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西
塔钟在停止运行的
漫长的岁月里,像一只失忆的大脑。
当它恢复复杂
而又精确地运行,宏亮地奏鸣
让我们停了下来,怔在那里,
仿佛被某种奇妙的力量打捞而起。
多好……钟楼,这
有意识的建筑,终于又开始思考那些
悠悠的白云苍狗之事……
古运河的亲水步道上,
我反复刻下,一个孤独的散步者
偏执的路线。
长久以来,我都自比
这郁郁的、寂寂的古运河水,
并由此,偏离了赫拉克利特
那古怪的辩证法。
我依然习惯用倒影的方式,
来定义静止的事物:牌坊、拱桥
以及一扇忘了关上的木格子窗……
在静谧的黄昏,夕阳总有办法
让它们接受普鲁斯特
老派的追忆状态,仿佛,只拥有着过去……
古银杏轻轻晃动自己,
像晃动一只卦筒。
捡起它晃落的一支卦签,
云游中恰好经过的风,
凑上来解卦。
卦文阙如……
……无字,即安。
寺院的飞檐在香樟树丛间
隐约浮动,已经很模糊了。
还在继续模糊下去……
晩钟遥远,但清晰,仿佛要给
漫山的风声,几个乐音。
惊起的鸟群幕布一般卷起:
这是极易迷失的时辰。
靠着山涧的指引,我们抵达了
滴水岩壁,和一个古老凉亭。
山下的万家灯火犹如
幽暗的大数据;
某个由它们提纯的偏颇结论,
此时,正低垂天际,那是今晚初升的
娥眉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