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泓雨
这是老爹去世后的第十二个春天
我坐在古柏下的坟地
仰望责任地边的洋槐,回想他当年侍弄的身影
一个甲子之后,花叶依然繁盛
弯弯的芽孢,像极了一个人的丹凤眼
树下,乳白的花香清冷清冷
荒芜着半是沧桑的心事
恍惚中,老爹醒来
像四十年前那样把我抚摸
手关节嘎嘣作响,好像有些吃力
但他还是用返青的表情将我搂进怀里,说
这个季节是扯水上树的时候
莫虚妄了等待的花期
立春过后,雨水一点点变绿
庄稼疯长,却总也跑不过活脱脱的风
槐树林在旁边招手
娇羞的风矜持着一头扎进去
返青的枝丫开始心旌摇荡
二蛋子偷了姥姥打盹的手杖
古灵精怪地蛰伏洋槐下
得意中,被水滑溜个四仰八叉
阳光有点恍惚
噗嗤噗嗤的声音满山坡打滚
雨丝溜达,溜达,她瞄上了兜里的槐香
姥姥颠簸着出了小屋
指着刚发育的山野夸张地嘀咕:不害臊
然后,转头安慰小孙子——
别哭,淋了雨才长得过田里的庄稼