐雅娟：戴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话剧《爱的力量》被央视看中了，他们要做一个助残的公益节目，邀请我们去演出。

戴薇一下流下了泪水。

徐雅娟：你怎么哭了？

戴薇抹去泪水：我是激动。我想起了爸爸说的只要你不倒，没人能打倒你。

78.中央电视台 日

央视舞台现场。

主持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们的努力将为无数人带来急需的帮助，他们的力量影响千万人的行动，他们最应该站在光彩夺目的舞台。这就是——公益行动。

舞台的大屏幕上，出现了话剧的布景。戴薇沉重、激昂的旁白响起：年仅二十五岁的儿子不幸遇上交通事故，他几次想轻生，都被妈妈发现了，从此妈妈寸步不离儿子。

舞台上，钱母在门外擦掉脸上的泪水，走进了房里……

演员的画外音：妈，我曾经对一切都心灰意冷了，用冷漠对待生活，可生活给我的也是冰冷与漠然。我想好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挖掘生活的快乐，就算生命里没有阳光，我也要创造一个太阳，让它悬挂在我的心里！

戴薇的配音紧紧地抓住观众跟着剧情走。观众席中，有许多观众在擦拭着流下了泪水。

演出结束后，导演请出了戴薇。

主持人问：你是怎样将这八千字的台词一字不错背下来的？

戴薇：背台词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我反复听了不下一百遍，并且我从中感受到很多快乐，很愉悦。

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戴薇也激动地流下泪水。

节目导演对戴薇说：你想知道为什么能选上这台话剧吗？

戴薇：我很想知道。

导演：就是由于你的配音。因为你是盲人，能将一出话剧的台词全部背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还有，你的配音对这台话剧的艺术表现，起到了决定的性作用。

戴薇谦虚地：我只是一个业余的朗读者。

导演：我们刚开始选片子的时候，听了配音还不知道是盲人配的。我在全国各地看到过很多很多的残疾人，他们有的人自卑、自废了。今天，你改变了我对残疾人曾有的看法，我坚信，残疾人完全可以自信、自强起来！

79.看守所 日

横幅“热烈欢迎残疾人励志演讲报告团”高挂。多功能大厅内坐满了身着囚服的听众。两边站满了警察。

主持人：今天为大家请来一位人生中途失明的盲人。她生活在黑暗里，经过拼搏，她走进了中央电视台。眼睛看不见了，她就用声音传播着爱。掌声有请戴薇。

戴薇在一名志愿者的搀扶下走上讲台。

戴薇：人生无常，也有不无常的，那就是奋斗。奋斗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只要奋斗就有希望。我是一个盲人，眼前是一片黑色，看不到世界的色彩斑斓，但是我心中有盏明亮的灯。你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虽然走岔了，走了弯路，但并不等于今后就没有通畅的路。你们有眼睛，有健康的身体，只要心中有梦，一切皆有可能……

警察带头鼓起了掌，台下所有的人都鼓起了掌。

戴薇：泪水对于人生没有意义。没有人喜欢挫折的泪水，但正是因为这些挫折才成就了我们的人生。不管任何时候，放弃就意味着熄灭了生命的希望，只有让挫折激发出你性格中的不屈不挠，才能让造就你成功人生的种子逐渐长大……

80.戴薇家 晨

戴薇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戴薇妈妈：今天又出去干什么？

戴薇：去盲聋学校演讲。

戴薇妈妈：原先你一直待在家中，现在又天天外出演讲。

戴薇：妈妈，我一个盲人能为社会做点事，用我的事去鼓励其他人进步，这也是在做好事，做善事，我觉得很高兴。有一点儿力，发一份光，社会就会好起来。

戴薇妈妈：我是替你高兴，你能这样比什么都好。今天到哪儿去讲？

戴薇：今天去盲聋学校。

戴薇妈妈：我让你二姐陪你去。

81.苏城盲聋学校 日

盲聋学校门前彩旗飞扬，大门上方红底白字的横幅写着“热烈欢迎戴薇来学校演讲”。

戴薇从面包车上走下来，同学们立即迎上前，他们搀扶着戴薇往学校的多功能厅走去。

学生们打着手语问：戴薇姐，你是怎么背下那么多的台词的啊？真的很了不起！

手语翻译告诉戴薇，戴薇微微一笑：我就是反复地听，再背下的。

一位盲童：背下这么多的字，难吗？

戴薇：难，当然难。不过，做什么事都有难度的。同学们，我们要从内心不要把自己当作残疾人，否则就易被自己的思想襟锢了行动。我一直认为自己能行，一定能行！时刻用这种精神鼓舞、激励着自己。成功的秘密就是坚持，坚持，再坚持！

戴薇一边说着，手语老师一边翻译着，同学们的眼睛都专注地盯着老师的手势。老师翻译完，同学们鼓起了掌。

一位聋人对着戴薇竖起了大拇指，紧接着，其他同学也都对戴薇竖起了大拇指。

82.多功能厅 日

同学们簇拥着戴薇走进来，这里已经坐满了听众。舞台正中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说出自信，讲出精彩’——残疾人励志演讲报告会”的大字。

主持人：同学们，各位家长，今天我们学校为同学们请来一位后天失明的盲人，她用自己的行动谱写了一曲壮丽的凯歌，她的自立自强让许多人改变了对残疾人的偏见。让我们掌声有请戴薇。

戴薇由一名志愿者搀上台。她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

戴薇：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阳光——黑暗——阳光》。

2011年11月10日，没有任何的预兆，我一觉自然醒来，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医学上称为“视网膜色素变性”。这是世界范围内常见的致盲性眼病，在医学界里，人们给它一个更容易记住的名字“眼癌”。

黑暗，黑暗，只有黑暗与我为伴；泪水，泪水，我泡在泪水里长达十个月之久。无论怎么劝说，我就是不愿意出门。

我来到了残疾人活动中心，盲协主席对我说：“眼睛失明了，已经改变不了，但内心必须光明。”世界没有色彩，还有声音，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会越过越孤独的……

同学们，当我在“心灵朗读”比赛获得了第一名，全场向我鼓掌致敬时，我流泪了。我觉得那不仅是向我鼓掌，而是，向我们所有残疾人的努力与坚持鼓掌。我非常非常的自豪。我是一名盲人，参加这样的比赛是想证明，经过努力拼搏，残疾人可以取得成功。我是代表这样一个特殊群体的，我的理解是，这也是社会对残疾人的爱和尊重。谢谢大家！

台下爆发出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歌声起：

你走进了黑暗

泪水洒在心里

要生存 就把泪擦干

不抱怨 抱怨没有用

你不倒 没人打倒你

你站起 就会挺立着

你带着爱心来

正能量在心里

用爱心 传播着爱心

以真情 让生命怒放

心中梦 让内心光明

有自信 走向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