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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一面使人成为有故事的个体。作家们写诗,写小说都会在作品中,情不自禁地融入一个“我”,但是很少有敢于直面内心,将不为人知的“我”示众的作家。毫无保留地写自己的故事,意味着作家开始直面“我”的存在,意味着心里的声音转化成文字,自我解剖,掏心掏肺,鲜血淋漓。写自己和家族痛彻心扉的隐痛、揭几代人近二十年的伤疤,湖北作家普玄就是这样一个坚毅勇敢的男人、直捣人类大悲大痛的作家。
谈到中国现代文学与疾病的种种关联,人们容易想到身患疾病的作家如史铁生,或有疗救意识的作家如鲁迅,但忽略了还有一类作家:作为病人家属一份子的作家,普玄就是其中一个。《疼痛吧指头》围绕一个身患孤独症的孩子,书写了一位坚强的父亲,自确诊孩子患孤独症:不接受孩子患病的事实,到慢慢学会与孤独症共处,并开启求医问药之路的故事。这个故事,比普玄以往所写的任何一个故事都曲折而牵动人心。这位父亲,就是普玄,他的儿子叫陈正轩。普玄将自己与孤独症抗争的十几年经历,化为十余万言令人唏嘘感慨、掩面抽噎的文字。如同任何一位有类似家族疾患的平凡人一样,这些年,普玄承受的身心折磨精神压力非常人可以想见,但普玄之为作家、作家之为普玄,有异于凡人之处在于,他不仅是家庭苦难的亲历者,而且是一个纪录者、思考者。由己及人、由个体而人类,反思人间意外苦难、先天性苦难对当事人的命运和性格的影响、探寻家庭和社会的应对之策。所以,这不只是一部家族病痛史的简单实录,也不是类似境遇家庭的求医指南和慰藉患者及家属的心灵鸡汤,而是人类某种特殊生存困境的深度透析。
孤独症的另一个名字叫“自闭症”,在阅读《疼痛吧指头》之前,我们对孤独症的印象,恐怕只停留在路上偶遇的某个行为怪异的孩子。但通过这部作品,才有所了解,这种疾病看起来离我们似乎很远实际上却很近。在普玄的描述下,“孤独症”似乎也比“自闭症”更适合命名这个疾病。病患面临的不仅是孤独症,还有孤独的灵魂和境遇,普玄的儿子就是如此。十几年来,孩子一直寄养在别人家,孤独症使他丧失的,不仅是排解孤独最有效的方式——语言,还有在父母身边成长的资格。不仅如此,还遭受父母离婚,各自再婚,两个家都抹去了这个孤独症孩子的痕迹:
家里面,有房子,有孩子,有哭闹。
但是我这个家里面,却没有我的儿子。十几年来,我们甚至没有给他设一张床。家里面没有他的气息,没有他的书包,没有他的茶杯,牙刷,鞋子,衣服,没有他的任何印迹。我们的邻居,一些同事,朋友,都以为我们这个家只有三口人,我们只有一个漂亮而聪明的女儿。(336页)
他看起来有两个家,但是每个家里面都没有他的床,没有他的气息和他的生活。
他成了没有家的孩子。(337页)
疾病带来的不仅是疾病本身,还有巨大的经济压力,舆论压力,甚至妻离子散。以上种种,普玄都在过去的十几年内,一一遭受。与孩子母亲离婚、再婚,再婚家庭也因孩子归属问题产生裂痕,拖累年迈的父母难以安享晚年,作品里有这样一段令人悲伤的文字: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大年三十的夜里,却要送他十八岁的儿子到他七八十岁的父母那里过年,这就是我目前的生活状态。
过年让我羞愧。
别人过年回家看父母,带上礼品,带上孝顺红包,带上欢声笑语的后代。我带给父母的礼物,却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378页)
精神类疾病带给一个家庭的不仅是疾病层面的打击,还有伴随而来的精神层面的缓慢折磨。如果一个人患上身体疾病,起码精神健康,会感知爱与恨,具有独立的灵魂。但精神疾病特别是孤独症患者,如普玄的儿子,他不具备独立的能力,甚至不认识最爱他的父亲,会咬疼爱他的奶奶,甚至将自己的指头咬到鲜血淋漓也不自知。中国有句老话,“宁养败子,不养痴儿”,当这样的孩子真的降临到一个家庭,家人既做不到狠心抛弃,又不得不看他失去正常孩子的成长经历,所以普玄说“我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之外”,这种剜心之痛,普玄独自承受了十几年。
普玄在书中写道:“接受自己的孩子患有重症,患有终身残疾,接受自己的孩子一生会是一个残疾,是一个很痛苦很漫长的过程。特别是精神疾患,如果一个孩子肢体残疾,那很明显,但是精神疾患特别是近些年才大量出现的这种精神疾患,接受起来的确要一个过程。”(328页)精神类疾病比断胳膊缺腿更让人难接受,如果孩子得了绝症,死了一了百了,来的痛快,家人起码能看到痛苦的终点,但孤独症不一样,家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对未来的不知,对患者家属来说是种煎熬。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四肢健全、眉清目秀的残疾。原来一个孩子,嘴不歪眼不斜,不聋不哑,也可以成为残疾。”(344页)从这段文字能看出普玄的不甘心,他的孩子身体健康,四肢健全,凭什么一个从未听过的病判了孩子死刑。抱着这种不甘心,普玄开始走上漫漫求医问药路。西医得出的结论是“孤独症。终身疾患”,并且找不到病因,这个说法没有说服普玄,他更不相信“终身”二字的判断。于是他转求中医,中医认为他的儿子是“五迟”中的“语迟”,病因是“先天胎禀不足,肝肾亏损,后天失养,气血虚弱或流产难产史所致。”(343页)因为中医说的有鼻子有眼,普玄一直都坚持中医疗法。多年中医治疗下来,孩子症状却未见好转,普玄着急了,开始另寻它法,甚至寻找民间的“奇人异士”:给儿子拜道教师傅,请高人去老家看风水,找祝由术大师做法事……为了给孩子治病,普玄如落水之人,抓到什么是什么,不放弃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一种疾病只有通过种种不同的病因才能作出解释,这种观点正好体现了看待那些尚不清楚病因的疾病的思考方式。”苏珊·桑格塔认为如果一种疾病的原因还模糊不清,治疗效果不佳,就会被附加上各种隐喻含义。根据中医的说法,普玄一直认为是他和孩子母亲感情不和,导致孩子患病,即他说的犯了上天的“大忌”,他们的错就是病因。在无形中,普玄也给孩子的孤独症赋予隐喻含义。带着这个隐喻,普玄求医问药的十几年,也是他愧疚的十几年,这或许也是普玄一直坚持给孩子治病,甚至偏执到相信迷信的原因之一。
在《疼痛吧指头》中,也不都是沉重的话题,还有普玄和他的母亲,诉说的关于坚强与爱的故事。与前妻离婚后,为了不影响现在家庭的和谐,普玄将孩子寄养在外,顺便养病,还送孩子去治疗费用高昂的培训机构。虽然历经了一次次绝望,普玄始终没有放弃。面对极大的经济压力,他边工作边兼职开公司,尝尽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他会因为儿子的一点进步而欣喜,也因孩子走失而绝望过。普玄说“我拥有了他,我拥有了巨大的绝望。除了他,没有更大的绝望。处处都是生机。”(390页)这是孤独症儿子教会普玄的人生哲理,即使处处不如意,但想想这个孩子,没有比他更大的绝望,背负如此巨大的绝望生活十几年,还有什么不能承受?儿子不仅是普玄的负担,也是他还击生活的力量。普玄这种坚忍的性格大概继承于他的母亲,与残疾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常五姐。
他的母亲曾是校花,嫁给了腿残疾的教师,生了六个子女,大儿子因为两岁出麻疹打针变得半聋半哑。如今三儿子的儿子,家族里迎来的第一个孙子,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孤独症患者,为了她最长的第三根指头——普玄能生活的更好,她主动承担起照顾孙子的任务。不服输的常五姐,为了弥补大儿子残疾丢失的颜面,选择牺牲大儿子的前途,用“棍棒”法逼出了剩下五个子女的成功。但,孩子们成功了却不回家了。陪伴着常五姐的只剩下残疾的三代人,残疾爷爷、残疾大儿子、孤独症孙子,她与残疾人相处了一辈子。
苦难能毁掉人,也能造就人。普玄和母亲在与残疾抗争的过程中,告诉我们爱与坚强的力量。现在看来《安扣儿安扣》里的马午,《踮起脚尖看幸福》里的刘琴彩,《普通话陷阱》里的马小婵、袁啸勇,《天命椅子》里的李巧猪等普玄塑造的人物,都带有他们身上的那股韧劲,但都不如《疼痛吧指头》里的这位父亲和奶奶令人敬佩,感动。
普玄没有大江健三郎那么幸运,能发掘出残疾孩子的某种天赋,也没有迎来康复的家庭。这或许就是不幸的大多数,毕竟奇迹只属于少数人,这才是真切的生活。普玄通过《疼痛吧指头》,述说了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凡而又绝望的生活。但面对孤独症生成的孤独,普玄在用亲情的力量化解。在疾病面前,他一次次地跌入谷底,又一次次爬起,站立,悄悄地抹去孤独症带给他的伤痛,成为平凡生活的一员。
疾病影响的不仅仅是患者及其家庭,它还像一面镜子一样照着这个社会。对一种疾病的认知深浅,照出社会医疗保障体系的完善与否,人们对待患者的态度,照出社会群体道德感的高低。因此,疾病的治愈过程,并不仅仅是个体的行为,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社会行为。
在《疼痛吧指头》里,从孩子两岁表现异常到确诊,花了近一年时间,因此孩子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普玄认为,很多人对孤独症的早期表现一无所知,更缺少出生干预和早期监测,另外关于孤独症的康复治疗,国内也没有专门专业的治疗机构。“根据2015年的最新监测,目前全世界共有孤独症患者六千七百万,占总人口的9.4‰。2016年,美国国家卫生统计中心发布的报告显示,三至十七岁儿童孤独症发生率估计达到了1/45。我国以1%保守估计,十三亿人口中,至少有超过一千万的孤独症人群、二百万的孤独症儿童,并以每年二十万的速度增长。”(330页)如此庞大的群体,却缺乏相应的福利制度。所以,“未来”对这个群体来说是个绝望的词语,正如普玄说,为了孩子,他要准备“足够的钱,足够的身体,足够的寿命。”相比制度的不完善,更可怕的还是道德感的缺失。人们在疾病面前,往往做不到正视疾病,“在疾病带来的痛苦之外,还有一种更为可怕的痛苦,那就是关于疾病的意义的阐释,以及由此导致的对于疾病和死亡的态度,人人都可能患上的疾病,却在健康人的社会里处于尴尬和被歧视的位置。”面对疾病,人们给予更多的不是怜悯,而是冷漠的歧视,经常有人将压垮一个家庭的疾病,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疼痛吧指头》里,除了普玄儿子外,还有一个残疾人令人印象深刻,就是小时候因患麻疹打针致残的大哥。因为残疾,他失去与弟弟妹妹们的同等的求学权利,也因此终身未娶。在婚姻这件事上,他因残疾被人捉弄多次。残疾老大做事勤恳,能吃苦,于是村里一有人说要给他介绍对象,他就去给别人干重活累活,后来甚至外村很多人,都以给他介绍对象为由,向残疾老大索取免费劳动力。更有经常骗老大的人家,调戏地说某个好姑娘看上了他,这个单纯的小伙子信以为真,经常打扮的干干净净,骑自行车去找这个姑娘,于是,“老大到丹江口去寻找一个卷发波浪头的姑娘,一度成了全村的笑料。”终于在“下跪事件”后,残疾老大才明白:一个残疾人没有资格娶漂亮老婆。相比残疾给老大造成的伤害,那些躯体健康嘴脸丑恶的人,对老大的伤害更大。它彻底打垮了不仅能自食其力,还能供弟妹读书的残疾人。他怀着善意和期待生活,但那些站在健康队伍里的人却回他以恶意。
另外,透过普玄的言语,或者说是十几年来对这个孩子的过度保护,可以看出,普玄和大多数人一样,对这个孩子的存在,充满戒备,可能孩子多少伤到了他的颜面和自尊心。贾平凹曾在《人病》里谈到自己患乙肝后,家人的某些行为对他的伤害,“当他们用滚开的热水烫泡我的衣物,用高压锅蒸熏我的餐具,我似乎觉得那烫泡的、蒸熏的是我的一颗灵魂。我成了一个废人了,一个可怕的魔鬼了。”普玄的孩子也同样,虽然他不会表达,但不代表他不知善恶。如书中普玄提到的孩子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对阴暗恶意的抵抗,也代表着他的某种认知感受能力。另一方面,书中也透露出普玄对孩子的深深愧疚。普玄的某些选择,在中国并不稀奇,也无需苛责。因为,中国对精神类疾病的认知并不如西方国家开放。在美国,基本上每个家庭都会有固定的心理医生,对于精神疾病患者,也见怪不怪,家庭会坦然面对孩子的病,人们看到这类患者,也不会像看怪物一样。但是,中国家庭在面对精神类疾病上,表现的还不够坦然。如果有家人得了精神类疾病,就像某种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小心翼翼地隐瞒,这个“秘密”只有少数的几个亲属和医生知道。然而,越掩盖越伤到患者的自尊心,不利于患者康复,也会伤到掩盖者自己。普玄通过非虚构的方式写出这个故事,或许代表普玄对这件事的彻底放下,并做好承受异样眼光的准备了,这是普玄最为人敬佩之处。
中国缺乏对精神类疾病患者的起码尊重,家庭的藏掖行为是一个表现,社会的歧视是另一方面。如韩少功在《爸爸爸》里的一段描写:
仁宝没理由发作,骂了阵无名娘,还是不解恨,只好在丙崽身上出气,一见到他,注意到周围没什么旁人,就狠狠地在他脸上扇耳光。
小老头被打惯了,经得打,嘴巴歪歪地扯了几下,没有痛苦的表情。
石仁再来几下,直到手指有些痛。
“×吗吗,×吗吗……”小老头这才感到形势不妙,稳稳地逃跑。
仁宝追上去,紧捏他的后颈皮,逼着他给自己磕了几个响头,直到他额上有几颗陷进皮肉的沙粒。
仁宝正是抓住丙崽不会反抗这点,才如此欺辱丙崽。虽然在《疼痛吧指头》里,并没这类令人发指的情节,但是普玄和他的儿子多少会有这类体验。如普玄每次去黄医生家看望儿子,都会有人一会儿过来借东西,一会儿过来倒开水,借此围观这个不幸的父亲,他们对这个家庭的秘密充满好奇。见识过孩子的二十多个保姆,走失时遇到的敲诈勒索,普玄也看尽了各色人心。不幸的家庭,得到的不是帮助,而是雪上加霜的诸多冷漠。
人吃五谷,就会生病,每个人一生都会与疾病相遇,体会生老病死,人世沧桑。在一个进步完善的社会里,疾病绝不只是家庭的责任,社会在很大程度上也参与疾病的治愈过程。但,目前看来,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对待某些疾病的方式,明显差强人意。普玄写《疼痛吧指头》的初衷,不仅是记录一位孤独症患者父亲的辛酸历程,更是诉诸社会能更善待孤独症患者及其家庭。
之所以将这个故事命名为《疼痛吧指头》,自有普玄的深意。“指头”意象在作品里多次出现,代表三层含义。普玄儿子每次患病,都会咬自己的指头,韩少功《爸爸爸》里的丙崽,着急生气时也会咬自己的指头,这是这类孩子表达发泄情绪的方式,他们没有疼痛感,当这个指头知道疼痛的时候,就是普玄期盼的日子到来的时候,他期待儿子的指头有疼痛感的那天。另外,在《疼痛吧指头》里,普玄多次称自己是父母的第三根指头,儿子也是他的指头,孩子就是父母的指头,十指连心,孩子时刻牵动着父母的心。最后的一层深意,在于医生那个把脉的指头,作品里有这样一个细节:“黄医生给孩子把脉把了很久,他滋完一支纸烟。我的心在他把脉的指头上,在他夹烟纸的指头上,一直悬着。我的心这么悬了十几年了。”(326页)这根决定孩子命运的指头,多次悬在孩子的脉搏上,也悬在普玄的心上。
谢有顺称普玄笔下的人物是“水浒式的人物”,即有强悍生命力的人物,这些人物大多倔强,专一。如《普通话陷阱》里的袁啸勇,十九年如一日地爱着守护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马小婵;《踮起脚尖看幸福》里的刘琴彩,与自己的“丑”较劲了一辈子;《章梅腰间的太阳》里的章梅和扣子,在遭受了人生多次起伏后,依然能重新开始彼此坚守。这些性格,是普玄在摸爬滚打的生活里体悟到的,这些人物也或多或少有普玄的影子。贾平凹称普玄小说中大多是反成长性的人物,他写出了这些人的“反叛、疏离、绝望、孤独、荒谬、变态”,如《安扣儿安扣》里仗势欺人的村长喻克春;《资源》里的为钱势所诱,为妓女所惑,牺牲爱人杜安的史昌庆;《疼痛难忍》里被章氏家族的暴力氛围吞噬的冷俊。或许有人会质疑普玄对笔下人物的极致残忍,对扭曲人性的揭露毫不手软,甚至反感他对妓女、对性的直白表露。看完《疼痛吧指头》,质疑者们就会停止质疑,因为儿子的病,普玄十几年来,不得不为金钱所扰,不得不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那些对人性的体悟,是被生活摔打出来的。
普玄是一个特别善于讲故事的作家,讲故事的语言老练,干净,不拖泥带水。他的小说经常会以破碎叙事的方式,缓慢展开一段时间一个细节,以此设置悬念,揪住读者的好奇心,因此普玄的小说很有可读性。《疼痛吧指头》的人称转换,以插叙、回忆的方式,造成的故事中断,并没有影响后面故事的接续,一切都在普玄的掌控之中,在故事的分割,时间的缓慢展开中,读者更能体会普玄十几年来的焦灼与煎熬。这种叙事策略普玄早已在《普通话陷阱》《一片暴雨中下坠的羽毛》等小说里,多次实践。所以在《疼痛吧指头》里,他才表现的如此熟练,一气呵成。与以往小说不同的是,非虚构作品《疼痛吧指头》以更真切的情感投入,有节制的冷静叙事节奏,真实的故事,朴素却有力量的语言,一扫之前作品的浮躁气息,更没有之前作品因官场、商场、情场的恩怨纠葛、鱼龙混杂,可能留给部分读者的低俗印象。所以,好故事大多来源于真生活,小说远没有生活本身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