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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开始,话语叙述对中国的强力推广和开发,使上海成为了被众多作者一再书写的城市,形成了独特的“上海书写”风貌。而“所谓上海书写,是指以上海为表现背景,展示了20世纪中国人在上海这样一个现代化大都市中的生活习俗、情感方式、价值判断和生存形态,以及书写者本身在这种书写过程中所体现出的对上海的认识、期待、回忆和想象。”即在“上海题材”的基础上,融入进书写者对上海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其中,作为上海繁华历史的见证者张爱玲,曾居住过上海的“外来户”白先勇,及通过搜集资料和访谈为基础进行创作的程乃珊。这三位关注“传奇”的作家不仅爱好“上海书写”,还十分擅长对上海女性的刻画。
本文希望以三位作家的不同视角来观摩上海及上海女性,揭开上海神秘而魅力的面纱。
从小生活在上海的张爱玲,其文学创作多与上海及上海风情有关。她说:“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的磨练,新旧文化种种畸形产物的交流,结果也许是不甚健康的,但是这里有着一种奇异的智慧。”可见她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有一种高贵的孤傲感,而她所写的传奇故事也往往充满了美丽而悲哀的浮华。
《倾城之恋》中,女主角流苏为保障生存以婚姻作筹码,男主角柳原以“物质”为诱饵来满足空虚的情欲。两人棋逢对手,机关算尽,只为获得欲望的满足。流苏如履薄冰地跨过了情妇生涯,终于得到了一桩可靠的婚姻,却透着无尽的感伤;《金锁记》中,曹七巧为摆脱穷困低贱的人生,用青春换得姜家二奶奶的身份。但丈夫的残废无能使她陷入了无爱的绝望婚姻。压抑已久的情感和欲望使她心灵不断扭曲,乃至断送自己儿女的幸福。她戴着黄金的枷锁,以一个无比苍凉的手势作别了过去,孤独而死。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始终处于人生的困境而无法自拔,多以悲剧收尾,反映的是妥协、混杂、利益至上而不断泯灭的人性。张爱玲在洞察这一切后,奏出了她对生命的总体基调:一种挥之不去的苍凉。
白先勇,上海是其曾经生活过的一个城市。白先勇对上海的书写,主要通过回忆和想象进行创作。他关注边缘人物的生活状况,所以他笔下的形象多为舞女、歌女,从而成为了刻画“上海女性”形象的标志性作家。因为上海是在中西文化交汇碰撞而共同缔造的现代化城市,所以白先勇小说中的人物多受到新文化的诱惑且迫切希望摆脱中国传统文化的束缚。
《金大奶奶》中,金大奶奶原是个有钱的寡妇,嫁给了对她百般体贴的金大先生。但金大先生在骗取其钱财后另娶她人,新婚当天,金大奶奶服毒自尽。白先勇笔下的金大奶奶贤淑善良,代表中国传统文化;在《永远的尹雪艳》中,才貌双全的尹雪艳高高在上,悲悯地俯瞰看着追求者一个个失败、破产,就如同上海曾经的那些繁华与欢乐,在时间的长河中溜走。
白先勇借舞女的记忆来佐证上海百乐门时代的繁华,通过她们的人生来展现爱情、亲情在物质和欲望面前的不堪一击。他以一种悲悯的眼光观照这座城市,看穿了这些华美的背后是一阵辛酸落魄,对女性有批判又有怜悯。
20世纪90年代,怀旧热潮在中国悄然兴起,尤以“上海怀旧”最为兴盛发达。程乃珊就是怀旧作家中的一位,她以其女性化的态度,优雅细腻的笔触,紧紧围绕着上海生活进行书写,以平淡浅实的文字捕捉上海女性的传奇人生。在程乃珊等作家眼里,老上海是韵味十足的高雅精致生活的代言,是浪漫自由文化氛围的象征。程乃珊认为,上海的最大魅力在于它是一个具有女性妩媚的城市,“女人是城市气质的具体化,犹如灯笼里亮起的那一点火,有了她,整个灯笼就生动起来。”
她的《上海lady》以中英文混合命名,取其时代感很强的上海名媛,以女性的立场去描画在上海不同职业、个性的女人们的种种风范和命运,细致传神地描述了她们在上海百年风雨中的演变。有嫁入豪门的少奶奶,有反抗父母之命与车夫私奔的千金小姐,有大户人家深谙人情世故的姨娘,也有挑战男权的先锋女性……正因为有了这些风华绝代的都会丽人,才使老上海的形象更为鲜活。
相比于那种悲天悯人的传奇色彩,程乃珊笔下的上海更为真实、平淡,没有大起大落的浓烈,却映显出一种隽永悠长的滋味。
纵观三位作家笔下的上海与女性形象。张爱玲书写她对脆弱人性的深刻洞察,白先勇对上海昔日如梦似幻的繁华无比怀念,程乃珊则带着积极的目光展现出一个优雅而高贵的上海风貌。上海这座大都市始终以繁华的姿态伫立着,吸引着人们不断生发城市想象与创造力。“上海书写”的传奇必将延续,“上海女性”的美好与优雅也将成为上海滩永恒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