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字体共存与演进的原因

■张国栋／广西师范大学

一、汉代字体的共存

书法艺术发展到汉代，形成了篆书、隶书、草书、行书等书体。每一种书体由形成到发展再到消亡都会有一个时间过程，不可能一种书体一出现而另一种书体就随之消亡。秦朝灭亡后，秦小篆开始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并不是瞬间消失了，而是在两汉早期官方字体中占有重要地位，在一些碑刻中仍然使用篆书，如：《袁安碑》。当然各种字体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每种字体之间都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一般来讲，时代越晚，篆书受隶书的影响越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小篆严格规范的字形就越来越不满意，比如说秦篆修长紧密、壅容典雅，重心在字的上部，而汉篆结体受当时隶书字体的影响结体趋方，婉转圆润、外密而内疏，典型的碑刻如《袁安碑》《张迁碑额》。

在隶书快速发展的同时章草书也得到了长足发展。根据考古的最新发现，章草书在两汉末期到东汉早期出现，到东汉中期得到长足发展。相传崔瑗的《草书势》在东汉中期问世，而到了东汉晚期赵壹的《非草书》之时，汉代草书已经大行于世了。

二、字体演进的原因

两汉时有的字体日益成熟，有的字体日益受到冷落，还有的字体却在出现和发展，异常复杂。字体发展演变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但是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字体绝不仅仅是它自身发展的结果。

字体自身的发展规律大约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走向完善，并逐渐简化，且趋从于社会文化的需要。至于字体受社会、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其主要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点：

其一，趋从于政治的需要。某种政治的需要往往会影响到文化艺术的形态，古文经的出现就夹杂着政治的目的。篆书的发展使用，也掺杂了一些政治成分。篆书包括大篆和小篆，是秦系文字的正体。秦统一后刻石、诏版、虎符一般用小篆。到东汉还在简牍中使用小篆，但已经是很郑重的场合。字体被赋予政治含义，这在历史上并不多见。是否同篆书系官方公布，为法定书体，而隶书为‘隶人’所造有关，尚不能妄下结论。

其二，被赋予特定的文化内涵而用于特殊的场合。不同的文字在不同的场合下产生不同的文化内涵，到两汉时期，多种书体的出现，为这一情况提供了可能。有些情况下书写要用隶书，有些情况下则用篆书或者草书，碑额用篆书显得正统肃穆，加重其郑重其事的意味，而碑文用隶书，正反映了当时的文化氛围。另外，在西部边陲，大多数征战在外的将领，为了书写方便，很少使用较为繁琐的字体，多写“章草书”或草隶。因此在那个特殊时期和特殊的环境下，用这种书体书写已被大家所认同，也体现了当时文化的包容性。

其三，被赋予一种民俗的特定的含义。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表现媒质，书迹呈现不同的表现形态，这一切都是由于具体的文化背景所致。两汉时期与字体所呈现出来的多样性一样，书刻表现形式也很丰富，除了公私文书这些记录交流性质的书迹以外，还存在歌功颂德的碑石作品。汉人很注意用文字装饰与人们生活相关的物体，在装饰功能的作用下，文字呈现了多样性的表现形式或对原有字体进行利用或对字体进行加工或因器物之形状而改变字形结构，并且在不同的场合下，各有各的适用范围与不成文的规矩。

其四，被某种宗教所利用并改造。比如道教与文字之间的关系就极为密切，因此有人称道教为文字教，道教不仅重视文字的书写，还对文字的书写进行了加工和改造，并赋予其神圣性为自己的宗教服务，这一切在汉代基本完成。

字体的选择除了文化的需要，还源于政治的干预。秦始皇统一六国，并制定了统一的文字—小篆。这利于文化的发展与交流，也是统一的集权统治所需要的。我们也会看到，人为的原因也会影响到字体的发展进程。秦始皇焚书之举，使得秦以前的许多经典遭受到了空前的劫难，使得民间收藏的古文献遭到破坏，这不仅阻碍了文化延续的脉络，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字体的发展规律。因为文化的传承受到人为的干预，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些经书却由于人为的保护而得以流传下来。汉景帝时鲁恭王在扩建宫室时，在孔子旧宅的墙壁中发现了用先秦古文书写的《尚书》、《礼记》、《论语》、《孝经》数十篇，“古文”得以流传下来。

我们也应注意到，在新的字体产生并日益得到社会认可之后，古体往往被用于一些与原来不同的场合，比如：汉代铜镜铭文。这种情况应是由于篆书具有特有的装饰功能，可以起到装饰使其更加美观的的作用，比如：瓦当。与实际生活相关的器物，由于文字具有标识作用，因而是当时普遍使用的字体。在敦煌汉简中，我们还发现有用篆书书写的《仓颉篇》，当然写的带有浓重的隶书风味，表明篆书已经与实用脱节，并逐渐受到冷落。

参考文献：

［1］丛文俊.中国书法史·先秦秦代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

［2］华人德.中国书法史·两汉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