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柯源
陕西师范大学 陕西西安 710000
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长期以来“只是以实践的状态存在于分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科学实践即 《资本论》中”,并没有得到正确的阐明,只有将马克思实践的哲学上升到理论烦人高度,才能真正地得出马克思的哲学。他以此为目的去研读了《资本论》,并提出了“症候阅读法”。这一方法要求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不能只停留在白纸黑字的“直接阅读”上,而应当去把握隐藏在文章背后的深层结构和内涵。他认为,只有搞清楚深层的结构和内涵,才能够真正理解马克思主义。
阿尔都塞指出:“所谓症候阅读法就是在同一运动中,把所读的文章本身中被掩盖的东西揭示出来并且使之与另一篇文章发生联系,而这另一篇文章作为不出现存在于前一篇文章中。……第二篇文章从第一篇文章的‘失误’中表现出来。”我的理解认为,这种方法试图告诉我们:对于读者来说,任何著作文本都是写在白纸背景上的黑字,由于黑字离不开白纸的衬托,所以,读者在阅读文本的时候不仅要看到上面的黑字,更要看到那些代表不同意义的白色背景,并根据自己的总问题和前后文章的语境——既包括同一篇文章中的语境,也包括不同文章之间的语境,既包括作者个人的语境,也包括其他作者的语境——把文本中的“空白”填补上。也就是说,要读出白色背景中那些用眼睛看不到的内容来。其实,这也正是阿尔都塞自己所说的“没有相应问题的回答”,这虽然是一个悖论,但却是事实。这里的关键是总问题的转换。也就是说,在不同的总问题思考下,读者会对相同的文本做出不同的解释。当然,这一解释也不是读者的自我发挥和想象,因为它已经作为答案存在于作者的文本之中。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的阅读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第二种阅读方法即“症候阅读法”。理解“症候阅读法”的关键是在于理解“总问题”这个概念。“科学只能在一定的理论结构即科学的总问题的场所和视野内提出问题。这个总问题就是一定的可能性的绝对条件,因此,就是在科学的一定阶段整个问题借以提出的诸形式的绝对规定。”也就是说,“总问题”决定了能看见什么和看不见什么。这样,“看”就不是主体在看,而是结构条件决定的看。阿尔都塞进一步得出结论:“看就不过是把对象和问题同它们的存在条件连结起来的内在必然性的反思,而对象和问题的存在条件有同他们的产生条件联系在一起。严格地说,不再是主体的眼睛 (精神的眼睛)去看理论总问题所决定的领域中存在的东西,而是这个领域本身在它所决定的对象或问题中自己看自己。”
为了看到这种看不见的东西,阿尔都塞提出,需要“另一种有教养的新的目光,这种目光本身是马克思借以说明总问题转换的‘场所变换’对看的行为进行思考的产物”。而“场所的变换”过程,不是由主体的看引起的,而是主体在它所处的场所进行反思。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构成主体’还是看的主体都无权对可以看得见的东西的生产提出承认自己的作用的要求;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理论结构变化的辩证危机中发生的,在这种变化中,主体所起的作用并不是它自认为起到的作用而是过程的机制赋予它的作用”。到这里,我们可以概括出“总问题”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总问题”是一种结构,它规定了一个视域,决定了哪些东西能看得见,哪些东西看不见;二是“总问题”决定了这种认识是无主体的。在这种认识过程中,主体起的作用只是过程的机制赋予它的作用。论述到这里,阿尔都塞指出:“这就是马克思的第二种阅读方法。阿尔都塞认为,“症候阅读法”是马克思阅读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第二种方法,这体现在对劳动力、劳动的二重性等理论的阐述中。阿尔都塞以马克思对劳动力概念的分析为例来说明马克思对“症候阅读法”的运用。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指出古典经济学的空白,是由古典政治经济学本身的总问题决定的,而不是马克思的外部干预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马克思只是抓住了古典经济学的总问题,顺着这一总问题的逻辑自然而然地把古典经济学的这些空白明确地提出来。然而,马克思并不是仅仅停留在此,“马克思在回答中把这些空白本身当作一种存在的空白生产出来,并且表现出来。马克思建立起表述的联系,他在这种表述中引入和重新建立了劳动力的概念,而这种劳动力的概念已经存在于古典经济学所作出的回答的空缺中;当他通过劳动力概念的表述建立和重新建立回答的连续性时,他同时也就生产出迄今没有提出的问题,而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迄今没有相应问题的回答”。也就是说,马克思实际上就生出了一个新概念— —劳动力。这样“总问题”就发生了变化,由“劳动的价值是什么”变成了“劳动力的价值是什么”。阿尔都塞认为这种阅读方法就是“症候阅读法”。
综上所述,阿尔都塞提出症候阅读法的初衷是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一种科学式的解读,从而对当时流行的把马克思主义人道化的潮流进行批判。阿尔都塞运用症候阅读法,对马克思的文本进行深人解读,通过他所发现的“总问题的转换”和“认识论的断裂”来证明马克思在哲学思想史上实现的变革,以及马克思前后期思想的深刻转换,并把马克思的早起哲学思想归于人道主义,后期的思想是与前期人道主义思想“断裂”的,确认后期思想才是成熟的马克思哲学,从而使马克思哲学摆脱了人道主义的纠缠,成为一门真正的利学。通过对马克思著作的“症候”式的阅读,阿尔都塞认为,无论是马克思对于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超越,还是马克思后期思想对于早起思想的变革,从根本上说都表现为深层问题的改变,即“总问题”的转换。为了说明马克思前后期理论总问题的根本性转换,阿尔都塞提出了“认识论断裂”的思想。他通过对马克思文本的症候式的阅读,认为马克思早期的人道主义思想是一种意识形态,而意识形态是非科学的,而马克思在年发生了一次“认识论断裂”,开始从意识形态的非科学立场转向科学的立场。
阿尔都塞对症候阅读法的应用最为典型的表现在他对于《资本论》的解读中。在书中,阿尔都塞介绍了马克思对政治经济学家的阅读方法。首先,马克思通过自己的论述来阅读他的先驱者的著作。在这里,斯密的著作以马克思的著作为尺度被阅读。这种阅读是一种“栅栏式”的筛选性的阅读,它的结果是对两者不一致性的记录,马克思在这种阅读里进行对斯密的功绩、缺陷、他的出现和不出现的总结。阿尔都塞一步指出,马克思的《资本论》中还存在着“第二种不同的阅读方法”。在这种阅读方式中,“古典政治经济学没有看到的东西不是它没有看到的东西,而是它看到的东西不是没有出现在它面前的东西,而恰恰是出现在它面前的东西不是它忽视的东西,而恰恰是它没有忽视的东西。”因此,马克思不是看到了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没有看到的东西,而是对从来没有被提出的东西做出正确的回答。综上所述,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的著作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沉默和空白,这些沉默和空白可以在马克思著作的其他地方,甚至在恩格斯、列宁和毛泽东的著作中找到答案,故他要求“对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的著作逐一地进行‘症候’阅读,即系统地不断地生产出总问题对它的对象的反思,这些对象只有通过这种反思才能够被看得见。对最深刻的总问题的揭示和生产是我们能够看到在其他情况下只是以暗示的形式和实践的形式存在的东西”。阿尔都塞指出这种阅读不是直接阅读,“这种阅读原则是产生于另外一种‘症候阅读’的双重阅读,这种阅读把一个没有相应问题的回答在问题中表现出来了”。阿尔都塞这一思想给予了我们这样的启示:我们在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的时候,要用联系的观点,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等革命导师的著作进行整体的阅读。另外,我们要对不同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进行比较研究,并对其不同时期、不同文本的的著作进行比较研究。这样的从多层次的比较研究有利于我们挖掘出经典著作中“空白”的答案,找出马克思主义著作之间的内在联系,从而能够更加全面、深刻地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解马克思主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