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国本
小城有对老夫妻,主任医师老姜,护士长王姨,两个人都是地方的名人。退休时,两个女儿已读完大学,结婚生子。为了多陪陪女儿,老夫妻住在女儿那边去了,可小城还有一套九十多平方米的“空巢”。
姜主任说:“不如卖掉省事。”王姨不同意:“小城空气好,蔬菜新鲜,我们也不缺钱,两头跑跑有什么不好?”姜主任在单位里权威惯了,说:“要住,你一个人去住,我不会去了。”王姨不点头,房子卖不出去,姜主任一肚子火,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夫妻俩在一口锅里吃饭,一张桌上对坐,一声不吭,多难受啊!以前有点小摩擦,两个人还可以去单位,要不就约几个狐朋狗党出去游玩。现在,单位不去了,朋友住远了,两三天还能熬,这十天半个月下来,连外孙都看出苗头,在边上做鬼脸了,尴尬不尴尬?王姨顶不住了,说:“你把房子卖了吧。”
可这边房子一脱手,那边小城与南京要通轻轨了,房价直往上蹿。王姨算算,少卖了十万元,好比她两年的养老金打了水漂,顿时挂下脸来。一生气,她的血压高了,血糖也高了。
牡丹园有对老夫妇,女的大家尊她为林书记,性子直爽,做事干练。老公看到妻子政务繁重,主动揽下做饭和打扫卫生两项家务。倏忽,两个人都退休了。人退下来了,但习惯没变,林书记没多做家务,倒是把空闲时间都交进了广场舞和微信朋友圈里。一天,男人忙完了家务,对林书记说“:我到底是丈夫,还是男佣啊?”女人嗅出男人说话的语气冲人,回他一句“:女人就该包揽家务?我买菜、洗衣、接孩子,哪样少做啦?你不做饭,我会吃生米吗?”三个问句把他撂出去八丈远。
晚上,他抱床被子睡小房间去了。半夜,女人悄悄起了床,不声不响地钻进了他的被窝。男人气没消,起身,在柜子里重新找了床被子,睡地下去了。“地下能睡吗?”女人单衣薄裳,一句话不说地站在他面前。男人知道她一受凉就要哮喘,赶紧找了个台阶下:“我怕我打呼噜会影响你。”“去你的,几十年听下来,你那呼噜声还不成毛毛雨在催眠啦?”说得老伴扑哧一声笑开了花。
林书记真不愧是做思想工作的。这事传到了老姜他们那边,还是王姨先开窍。她对老姜说:“别作践了,你看对门老方家,儿子在加拿大,女儿在美国。听方师娘讲,自从老方过世,她夜里发高烧,倒口水的人都没有,平时一起床就面对墙头,想说句话的人也都没有。”(摘自《扬子晚报》 图/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