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妈妈咪呀2》

易修政

(华东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

如果说《妈妈咪呀》(2008)讲述的还是一个较为轻松祥和的亲情故事，那么《妈妈咪呀2》(2018)则称得上是一首女性自由的狂想曲。在平行式叙述结构中，唐娜、苏菲母女二人的青年时代展现在观众面前，二人的成长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这部电影，我们有必要从女性主义的视角进行解读。

一、女性的主体地位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将男性定义为自我、将女性定义为他者后，女性是否具有主体地位，就成为判断一部作品女性主义倾向的重要标准。无疑，《妈妈咪呀2》中，女性是主要的表现对象，也是电影赞美的对象。电影中的母女两代，尤其是母亲唐娜，自始至终主宰自己的命运，在两性关系上极为独立、勇敢，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形象。

《妈妈咪呀》中就已介绍，唐娜在短时间内连续与三个青年男子发生关系，以至于不知道谁是自己腹中女儿的父亲，而《妈妈咪呀2》则交代了这三段恋情的起因和结果。这种行为在20世纪50年代之前的美国是极为罕见的，即使在60年代，也会被斥责为滥性者。正因为唐娜生活的70年代，提倡身体自主，破除女性守贞压迫的性解放运动已经如火如荼，她的行为才可以为人们理解(但她依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值得一提的是，性解放运动是伴随女权运动与民权运动展开的，在20世纪90年代后，LGBT团体也加入其中，争取平等权益。哈利这一角色就是一个成年后才发现自己性取向的同性恋，他曾在《妈妈咪呀》中对唐娜表示：“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孩，事实上也是最后一个。”如果两性地位继续失衡，那么类似哈利这样的男性也必然无法出柜，无法获得自己的幸福。

男性居于社会的主体地位并非自然法则，而是历史发展造成的。而女性正在不断地挑战这种状况，将自己从“他者”的位置摆脱出来。在《妈妈咪呀2》中，唐娜是一个有抱负、有能力的女性，她可以通过具体的行动来自我实现，来掌握世界。在电影一开始，唐娜就作为牛津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同学发言，而唐娜选择了高歌一曲，让老师们目瞪口呆。随后，唐娜告别了自己的两个闺密，提着一个行李箱开始了自己的毕业旅行。她绝非那种被封闭在狭小世界，不得不依附于男性的女性，因此，在遇到一个又一个帅气投缘的男性时，唐娜也并不将他们作为依附对象来追求，她的自我实现来自希腊小岛上收拾出来的颇具人气的民宿小店，而不来自任何男性。

二、女性的婚恋观

男女两性通过婚恋结合起来，而在不平等的两性关系中，婚恋带给女性的往往是枷锁，而女性则主动或被动地接受了这种枷锁。正如波伏娃曾经指出的，在父权社会，女性往往会将爱情置于一个极高的位置，赋予自己所爱恋的男性以最高价值。她们“选择了心甘情愿受奴役，觉得这种奴役是她自由的表现；她竭力通过彻底承受自己作为非本质客体的处境来克服它；她通过自己的肉体、感情、行为，极端地赞美被爱的男人，把他设立为价值和最高的现实,她在他面前要自我虚无化。对她来说，爱情变成一种宗教”。对于这种女性来说，婚恋成为自己奉献的全部目标，而这是与女性走上解放之路相违背的。在《第二性》中，波伏娃认为，理想的爱情来自两个自由的人的互相承认，二人并不会因为相爱而放弃超越性，而是共同揭示世界、丰富世界。

在《妈妈咪呀2》中，两代女性的婚恋状况并不相同，但是在对待婚恋的态度上，却是一致的。在电影中，整个“发动机乐队”代表了20世纪70年代女性对于婚恋的态度，传统的婚姻生活观从来就没有能束缚她们。唐娜是一位典型的单身母亲，她承担起了性自由的代价。罗西则是终身未嫁，结婚生子对于罗西来说并不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罗西成为一名小有成就的烹饪作家，始终经济独立。而谭雅纤瘦，还曾整容，虽然一度走入婚姻之中，但她三次离婚，当意识到对方与自己并不合适时，谭雅就会选择与对方分手。显然，她也并不是一个视传统婚姻方式为唯一生活道路的女性。相较于在《妈妈咪呀》中罗西、谭雅从来没和唐娜的三个情人见过面，《妈妈咪呀2》中安排了年轻时候的罗西对比尔一见钟情，年轻的谭雅则对山姆一见钟情，但是在发现了对方和唐娜之间的关系后，她们很快也就中断了这种心动。可以说，父权制度的强大力量并没有改变三位女性对自己生活的选择，她们大胆地逾越了父权社会的边界，这也是为什么罗西和谭雅后来能与苏菲结成忘年交，三人重组热辣欢唱的“发动机乐队”的原因，这是十分可喜的。

而和长辈相比，苏菲无疑有一个较为圆满的婚姻。《妈妈咪呀》故事的缘起，正是在于苏菲要和男友斯盖伊结婚，而到了结尾，苏菲突然想取消婚礼，而是和斯盖伊一起出去看看大千世界，去学习进修，充实自己。在《妈妈咪呀2》的开头，苏菲已经回到了小岛上继续民俗生意，而斯盖伊则已经在纽约找到了理想的工作，不愿意长住希腊。为此，苏菲并不改变自己的想法去迁就对方。是斯盖伊选择了来岛上，向苏菲妥协，随后两人共同规划未来。包括长期在拉斯韦加斯演唱的姥姥，电影中的女性并不将爱情视为信仰，并不会对男性毫无保留地奉献身心。

三、女性形象的审美

从美学价值尺度来看，《妈妈咪呀2》多方面地展示了女性的美丽，如外形美、道德美、情感美等。在电影中，唐娜或是穿着20世纪70年代流行的波点装、工装裤、阔脚裤、短裙等，洋溢着青春美丽，“发动机组合”三人唱歌时扭动臀部，摇摆上身，活力四射而全无性挑逗意味，这些都是女性的外形美；在道德上，唐娜在知道山姆已经订婚，是为了逃离家庭才来到小岛时，就让山姆回去履行婚约。在和比尔一起看到求助的渔夫亚力克西奥时，就调转船头，帮助亚力克西奥前去大陆。在看到马厩的马因暴风雨而受惊时，就紧紧拉住缰绳，给予马儿安慰，这是女性的道德美；电影中不仅女性与男性、长辈与晚辈之间有和谐的关系，女性同辈之间也有着可贵的情谊。罗西和谭雅在知道唐娜这个牛津毕业生将定居小岛时，没有说这不值得，而是支持她的想法，前来小岛帮助她；在知道唐娜连续与三个男性发生关系后，虽然吃惊，但也并不因此而鄙薄唐娜，而是称她为“神秘女士”。在唐娜因为和山姆分手而颓废消沉时，两个人想方设法地鼓励她，让她重新振奋，在多年后唐娜去世，罗西依然一见到唐娜的照片就泪流满面，这些都是女性的情感美。

《妈妈咪呀2》关注女性的命运，赞美女性的美好，在带给观众艺术美感享受的同时，也给予观众关于女性地位、女性自主、女性的人生价值诉求等问题的思考。可以说，这种思想内蕴与创作策略，是值得肯定与传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